第69章 49.0521

    49.

    5月21日，广州，海心沙广场。

    《创造营2019》首次粉丝见面会，受邀学员只有在撑腰补给站中的补给值前三名，庄向北、王晨艺、周震南。

    见面会时间只有一小时，后台乱得不行，庄向北乖乖地坐在位置上让造型师摆弄他的头发，化妆师一边给他扑散粉定妆一边很是感慨的说了一句“今天外面有37度，粉丝也挺拼命的，等了3个多小时”。

    王晨艺当天状态不错，闻言有些心疼现场的粉丝，给自己打气说今天一定要好好表现，给他们看到最好的自己。

    “王老师兴致挺高啊。”周震南笑了笑，视线往旁边一瞥落到庄向北身上，对方没什么表情波动，看不出来状态如何。

    这样一来他有些恼火，心说好不容易和菅原小春见面后精神状态好了些，在机场又被有心人逆着毛摸了一把。这下好了，小孩儿再次开始自我怀疑，也不知道那人究竟什么居心，吃饱了撑的。

    非说什么需要不需要，他们把对方看得有多重要，自己心里清楚足矣，与他人何干？

    “没事吧？”准备上场前他牵住对方的手，轻轻捏了捏，小声问道。

    “没事儿。”庄向北笑笑，也捏了捏他的指腹，反过来安慰他。“哪儿会有事儿啊。”

    周震南心说那可未必，表面还是点了点头，没说话。

    三人上场后引爆全场的欢呼，他们微笑着挥手，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主持人笑说小哥哥们人气真高啊，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活动时间很短，每个流程所占时间比也不会太长。他们自我介绍后便是问答的游戏时间，再接力跳完了主题曲，下面跟粉丝互动时差点儿超时，好在身为主持的依桐帮忙稳住了几个粉丝的情绪，让互动顺利进行了下去。

    庄向北听着被请上台的粉丝的告白听得认真，周震南仰起头强忍差点儿夺眶的泪水，王晨艺在台上说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场见面会，希望不是最后一场，粉丝热烈给了他回应。

    为时一小时的活动结束得很快，他们马上就坐飞机赶回青岛，为第二天的doki见面会做准备。

    周震南跟庄向北借了手机，趁他去练习室练习时看了眼微博，越看脸越黑，心说果真不出所料，上面一团乱，各家粉丝撕得不可开交。

    小太子的点赞数和自己的咬得死紧，俩家粉丝都拼了命地在打投。南极星想死守一位，西府海棠则是把二位当保底，这下也想争一把一位。这几天战况激烈时甚至每隔几分钟一位的头像都会换一换，其余吃瓜群众看热闹倒是看得开心，说双王名副其实，神仙打架，一二两名和第三名的点赞数直接断层，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C位是谁。

    前不久的vivo造乐节投票也是，北南两家算是游刃有余的占据了前两名的位置，主要battle现场还是决定排名的点赞数。其他几家粉丝则是逼红了眼去争最后那个名额，好在姚琛家的在最后时间拼死拼活把他送到了第三名，最后名单上确定能去的就是他们的竹马line。

    这时候局势紧张，北南两家算是利益冲突，哪怕正主关系再好也难说粉丝会怎么相处，打投归打投，该撕也会撕。加上昨天在机场发生那事儿，北家拎得清的粉丝不提，拎不清的粉丝头脑极其容易头脑发热，一说就炸毛。

    他们本人交际关系再亲密又如何呢，这头南家和琛家因为吸血话题撕起来了，那边南家和北家因为争一位也撕了起来，没完没了。

    周震南抹了一把脸，叹了口气，有些疲惫。

    真是闲的。撕来撕去干什么，没半毛钱的好处，尤其是那些容易头脑发热的，到头来被人当枪使也不知道。好好学习专心打投，屁事没有。

    好在小太子就算带了手机也很少去看吧，免得看见这些槽心事。他瞄见不知是哪家的黑P的遗照和鬼图，忍着恶心的感觉退出微博，阴沉着一张脸。

    真是追星追得人都不做了。

    反正现在，他忍不了任何能刺激到对方的事儿，什么都不能，庄向北的压力不能再大下去了。

    庄向北从练习室出来时已是深夜，他洗完澡吹干头发后刚打算回房间时却被一双手给拦住了。

    “王老师。”他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王晨艺，笑了笑，“有事么？”

    “……嗯。”王晨艺咬了咬下唇，抬起头跟他对视，他才发现对方的眼睛通红，看样子刚哭过。

    知道事情不简单，他稍微正了正色，和人走到了一个没有摄像头也极少有人经过的角落里，拉着他坐下，偏头看过去后跟着放缓了声音：“怎么了？”

    “小北，我真的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王晨艺低头用手背捂住眼睛，即便努力隐忍，声音还是透出了几分哭腔。“我真的、真的特别想出道，这是我的梦想，我也以为我可以实现它，和支持我的粉丝在一起……”

    庄向北的眉头越皱越紧，即便对方还未说到重点，第六感就隐隐让他猜到了答案。

    “但是，他们、有人希望我离开。”他吸了吸鼻子，脸上都是未干的泪痕。他看过来，抽噎着呼吸不顺。“他、他们想让我退赛。”

    他们？说的是节目组么？

    “我不想退赛，我想出道，这可能就是我出道的最后一次机会了。”王晨艺努力平复着呼吸，庄向北拍怕他的肩，递过去几张卫生纸。他擦着眼泪，肩膀微微颤抖，“我知道我没有背景也没有钱，我长得不好看，不会rap或者唱歌，我只会跳舞……可我真的很想出道，就算是我，也渴望着站上舞台。”

    庄向北默默叹了口气，心说出道哪儿有那么简单，选秀节目本质就是资本博弈。选手被公司和节目组拿捏，剧本安排命运，哪怕是观众，他们以为自己能够决定喜欢上谁为谁投票送谁出道，实际上选项都早已被资本定下。

    以前是资本选择推出的偶像，现在是资本包装偶像再推出，本质区别天差地别。也只有什么都不做多想的小白花才以为可以靠选秀节目一步登天，实际上整个节目就是一盘布好的棋盘，谁都是棋子，只有背后的资本才是下棋掌控全局的那双手。

    王晨艺被盯上他早有预料，要让这样没靠山的小白花出局对于那些人来说再也容易不过。不过一开始也没人猜到他人气会那么高吧，这下子挡了别人的路，他们多少开始慌了。

    “他们是怎么跟你说的？”庄向北见他情绪平复下来一点了，开口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见面会一结束就来找我了。”王晨艺伸手捂住眼睛，轻轻揉了揉，声音小小的。“我不愿意，一直在跟他们协商，但他们态度很强硬……说让我主动跟节目组提出退赛申请，可我真的、不想离开。”

    庄向北沉默了一会儿，抬眼与他对视，缓缓道：“那你来找我是……？”

    “……我希望你能帮帮我。”他深吸一口气，语气里带上了些许祈求意味。“在这里也只有你能帮我了。”

    他知道庄向北是西城的太子，在入岛之前张艺东就有跟他提到过，只是他觉得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也没什么必要就一直没说，只当是普通朋友相处。几个月下来，他清楚对方的逆鳞是姚琛和周震南，基本上只要不碰这两个就能相安无事，算是比较好说话的类型，起码不会在镜头面前撕破脸或是无缘无故让人下不来台。

    庄向北够聪明，实力够强脸也够漂亮，加上家世加成，整个人的配置哪怕放在整个娱乐圈也算得上是顶配那一栏，是无可争议的太子，他们对他的双王剧本心服口服，连嫉妒之类的心思都提不起来。

    是啊，除了庄向北还有谁能接住双王和周震南打得酣畅淋漓呢？

    而除了同是选手外，更重要的是太子爷是他们之间手握资本力量的第一人，他清楚资本博弈的规则，跟他们这些还被公司握住命脉的普通人相比，他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了资本世界的大门。

    在这个节目过得越久王晨艺越发感受到这水是有多深，他眼睁睁看着庄向北自从接了剧本后就收起了原本身上的刺儿，压力越来越大，笑容越来越公式化。俩人三次公演前的合作不少，结局算得上是双赢，各自都涨了不少粉。他清楚他们的关系并非亲密到可以说是挚友，但冲着他感觉得到之前的合作多少有对方在试图拉一把自己的原因在，他就忍不住想太子是不是早已想到了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他不奢求对方能帮自己到什么地步，只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些建议，让他能够有着再争取一把的机会。

    庄向北看着他，几秒后揉了揉额发，觉得有些无力。

    真是高估自己了，西城现在又不全是他在管，这公司说到底还是父母的产业，他还未完全继承接手。再说了，在资本世界里娱乐可以说是最低级的一个产业，谁都可以插手玩儿一把。

    西城之所以看上去说得上话没人敢惹还是因为它背后的产业链，是庄家的商业帝国，庞大的资金也是基于庄家在各个行业的投资，说西城是开着玩儿的公司也不为过……庄家又不靠西城的收入赚钱。

    哪怕现在做成了国内的时尚业大头也是如此，西城一开始只是庄太太打算成立自己的时尚品牌才做起来的，庄先生很少真正出手去管。

    说到底，与其说是其他势力忌惮西城，不如说是忌惮庄家和庄家掌握的商业帝国。像是与西城交好的英庭、卧云也是如此，娱乐公司只是最表面的那层壳子——

    重要的是如何透过现象看本质啊，资本永不眠。

    突然觉得自己没什么资格说这话，庄向北笑了一下，面对王晨艺一瞬间惊诧的神色时才敛去笑意，眯起眼睛舔了舔虎牙。

    之前会拉王晨艺一起同框跳舞，一是因为这对俩人人气都有好处，其次就是他早猜到其他练习生背后的公司迟早会对对方出手，时间问题而已。他就想看看他们能做到何种程度，在他多少拉起王晨艺后，对方背后的“小野兽”又会增长多少，那群人会不会改变策略。

    只是现在看来并没有变啊，还是慌了，急着想把动他们蛋糕的人摘出去。

    他垂下眼睑，开口了：“不会那么急的，你还有时间。”

    还有时间？那是什么意思？

    王晨艺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过去，对方依旧波澜不惊一张脸，姿态里的懒散不知道是因为满不在乎还是运筹帷幄。

    “算了，我直白点跟你说吧。”庄向北抬眼，直起身子用食指指节扣了扣地板，语气严肃了几分。“简单给你分析一下，但是今晚过后你就必须把我说的话忘掉。”

    王晨艺不傻，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是这些本不是自己该知道的事，听了之后就要把嘴闭严实了不能说出去，便郑重地点了点头。

    “首先我跟你说实话，我保不了你，我没那么大本事，能保住周震南和姚琛就是我的极限了。”他说到这里时觉得好笑，多少人以为他本事滔天，可他光是护住两个竹马就耗尽了最大的力气。“至于其他人，我可能能通过一些互动之类的方式提起来一些对方的人气，总归效果有限，最后能不能出道我说了不算。”

    “那谁说了算？”王晨艺知道庄向北没他表面看上去那么无害，却也没想到这小孩儿心思那么重，听得一愣一愣的。

    “谁说了算？”他笑了，“背后那群人说了算。”

    “公司么？”

    他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选秀节目表面是选手厮杀，实际上是他们背后公司的资本博弈，再加上节目组背后的腾讯，一群老狐狸勾心斗角只想着能让自己利益最大化，没背景的练习生要想在他们手下讨到好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你以为选秀是民选，实际上是资本选好后推到观众面前的。”

    王晨艺咽了口口水。

    “你以为为什么会有所谓的黑幕？”他勾起嘴角，笑意嘲弄。“剧本，镜头，甚至出道位，一开始就是明码标价。谁有资本，谁就有选择权。”

    “……那你知道最后的出道人选么？”王晨艺小心翼翼问出口，观察着对方的神色变化。

    “……”他思索了两秒，“最少有一半确定是内定。”

    王晨艺心情复杂，咬了咬牙。

    “现在赛程过半，各大公司都蠢蠢欲动打算下场，而你很明显是挡着他们的路了，所以要被清掉。”庄向北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下巴处那颗小痣，眉梢一挑。依旧是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王晨艺听着他说的话却惊起了一身细细的鸡皮疙瘩。“有人希望你消失。”

    “谁？”

    “是啊，是谁呢？”小太子这时候不说了，朝他眨眨眼。“你以为是谁？”

    “……我不知道。”他没想到对方这时候起了开玩笑的心思，咬着嘴唇思绪烦乱。

    “你仔细想想自己的定位就能猜到你对谁的威胁最大——不过你也没必要在这上面花心思。知道了你又能怎么样？你又扳不倒对方。我说的还有时间，指的是你还处在他们的观察期。”庄向北话锋一转，“我估着点儿吧，现在几个公司应该吵得不可开交，其中不乏煽风点火的，就想着能借别人的手把你移出局。三次公演已经结束，下面的舞台就是决赛，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了，所以他们很急，必须要在这两天得出结果。说你暂且安全则是因为你现在的人气还算高，他们顾虑的是让你退赛之后即将面临的后果。”

    “那你的意思是……”他一愣。

    “他们现在就是在唬你。doki你必须参加，没猜错的话他们会在明早通知你可以去参加接下来的见面会。”太子嗤笑一声，“中途退赛在本人并未有重大过失时的决定不是光凭节目组就可以定下的，几个花了钱的大头公司肯定得商谈出个结果。看样子他们现在还没得出个确切的结果，所以节目组也是在试探你的反应。而最后的结果和对策，不出意外，应该在后天的上海见面会结束后公布。”

    王晨艺顺着他的思路思考，冷汗默默起了一身。要是庄向北没跟他分析这些，那他肯定死脑筋的跟节目组一直协商下去。明天可以去见面会的通知再下来，他会以为不用退赛，开开心心的去参加。而在自己以为相安无事的时候，背后的人已经得出了结果，再也无力回天。

    “当然了，这些都是我的推测，不保证百分百准确。”庄向北偏过头，“不过百分之九十九点八的准确率应该没问题。”

    “那我是还有两天的时间？”

    他点点头，“不算多。”

    “谢谢你啊，小北。”王晨艺深吸一口气，对他笑了笑，“不过照你这样说，我还有什么办法么？”

    “我保不了你，能给你的建议就是尽量去表现自己，最大程度的展示自己的商业价值。”庄向北顿了顿，“即使你被退赛了，日后也能尽可能的拿到好的资源。”

    “……这样啊。”他想了两秒，尾音轻轻落在空中。“谢谢你，小北。”

    “没事儿。”庄向北扯扯嘴角，“加油吧。”

    努力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