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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雪来的快,取的也快, 不过四天时间, 又是晴空万里, 只是寒意却不曾退去。
而这几日,杜玉楚都没见着姜承昭的身影,也许是因为忙, 也许因为别的。不过,杜玉楚却不在意。
此时, 杜玉楚正坐在锦杌上让明月给她染指甲,据明月说这是她特地调制的秘方, 可数月不散,闻着还有花香。
似乎是害怕杜玉楚畏寒,庄嬷嬷便忙提了一个暖炉过来,这暖炉是铜制,里头烧着木炭,庄嬷嬷脸上泛着慈祥的笑意, “这是王爷今早让徐管家送来的银霜碳, 王爷还吩咐了,府内的银霜碳给王妃用, 千万王妃受了寒。”
杜玉楚视线落在自己染得粉红的指甲盖上, 并没有附和庄嬷嬷, 她知道这是庄嬷嬷在自己面前给姜承昭说好话,听听就好。
庄嬷嬷也知她的心思,又道:“唉, 这近来的天气也不知是怎么了,竟和以往数九隆冬一样,听说这碳价暴涨,有价无市呢,王妃您是不知,这一斤普通的碳,现在卖一百个铜板了,可即便如此,盛京里的碳,也不是说买就买的到的。”
“一百个铜板!”杜玉楚吓了一跳,差点将明月手中的工具打掉了,有些讪讪的开口,“还只是一斤,这比抢钱庄还划算呢!”
可随即,杜玉楚的柳眉又皱了起来。
在这个时代,一般人要取暖,有钱的人烧炭,而普通人,只能烧柴。
碳木炭烧制起来虽然费时费力,却因为它燃烧较为充分,不会产生太多烟雾,因而很受富户的青睐。而柴火就不同了,只一烧,顿时烟熏缭绕,且还需贫民出城去采伐,看似便宜,其实费的心神也是不少。
这俩文钱就可以买一个素包子,如今这二百文才能买一斤普通的碳,这偌大的北齐,人口不知万万,在这寒冷的时节,不是所有的人都能买上一斤普通的炭火回家取暖的。
这白云观一带的开采看来要加快了。
于是对着身后的清风道:“今日出行的马车已经备好了吗?”
“王妃,屋外的马车已经备好了,”清风手拿铜镜,一面给杜玉楚照着后面的发髻,一面又道:“不过王妃是先去白云观,还是去小南山啊?”
“出门?”庄嬷嬷有些惊讶,连忙阻止,“这天气寒冷至此,王妃千金之躯,万不可出门啊。”
杜玉楚明白庄嬷嬷的意思,她虽然是有些矫情,但还没柔弱到连出门都不行了,“嬷嬷放心,车内有暖炉,冷不着我的,我只趟出门可是要干大事的。”
最后出门的时候,车内还多了个庄嬷嬷,没办法,她对原身是真的疼爱,现在变成她了,非要跟着一起去,才安心。
就像原先她一直想着庄嬷嬷年纪大了,等过了年之后,就送庄嬷嬷去庄子上好好养着,这王府事多,她也怕冯嫣然进门后,会对她身边的人下手,到时候她就后悔莫及了。
结果就提了一下,这几日,庄嬷嬷就跟在她身边事事躬身亲力亲为,她也拿她没办法。
到了白云观之后,早几天就被杜玉楚派来的图老已经早站在路口等她了,随后便有着他在前面带路,一行人走进了这处名为“白云”的矿场。
这白云观地处盛京城西,自上次之后,杜玉楚和杜玉烟两人又将这白云观附近一带的土地买的差不过,可以说如今这以白云观为中心方圆三百里之内都是杜玉楚和杜玉烟的。
期间又重新定下契约,五五分账,杜玉烟的人负责管理这处矿场,而杜玉楚的人负责管理账目,各自分工,也相互合作。如今矿场内出了杜玉楚和杜玉烟的人,其他的都是雇佣附近的佃农,但多数却是流民。
听着图老的解说,杜玉楚是真的佩服杜玉烟,真不愧是女主,这流民多数经历了惨烈的变故大都是不服管束的,这杜玉烟竟然可以将他们管的服服帖帖。
一路走来,这矿场的人莫不是对他们一行人身怀感恩的,更有甚者还哭着喊着要给杜玉楚立长生牌位的,听得她一头冷汗,实在太热情了。
其实也是她不知道这白云矿场每月八两银子,包伙食,对流民还提供住宿是多么重要。
将白云矿场看了一遍,杜玉楚觉得他的腿已经不是她的腿了,临近晌午的时候,杜玉烟得到消息也从侯府赶来,姐妹两如今相处的看着倒是挺和谐的。
一起用过午膳之后,两人言笑晏晏的坐在道观原先的厢房内。
关于两个人结成联盟,杜玉楚到现在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开局明明是女主和女配不死不休的局面,而今才过多久,两人就坐在一起,品着香茗,谈笑风生,人生如戏,不可谓不惊奇。
“听说二姐姐与孟尚书家的长公子已经交换了庚帖,年后便成婚。”杜玉楚看着杯中升起了了白雾茶水,有瞬间的失神,“二姐姐,你是如何想的?”
这个是她听清风说的,年后侯府不仅二姑娘要出嫁,三姑娘、四姑娘也要出嫁了,三人同为庶女,婚期前后也只相差不过一个月,但是夫家却是天差地别。
杜玉烟神色稍稍讶异了下,难得的露出甚是舒心平和的笑容,“我啊,觉得挺好的。”
这还是杜玉楚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如此轻松地笑容,只是杜玉烟她真的喜欢那个孟知章吗?他不就只是个舔狗吗?
这是舔狗逆袭,真的追上女神了?上位了啊。
只是感觉和女主聊天好累啊,她只说几个字,剩下的全靠自己猜。
杜玉楚也不知再说什么好,只是捧着茶盏笑道,“既然二姐姐觉得好,那便好了。”
杜玉烟自然知晓杜玉楚在想什么,自顾自的念着一句诗,“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又饮了一口茶,若有所指含笑道:“我已经找到了那个人,我希望五妹妹你可以找到。”
杜玉楚那笑就凝在嘴边,轻轻搁下茶盏,“世间除了爱情,我喜欢的还有很多呢。”不知为何,这一刻在杜玉烟面前,她不想隐藏她与姜承昭不和的事。
杜玉烟又喝了一口茶,呼出一口白气,“有时候看看身边的人,也许会发现你想要的其实一直守在你身边。”
杜玉烟指的是盛淮安,可是杜玉楚却误会成了她说的姜承昭。
杜玉楚手指勾在一起,看着今日新染的蔻丹,一时有些意兴阑珊,说道:“也许吧。”难道这杜玉烟何时和姜承昭又交集了,今日庄嬷嬷说完,这杜玉烟也来给姜承昭说好话,可她只是当姜承昭是搭伙过日子的人,并不想谈感情。
和杜玉烟又闲聊了几句,一行人浩浩荡荡就朝着小南山而去。
杜玉烟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布,看着杜玉楚那越来越模糊的车架,直到车架消失不见,她才放下帘布,说了声,“去醉仙楼。”
等杜玉楚一行人到小南山别庄的时候,已经申时过半了,打发了老道士自己去寻个好地,就躺在别庄的床上。
半个时辰之后,明月将她叫醒,问她要不要去温泉沐浴。
杜玉楚答应了下来,话说她已经五天没有泡澡了,因为生理期的原因她每天只能打水擦拭身体,让习惯了泡澡的她都快受不了了。
到了才知道,小南山这处别庄上的温泉竟是一座天然的溶洞。
一进去,温热的水气扑面而至。
“清风、明月,你们在这守着便是,我沐浴完就出来。”交代了一句,杜玉楚接过清风手里的装着鲜花、香胰子的小木盆就独自进去了。
这次她想一个人洗,多泡一会。
走到泉眼旁,将小木盆放在一边,褪去去了衣衫,露出里面和这个时代不符的比基尼套装,一件白色的吊带小抹胸,一件超短裤,看着自己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杜玉楚开心的一笑。
刚用脚试了下水温,就突然腿一软‘呲溜’一下滑进了水里,溅起一大片水花,惊叫声瞬间从溶洞里传出。
“王妃,你没事吧?” 在门外守着的清风、明月匆忙的跑进溶洞,神情慌张。
呛了好几口水的杜玉楚从水里浮出,抹了把脸,用手浮在岸边,心神未定道:“没事,脚滑跌进水里了,半个时辰后你们再将我的衣服拿来。”
等她们离开,杜玉楚就开始放飞自我了,划起熟悉的狗刨式泳姿很快就游到了温泉的中央,一抬头,居然发现这溶洞是露天的,透过一方圆圆的洞,还能看到此时的夕阳,感受着清新的空气。
杜玉楚惬意的眯着眼,又来回游了两圈,哗啦啦的水声,不停在这溶洞内回响。游累了,便想到一旁的巨石旁,靠着休息片刻。
就要靠近了时候,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好像有什么细微的声音?
随即,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开来。
血腥味?难道是大姨妈她又回来看自己了?
身体快速的朝着前面的一块巨石靠去,想要看看是不是,生理期泡澡可不好。
“别过来……”
一声经过极度压低的男音,略有些沙哑,自巨石之后传出,似乎很是无奈,却又无可奈何。
杜玉楚双肩一颤,脚底一滑,差点又呛到水了,这里居然有人,而且还是个男人……难道从一开始自己就被看光了?天呐……
“你是谁?” 一边问着,一边往洞口方向的岸边游去。
这可是她自己的庄子,前一天她就吩咐下来要用温泉,怎么可能还有个男人,而且还受了伤,是刺客?盗贼?还是采花贼?
她真是佩服自己,这等情况下,还能想这么多……
“那你又是谁?”低沉的男音中,饱含着一股不可拂逆的威势。
杜玉楚微微一凌,心脏急剧跳动,四肢僵硬,“这是我的庄子,你竟然问我是谁?!”
“你是杜玉楚?”
知道这里是谁的,看来这个人是故意躲在这里的,这么一会鼻尖的血腥之味更浓了,清澈的温泉内,隐隐能看到飘过来的血丝,这个人似乎伤的还不轻。
衡量了一下如今的情况,杜玉楚得出这个结论。
“上岸,立刻离开。”
“那麻烦你躲的远一点……”
“身无二两肉……本王不屑看……”
“你……”
杜玉楚有些生气,原身可是北齐第一美女,自然不可能只有一张脸,身材自然也是极好的,不过此时最要紧的是先出去,稳住他,再找来楚元解决他,暗中也在默默联系系统小精灵,必要的时候,用第三个帮助保全自己。
正要往岸上游去,这时,头顶露天的地方,忽然有一道矫捷的身影落了下来,脚尖点水,轻灵如飞鸟一般,就直接跃上了一块巨石之上。
杜玉楚心脏骤然一紧,暗道糟糕,难道自己今天真的是要载了吗?
“主子,药给您拿来了……咦……”清朗的男音说到一半,明显被杜玉楚的出现给卡住了。
“君飒,闭眼,”一声冷喝,徒然炸响。
“是,”那个叫做君飒的男子立刻很听话的就闭上了眼。
杜玉楚心里一松,而后果断地继续往岸边游去,抓起一旁的衣衫,就胡乱的往身上套,也不管整齐不整齐,逃也似的就跑出了这处溶洞。
“王妃,”清风、明月一见杜玉楚出来了,面上一喜,迎了上来,却见她的脸色黑的跟锅底似的,衣服也穿差了,正疾步跑过来。
当真晦气,虽然那个男人没杀自己,但自己却留不得他,眼中闪过一丝狠意,“快走,明月去找楚叔将这温泉围住,不能任何活物跑出。”
不稍片刻,楚元就带着大批亲卫围住了温泉,进去搜罗一番,却什么也没找到。
坐在房间内,听到楚元说出的这个结果,让杜玉楚很不安。
霍然站起身,那搁在案上的袖子随着猛然掀起,带到茶盏,茶盖在案面上打了转,“咣当”一声跌落在地,摔得一地粉碎横陈,茶水像溪流沿着案边彷徨失措嗒嗒的往下流。
“王妃?”庄嬷嬷看到此景,眸光一沉,略带歉意的将楚元送了出去。
而后,将房门带上,从未见过杜玉楚这样失常,庄嬷嬷有些担心的询问,“温泉那里到底出什么事了?”
杜玉楚坐下来,抬头看着庄嬷嬷,眸光闪烁了几下,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将实情讲出,“温泉里有个受伤的男人。”
庄嬷嬷也是吃了一惊,沉默了些许,用眼神警告了同在屋内的清风和明月一眼,“这屋内的都是王妃的亲信,要记住王妃好,大家才能好,今日的事,一定不能泄露出去!”
清风和明月连忙点头,应“是。”
“王妃,可曾见到那个男人的样貌了?”庄嬷嬷问道。
杜玉楚摇摇头,仔细回忆了下与黑衣人的交谈,突然说道,“他自称本王,还有他的手下叫君飒!”
庄嬷嬷听完之后,眉头越皱越深,半晌也没能确定那人的身份,“王妃,今日的事,抓不到那人,这件事我们只能烂在肚子里,想必那人身份也不简单,日后千万小心应对,王妃有没有有丢什么东西?”
杜玉楚又摇了摇头,“没有。”
能自称“本王”,应该也是个王爷,听着声音感觉大约也就二三十岁,暂时线索也就这么多。
不过仔细想一想在这个没有照相机的古代,那个不明身份的男人似乎也威胁不到自己。
想到这,杜玉楚面上的不安也散了些许,神色稍定,对着清风说,“今日本王妃在这儿竟然在温泉内看到了两只硕大的老鼠,看顾庄子的人,这个月的月钱减半,如有下次直接辞退,还有明日去找几只猫养在庄子上。”
吩咐好之后,杜玉楚松了一口气。
趁着现在天色未晚,就带着庄嬷嬷一行人回了镇北王府。
作者有话要说:一切男配、女配的出现,只是推动男女主感情的工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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