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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自杜玉楚走后,德妃收敛起脸上的笑容使了个眼色, 片刻之后, 内室只剩下太后和那个掌事姑姑, 德妃这才深深叹了一口气。
那掌事姑姑打量着德妃神情好一会儿,宽慰道:“娘娘您且宽心,依老奴看, 这镇北王妃也是无意提及的。”
德妃斜靠在贵妃榻上,内室光线暗, 显得她脸色有些暗沉,声音也低了下来:“馥香, 你说我当年是不是错了?”
“娘娘如今怀着小皇子,不宜思虑过多,当以身体为重啊。”
提起腹中胎儿,德妃沉默下来,眯着一双眸子,眼角细小的鱼尾纹清晰可见, 只是眼中透出的迷茫, 似乎沉浸在往事里。
被称为馥香的掌事姑姑小心翼翼看了德妃一眼,大气不敢出。
她自小便是德妃的贴身丫鬟, 亦是那件事后唯一没被灭口的人, 也是到现在德妃唯一能把那段隐秘拿出来说说, 缓解心中那份沉重的人。
可一想到那件事的惊心动魄,还有那里面的龌龊算计,她就像是被人在雪地里浇了一大桶冰水, 浑身发冷地战栗起来。
她甚至在想,若是当时随那些人去了,一同尘封进永远不会宣之于口的惊天秘密里,是不是更好些。
“馥香”。
“老奴在”。
“帮本宫揉揉额头吧,头又开始痛了。”
“是。”
掌事嬷嬷跪坐下来,熟练的揉捏着德妃的额头。
过了一会儿,德妃觉得舒缓了一些,轻声道:“馥香,你说我也照顾他那么多年,该两清了吧。”
“娘娘这么多年做的已够多了,您就安心吧。”
德妃闭着眼,一直没再睁开,似乎是睡着了。
掌事姑姑却一直没有停下手,室内光线明明暗暗,不知道多久过去了。
……
因着先是宴请使臣的,昭康帝让朝中二品以上的大臣可以带家眷参加,所以内外命妇便隔帘单独辟席赐宴。
坐杜玉楚对面的是那次大闹镇北王府不成,反被重伤的姜清婉,姜清婉眼珠子黑漆漆的,时不时的斜着眼看她,带着一股子凌厉之气,显然记恨上她了。
姜清婉下手方是长孙明珠,这会,姜清婉她时不时抬眸若有深意的扫过来,目光在杜玉楚和长孙明珠身上游移,可每每杜玉楚看过去,她便微笑的低头浅浅饮酒,仿佛根本未曾看杜玉楚。
说起来她还真的未留意,昭康帝是如何惩处这个姜清婉的,小姑子跑到兄长家教训嫂子,说起来这件事也算是皇室‘丑闻’。
她只是记得当时昭康帝赐了她不少珍贵的药材和金银珠宝,应当算作补偿,也是‘封口费’吧,杜玉楚想着。
不过,就方才姜清婉那一眼比一眼冷漠的眼神,她有种预感,她可能要作妖搞事情了。
杜玉楚下手方坐的是“恶毒姐妹团”的队长杜玉菲,她是康华长公主的长媳,自是有资格坐在这的。
杜玉菲今日戴了一副珍珠璎珞,嵌着圆滚滚重重的琉璃珠和玉珠,奢华的很,总让人疑心那璎珞要被挂断了,累累珠子明晃晃的,看得杜玉楚头晕。
现今杜玉楚行事低调再低调,只想一个人蒙头默默浅尝着佳肴琼浆,但这杜玉菲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与她推杯换盏,半点不提大夫人被赶回娘家的事,只说着以前在侯府的趣事。
左右还要维持这人设,杜·换了芯子·玉楚只好耐着性子附和着她,期待着宴会快点结束。
半个时辰后,杜玉楚实在有些招架不住,尽管宴会中女眷用的酒都是度数极低的果酒,但酒终究是酒,喝过了还是有些晕,便抬首目光轻轻扫过殿内。从嫔妃到世家贵女,个个花枝招展,像极了御花园里的百花争艳,叫人眼花缭乱。
没想到竟然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看到冯嫣然的时候,见冯嫣然正痴痴的望着一个偏殿门口,杜玉楚便也顺势也看了过去,却愕然见姜承昭端端立在那门口,身后是漫天的飞雪,纯白的颜色点亮了整个严冬的风华,但抵不上他一片衣角飘扬。
只见冯嫣然看姜承昭的眼神哀伤又欢愉,热切又婉约,十分的多姿多彩。
看看冯嫣然毫不掩饰的痴缠眼神,杜玉楚忍不住按额头,她这郎有情,妾有意,她倒成了这棒打野鸳鸯的金箍棒了。
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忽然,一个小宫女踩着碎步急匆匆地行至面前,跪在杜玉楚身边,刻意压低声道:“王爷着奴婢来请王妃。”
找她?
杜玉楚抬眸看姜承昭,果见姜承昭也正正色看向自己,便敛下衣襟优雅的站了起来和杜玉菲示意了一下,准备悄然退出,没走两步,却见那边的冯嫣然也站了起来,身边还跟了个小宫女
杜玉楚本能的直觉事情有异,眉尖一蹙。见一个小宫女眼疾手快一边不着痕迹伸出脚一脚踩在冯嫣然的裙摆上,一边立即垂下了头颅。
杜玉菲立时悄悄一扯胸前的璎珞,随着杜玉菲一声“哎呦”,“哗啦啦”大珠小珠落玉盘,嗒嗒滚开。
那边冯嫣然被裙摆一扯,行走的又急,已经猛然向前扑去。
这边起身走着的杜玉楚自然没有错过看见姜承昭看冯嫣然的眼一抹慌乱,和冯嫣然欢心地深深弯起的嘴角,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杜玉楚心中来得及想别的,背后就被人重重的撞了一下,右脚一脚踩在一颗珍珠上,身子一阵摇晃后,像疾风中坠落的蝴蝶般扑向地面。
姜清婉挑衅的看着姜承昭,嘴角一抹深奥的笑,举起玉杯对姜承昭做了一个碰杯的动作。她倒是要看看,姜承昭究竟是要救他的王妃呢,还是心上人呢?
若是他救了杜玉楚,就难免伤了他心上人的玻璃心,若是救了心上人,那明日的早朝可就精彩了。
姜承昭见此情形本是去救杜玉楚的,不想却被冯嫣然扯住了衣角,看着她眼中的恐慌和濡慕,一切都似幼时那般,一时心软抱住了她,指尖弹出一道劲气打向杜玉楚身前的小宫女。
而不知为何就将那引路的小宫女当作肉垫的杜玉楚扑倒在地的只有一个想法:她的手好疼!!!
“啊!”杜玉菲看了一眼脚下地上的珍珠故意惊呼,霍然站起身,堪堪踩在一颗珍珠上,也趔趄的扑向前,却是一双宽大的衣袖先扫向食案,食案上的碟碗齐齐被她猛然推向前。
杜玉楚此刻正跌坐在地上,眼看飞来的碟碗和五颜六色的菜肴都要砸到自己身上,还冒着滚烫的热气,顷刻间杜玉楚也顾不得疼痛,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要完!
这时杜玉楚忽然见天空一片月白铺天盖地笼罩下来,如云彩恣意般风流,那是纵身飞来的月白色衣袖掠过她眼前,等杜玉楚定目,已经被这衣袖的主人拦腰抱起,在空中高高飞跃,鼻息间是一股极淡的冷梅清香。
那一刻,时间有一瞬间的停滞。
那人抱着杜玉楚,一个漂亮的旋转,动作干脆利落,翩然落地,将神色未定的杜玉楚轻轻的放下,十分知礼的和她隔了些距离。
杜玉楚这才想起救她这人是谁,也不管面前的杜玉菲,心惊未定的身侧的人道谢,“多谢二皇子救我。”
殿内众人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都望着他们五人窃窃私语,因为姜承烨还未娶正妃,故刚才他的一套动作潇洒倜傥,英姿飒爽,看得个个世家贵女面色飞霞,或娇羞或惊喜的看向姜承祀,看一下低一下头,低头又抬头看。
而这时姜承昭也摆脱了冯嫣然的纠缠,来到杜玉楚身边,见到她袖间的血迹,将她打横,快步离开了宴厅。
殿内一片喧哗沸腾,地上一片狼藉,如此大的动静自如惊动了所有人,微风最高的四妃自然也移步此处,殿内属良妃陪伴昭康帝的时间最长,良妃立时严厉地怒然道:“怎么回事?”
杜玉菲自然慌忙出列告罪,“我的璎珞断了,五妹…镇北王妃踩到珍珠跌倒了,二皇子救了镇北王妃。”
“那她又是怎么回事?”良妃不耐烦的问道。
冯嫣然被姜承昭推开之后,看着他带着杜玉楚离开的背影心痛如绞,如今良妃问罪,玲珑如她早已挺直了背跪着,单薄的身子巍巍颤颤,像是风里落叶,咬着嘴唇讷讷地道:“我,我,我走路不小心跌倒了,是镇北王救了我。”
良妃柳眉一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口气却还是严厉地道:“你说镇北王救了你,那镇北王人呢?”
冯嫣然已经带了哭音,“我……王妃她……我……”这般吞吞吐吐,如若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有人欺负了她。
一旁和良妃一系来往密切的一个诰命夫人将殿中的情形说了一遍,一时间四妃看向冯嫣然的表情各有异色,最后德妃一番插科打诨,将这事轻描淡写的这事暂时掩了过去。
一切只因为今日是昭康帝宴请东吴使臣的场合,实在是不宜多事。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最后一次对女配心软了,以后专心吃醋,开启追妻火葬场剧情感谢在2020-03-18 23:29:48~2020-03-19 23:58: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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