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叶英领着两个孩子刚走不久,先前收到阎铁珊消息的独孤一鹤便带着峨嵋弟子到了珠光宝气阁。
独孤一鹤穿着一身显目的道袍,腰间挂着一把长剑。他的须发还是黑的,背更是挺得笔直。
他面上的皱纹不少,每一条却都显得极深,或许也只有看到他的脸,你才能真正相信,这已然是个老人了。
他来时带着四个女弟子,知情之人一见便已然晓得,这是峨嵋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江湖上把她们称作四秀:马秀真,叶秀珠,孙秀青,石秀雪。
阎铁珊一听闻独孤一鹤到了,高兴之余也不忘让仆从去唤苏少英。
说起这苏少英,阎铁珊自是知晓他与独孤一鹤的关系,论起信任如今亦是这珠光宝气阁的独一份。
先前他最信任之人是霍天青,他有能力,有地位,且跟了他多年,甚至当初还是自己亲手救下了他。
只是,哎,不想也罢。
独孤一鹤见到故友,面上亦是难得地浮上了几丝笑纹,只是他一贯是个严肃又刻板到极点的人,就是笑起来也是分外僵硬的。
这点僵硬若是叫旁人见到,只怕还以为是对主人有意见呢,但阎铁珊却是止不住的高兴。
像他这样的人若是能弯弯嘴角,只怕都是难得,若不是真高兴,又怎会喜形于色?
说起他二人,当初一个是大金鹏王朝的大将军,一个是宫中大内总管。
皆是王上亲近之人,自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当初还是严大总管的阎铁珊行事老辣,八面玲珑。
大将军平独鹤原就是如今这般的性子,自是看不上这等奸佞小人。
却不想后来战起,满宫之人皆是仓皇逃窜,咒怨四起,唯有他依旧忠心耿耿地护在王上的身边。
也是那时候,平独鹤才真正把他看在眼里。
后来一来二去,居然真和他成了友人,就是独孤一鹤如今想起,仍是不免觉得不可思议。
待身边之人皆退下了,阎铁珊站起来掩了房门,闭了窗户才压低声音将最近发生的事儿告诉独孤一鹤。
有些事唯有他们这些老臣真正知晓,从听他说起大金鹏王转告陆小凤的话开始,独孤一鹤的眉头就再没松开过。
越听越是惊疑,或许是近朱者赤,阎铁珊还沉浸在伤感中,独孤一鹤却已然心存疑虑。
“且先不论旁的,按陆小凤所说,杀那萧秋雨之人是青衣楼的人?”
“确是如此,我听他语气,似是怀疑青衣楼的主人便是我三人之一。”
独孤一鹤摸了摸放于膝上的长剑,却是说道:“我这次来找你,却是得到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青衣第一楼就在你这珠光宝气阁的后山。”
“什么?”阎铁珊险些惊叫出声,堂堂珠光宝气阁的主人,竟是连自己的地盘都不清楚。但转念一想,却是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名字,“霍天青!”
除了他,还有谁能这般彻底地遮住他的眼睛。
原本还以为他是出于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如今看来,却是早就起了旁心了。
或许就连他救下他的事儿,也是他故意做戏与他看的,至于目的,不过是想打入珠光宝气阁内罢了。
“不”摇了摇头,独孤一鹤却是吐出了另一个人的名字,“是霍休。”
“陆小凤的怀疑并不是没有依据的,他既怀疑是我们三人之一,那就不会是旁人。”
霍休原是大金鹏王朝的司空,位高权重,为人高傲。
他信任阎铁珊,他自己也绝不会是什么青衣楼之主,那就只有另一人了,那个这么些年从不与他们联络,却算计着所有人的人。
也只有当年的司空大人,才能有这般缜密近妖的心思。
“那霍天青?”
“想来是霍休手中的棋子罢了。”
屋子里突然变得极静,似乎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忽闻“锵”的一声,面前一道亮光闪过,屋外之人再睁眼时,颈上已然贴着一把长剑。
冰凉至极的触感让她止不住地打哆嗦,就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师,师父。”
这是一个颇为秀美的女子,就是如今被剑架在脖子上依旧无损她的美丽,甚至瑟瑟发抖的样子让人止不住怜惜。
独孤一鹤的脸上就像附上了一层冰冷的面具,丁点表情也没有。
他慢慢放下剑,语气淡淡:“下去吧。”
等她仓皇得不见了身影,阎铁珊才慢慢走出屋子:“你徒弟?”
像这样根本不需要回答的问题独孤一鹤一向是沉默以对的,所以他没有说话。
阎铁珊看他依旧紧紧地盯着叶秀珠的身影,不由疑惑地问道:“怎么?”
慢慢收回目光,独孤一鹤平举起手中的剑,上面还残留着属于女子的一缕秀发。
他摇了摇头,收剑入鞘,转身进了房间。
阎铁珊也不指望他说话,只又望了眼早没了人的路便跟进去了。
他却未注意到,那根长长的发丝在闭上的门前被拦腰斩断,慢慢悠悠地飘落在地。
却说陆小凤和花满楼一路疾驰,终于在太阳将落之时赶回了他们最初到来的地方。
大金鹏王还是那样威严的样子,就坐在王座上看着他们,腿上依旧盖着取暖用的毯子,只是他身边照顾他的女子却不见了人影。
陆小凤紧紧地盯着他的腿,一动不动,让人根本就无法忽视。
大金鹏王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僵硬至极,就像是有人用糨糊在他脸上刷上了厚厚的一层。
转眼间又变得极白,白的像鬼一样。
看着他精彩的脸色,陆小凤就像是已然知晓了答案般笑了笑,却是半点也未顾及地道:“说起来啊,我这趟得了个极好的方子,专是用来治疗老人腰腿疼的。”
“只是我可得好好看看您的腿脚,看看适不适合用这方子。”
花满楼听他说的话,有些失笑地摇了摇头,正要些说什么,却是身子突地往后一退。
紧随着一道剑光划过他先前站的地方,黑色的身影便现了出来。
这人的脸只要看过一次,就必是要记一辈子的,所以陆小凤便道:“柳余恨。”
柳余恨如同恶鬼般的脸抖了抖,嘶哑的声音难听极了。
“丹凤公主呢?”他道。
陆小凤转头看他,眼睛里含着某种极为悲哀的神情,他悠悠道:“你这又是何必?”
“丹凤公主呢?”柳余恨却还是冷冷地问。
“我不知道。”
柳余恨的目光闪了闪,就在陆小凤以为他会攻过来的时候,却见他猛地腰腿发力,向着大金鹏王的方向冲去。
几乎就在眨眼间,大金鹏王胸口已然开了个血洞,他看着柳余恨的目光惊讶又震惊,却是再也没了神采。
同时柳余恨突地吐出一口血,却是背后挨了陆小凤饱含内力的一掌。
可他也不在乎,运起轻功就闪身出了宫殿,陆小凤本打算去追,却被后面的花满楼拦了下来。
待他们确定大金鹏王是冒充的后,陆小凤与花满楼商量了一番,终是决定将此事写信告知阎铁珊。
却说外间发生了这般多的事,叶英与两个孩子却是全不知晓的。
待终于对这新宅子没了兴趣,想云也便记起了先前与师父说过的事。
叶英仔细叮嘱了几句,又给了两人一些钱财才放他们出门。
但一出来想云就后悔了,倒也不是不好玩,只是真的太热了。
她和小军爷撑着一把大伞,将他们的影子都遮住了,但这热气又不是拿伞就能遮住的。
没过一会儿想云就拽着小军爷直往回走,比起外面,还是宅子里凉快,他们还能在树下和池子里的鱼玩呢。
早知道会这样,就不出来了!
小军爷任她拉着走,却是无奈地道:“都出来了,你不是要买东西的吗?”
想云闻言停下脚步,有些纠结,再想想出来前还和师父说要给他带好吃的,不由一咬牙,不就是太阳吗?
为了师父能吃到好吃的,就是再热些也完全没关系,这样一想,想云瞬间就来了精神,也不觉得这太阳有多讨厌了。
到了街上,想云一看,果然来来往往全是人。
虽然她很喜欢热闹没错,但在这样的大热天,人多简直是场灾难,想云刚刚积攒起来的勇气瞬间就没了。
最终还是小军爷拉着烦躁又委屈的想云进了最近的糕点铺子。
这家店实在冷清,里面竟是半个客人也没有,就只看到一个伙计懒洋洋地歪着。
看到有人进来了,他才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两位小客官,想要点什么吗?我们这店里什么都有。”他长得实在普通,但看着又很年轻。
终于凉快点的想云好奇地眨了眨眼睛,笑道:“小哥哥,我想要这里最好吃的糕点。”
“好嘞。”这伙计也是好玩,随手就笑着给了想云个小玩具,“你们在这儿等着无聊,给你们玩的。”
说完他就转身掀开帘子去了后间。
想云睁大眼睛满脸惊奇地看着手中的东西,就连杨子然也不由凑了过来。
那实在是个极为有趣的玩意儿,看着有些像是师兄买来给她玩的孔明锁,不过要复杂很多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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