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衍拿来哄小喵萝开心的东西是两个布做的小玩偶。
其实,他总共也就只有这两个了。
这两个玩偶实在不大,看着也就大人手掌大小,形状是两个布娃娃的样子。
虽然针线笨拙,却是灵衍亲手做出来的。
小道长在这上面自然是不可能有什么天赋的,但他耐心极好,以至于一针一线都显得匀称而好看。
一件事情只要很认真很认真地去做,总是做得不会太差的。
这两个娃娃一左一右躺在灵衍稚嫩的掌心,左边的是个缩小版的小道长,被黑白线密密麻麻添上神采的眼睛很大,穿着纯阳的蓝白道袍。
右边的却是个长着猫耳朵猫尾巴的小女孩,小道长显然对这个布偶更用心些,看着拆过很多次的样子,带着白色兜帽的样子倒很像是她。
云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两个玩偶,她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玩具呢。
“给。”灵衍一点也没有男孩子不能做这种小玩意儿的意识,一股脑地将两个玩偶都给了小喵萝。
被塞到手里的小道长和小喵萝完全迷住的云歇高兴坏了,猫儿般的眸子都笑眯了。
小女孩对这种可爱的东西是不可能有什么抵抗力的,当下便凑到面前蹭了又蹭。
看她竟然喜欢的爱不释手的样子,灵衍抿了抿唇,大病初愈苍白的小脸都悄悄红了。
其实这两个玩偶是他很早之前在小木屋做的,一个做的自然是他,另一个最初却当真是只小白猫。
一只他喂养过几次的流浪猫。
至于为什么要做玩偶?
灵衍抬头看了眼小伙伴,脸蛋更红了些,手上也控制不住地一下下拽着自己的衣摆。
那些日子他看了很多志怪方面的书,上面就有狐狸或者猫变成人来报恩的故事。
“咦-”
云歇正准备和小道长说什么,就见他垂着脑袋满脸通红,不由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听到她声音抬头看来的灵衍被她突然凑到面前近在咫尺的脸吓了一跳,眼眸难得睁大了些,却也未避开她的靠近。
小喵萝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打量了他一番,转眼却是生气了起来。
她嘴一撇,大大的眼睛满是不赞同地瞅着小道长,就连小眉头都皱了起来。
“不-”
“睡-”
云歇含含糊糊地咕囔了几个字,却是刷得从包裹里拿出小镜子摆在了小道长面前。
她满脸严肃,再次凑近小伙伴,义正言辞地吐出两个严重跑调的字:“眼-睛-”
灵衍愣了下,依着她的话看去,就见面前小镜子里他的眼周带上了一层淡淡的青色。
明显是因为没有睡好。
小喵萝真的很生气,小道长本来就体弱多病,怎么能不睡觉呢他的病还能不能好了?
灵衍有些心虚,也有些委屈。
他昨天确实没怎么睡的,可是……
他看了一眼因为一只手要拿镜子而被放下的猫耳玩偶,不由闷闷地垂下了脑袋。
眼看着两个孩子闹了矛盾,站了好一会儿的楚留香终于站不下去了。
站在他这个大人的角度,这事情自然是清楚明了的。
可再清楚明了也架不住两个孩子就是钻了牛角尖。
事实证明,平日里越乖巧听话的孩子钻起牛角尖来越难哄。
如今楚留香就面临了这样的境地。
云歇也觉得很难受很委屈,小道长身子那么弱,若不好好照顾着,指不定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小姑娘对死亡并不陌生,却绝对不想它落在小伙伴身上。
前些日子,找到师父后小道长就病了。
可能他自己没印象,大人们也没觉得怎么样。
但对于第一次见到这样动不动就生病,生起病来还特别严重的云歇来说,她每日里都要小心翼翼地掀开红斗篷看看小道长毫无血色的脸。
他紧紧闭着眼睛,面容苍白的样子着实吓到了小姑娘。
这是她第一个朋友,她想要他好好陪着她而已。
云歇抱着小道长的玩偶就钻进了被窝,小小的蜷缩成一团,显然是暂时不想搭理任何人的样子。
躺在外面的云歇玩偶孤零零地,和孤零零地立在帐子里的灵衍一模一样。
他到底也走了,带上了另一只玩偶。
楚留香只觉得头痛欲裂,这两个孩子显然都没有要听他劝告的意思。
作为一个大男人,他真的不怎么会哄孩子啊。
看着颤抖个不停的被子,就能想到小姑娘肯定哭惨了。
“…云歇?”
楚留香话刚起了个头就猛地一顿。
是了,小姑娘是听不见声音的。
罢了罢了,说到底只是两个孩子间的事儿,不定明日里就又好了,他还是别再多管了。
摇了摇头,楚留香也并未多留。
却不想一出帐子就见到了卡卢比,楚留香一细想便明了了为何他会在这里。
先前因着小男孩在病中,虽是于睿想来看他,他自己却是不同意的。
于睿没了法子,也只能等着他好转。
这是,等不住了?
至于灵衍,本是打算明日里再拜会于睿的,却不想今日里就出了事儿。
他回去后又病倒了,这次的病来势汹汹,一发起热便没了意识。
竟是连药都尚未来得及吃。
若不是于睿来看他,这情况还真是不好说。
楚留香与卡卢比一接洽,所有的事情便迎刃而解。
当下便决定了明日就去石观音的老巢一探究竟。
卡卢比自是打算带上自家小徒儿的,可未想到好不容易打起精神的云歇一听小道长病倒了,却便决定留下来照看他。
对于小姑娘难得地意见,卡卢比倒也没阻拦。
一是单独留着那孩子确实不妥,二是要云歇神思不属地去了还不如让她留下来的好,左不过他们也去不了多少时间。
楚留香与所有人说好,便去了龟兹王帐告别。
龟兹王没有理由阻拦,或者说,从楚留香处知晓石观音身死的消息时他便显得有些怪怪的。
整个人透着股兴奋又诡异的感觉。
果然,待到第二日楚留香众人一走,龟兹王帐彻底动了起来。
所有人井然有序地来来回回,清点兵马粮草,龟兹王高坐在王座上,面容显得冷肃而威严。
他最大的威胁都已经没了,也是时候清理清理那些虾兵蟹将了。
战争一触即发,龟兹王带领着军队杀回了王国。
龟兹贵族们在措手不及中束手就擒,面容一片惨淡,失败的结局便只有鲜血,背叛的代价触目惊心。
石观音的老巢早就乱了,虽有长孙红强势上位,依然迅速衰败了下去。
石观音不是个好伺候的女人,甚至残忍而冷酷无情,做她的属下时时刻刻都要面临死亡的威胁。
在听闻那个女人被人杀了,快意之余便是迅速四散奔逃。
能真正为石观音掉一滴眼泪的也就只有曲无容了。
她对那个女人恨到了极致,却仍是所有人中对她感情最深的。
至于长孙红?
呵!
连无花身死都没见她怎么伤心,满脑子权利地位却没能力的女人罢了。
楚留香他们就是到了,其实也没有什么能探查的。
整个石观音的老巢早就被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他们最后在长孙红的尸体旁边发现了画眉鸟留下的痕迹。
众人寻着线索,找到了被一击致命的石观音和无花。
还有被人打晕靠在树上的曲无容。
楚留香实在想不到,竟还能再见到无花这个旧日好友。
只是,他这次是彻底身死了吧?
石观音的尸体着实可怖,她是被人直接割了头颅的。
可……
“不是说石观音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吗?”
却不想今日一见是这般模样。
不知是谁说出的话,他们中唯一见过石观音的卡卢比却保持着沉默不吭不响。
既然已经没事了,众人也就踏上了返程的路。
却不想恰好碰上胡铁花,胡铁花这些日子显然吃好喝好,脸都圆了一圈。楚留香要找的三人正骑在马上说说笑笑。
云歇可怜巴巴地缩在小道长身边,看他难受地皱紧眉头的样子,更是自责不已。
要不是她和小道长生气,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灵衍蓦地侧过身子,腰侧弯起,怀里无意识紧紧抱着的小喵萝布偶顺势露出了被子。
将背包里的小道长布偶拿出来,云歇想了想,也一起塞到了他怀里。
快点好起来啊,我再也不和你生气了。
小女孩在自责愧疚难过中再也忍不住哭了,趴在小道长身上嚎啕大哭。
“对-”
“对-不起-”
“呜呜”
云歇抖着嗓子,含含糊糊地喊着。
“你-醒来-啊-”
“再也-”
“不-不生气-”
说着说着便又是哽咽着没了声音。
灵衍模模糊糊地听到了她的哭声,浑身无力的感觉却让他连抬手都做不到。
真是的,有什么好哭的?
她不是都知道的吗?
只不过是昨夜里受了寒气,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可是,果然还是见不得她哭…
小道长到底慢慢睁开了眼睛,伸手虚弱地摸了摸她乱乱的黑色卷发。
哭惨了的小女孩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反应过来后小嘴一瘪,便‘哇’地一声扑了上来,两只胳膊死死搂住男孩的脖子。
被压得眼前一黑,灵衍却觉得心里一松,竟也忍不住伸手抱了抱她。
“咦-”
方才眼前也是一黑的云歇奇怪地歪了歪脑袋,抬头却见身周环境很是陌生。
这是一间小木屋,灵衍的小木屋。
小道长也才反应过来,当下便笑道:“我们回来了。”
小喵萝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下了床隔着窗子往外看去。
外间一片冰山雪地,银装素裹,寒柏严松,天上时不时飞来几只仙鹤,远处似是还有几只小动物探出头来,端得是一派仙气。
昆仑玄境山外山,乾坤阴阳有洞天。
只问真君何处有,不向江湖寻剑仙。
这自是纯阳无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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