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犹豫了一瞬，楚枝便欣然应下，“可以啊，为什么不可以”
本缠绕在心头好久都未能散去的阴霾在她的一个简单笑容里消失殆尽。
很奇怪，像是雨后的风带着雨水的潮湿，轻柔的、缓缓的拂过，却又像抓不住的氧气，无处不在也无处可寻。
彼时的田柾国没能意识到那种虚无的存在感从何而来，只觉得满心欢喜。
他的生活其实很简单，不过是镜头之内与镜头之外。
年少成名，他要付出的比常人想象的还要多。
他对校园的印象止于片段，所以在和楚枝聊天的时候他总会不止一次地想，如果他和楚枝相识于校园，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八卦玩闹，会是什么样子。
说起来很神奇，不过短短一个月罢了，楚枝总能给他带来不一样的一面，撩人的话语只不过是一瞬间的心动，真正让他心动的说到底还是因为楚枝这个人。
他也曾幻想过未来的另一半会是什么样的女生，温柔的爱撒娇的和他一样有点闹腾的，偏偏没有想过会是楚枝这个性格。
看起来不易靠近其实很好相处只是很内敛，可时间久了之后又会发现，那些熟稔都是浮于表面的浅层相识，她还是那个清冷又孤寂的存在，没人能走进她的心里，彻彻底底。
哪怕他是她喜欢的人，也没能拥有特殊待遇。
但是现在，这算是对他的特殊待遇吗？
田柾国不敢确定，但还是很开心，纯粹地笑了。
“我的荣幸。”能走进你，是我的荣幸，小枝。
情窦初开的少年没有情场老手的圆润，不会甜言蜜语不会刻意撩拨，唯有以心换心的灼热情感。
英气的眉眼，挺拔的鼻梁，自上而下，皆为蓬勃的朝气。
像无边碧空，像烈日骄阳，像葱郁树木。
只有短短的一句，“我的荣幸”。
楚枝不知道是不是时空学会了穿越，把过往与当下重叠，他还是那个笨拙又温暖的少年，她也只是深陷困境不知所措的少女。
那时的她还没学会独当一面，还没能把一切苦痛和眼泪藏在心里，她会偶尔落泪偶尔低落。
久陷黑暗里的人，看见了光便当做了救赎。
说来说去，都是缘分二字。
楚枝与闵玧其相识于医院，闵玧其同她的母亲是同一个主治医生。
她和闵玧其算是志同道合的忘年之交，与年龄无关只是性格相合，闵玧其从护士的只言片语中得知了楚枝的处境，便总来医院复诊时得了空闲陪着楚枝坐上一段时间。
他们很少高谈阔论，来了兴致便聊上几句，闵玧其是个沉默少言的性格，他给楚枝带来的一隅心安却治标不治本。
那时闵玧其已经出道了小半年，田柾国他们不放心闵玧其独自一个人去医院但是又没能说服闵玧其，便只能偷偷摸摸地跟着。
最终他们还是低估了他们自己闹腾的本领，很快便分道扬镳散作一团。田柾国那时还算聪明，直奔心理科室找人，虽然没能找到人但是却从医生口里得知了闵玧其每次来医院便会去的地方。
门打开的刹那，阳光不偏不倚地照在他的身上，勾勒出少年的身姿，尚未分明的下颌线显得有些稚嫩，却掩盖不了俊郎的模样，好看得紧。
少年像光，照亮角落的楚枝。
她像小猫一样缩在床边，因突然出现的田柾国而瞪圆的眼眶里闪着泪光，小声地呜咽着。
同样的，田柾国也被吓得不轻，进退两难，可在看到少女眼泪落下的那一秒他还是果断地踏入了病房里。
他在楚枝的身旁站定蹲下，在口袋摸索了一番之后，好不容易找出一袋未拆封的面巾纸递给她。
“别哭了啊，女孩子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
他的声音很轻也很温柔，似是怕再次惊扰到她。
那一瞬间，楚枝很想勾起嘴角给他留下一个笑容，可她却哭得越发凶了，像是压抑了太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一股脑地倾泻出来。
田柾国彻底慌了，都不知手脚该往哪里放，想抬手给她擦擦眼泪却又不敢只能硬巴巴地拽过她的手，把他私藏在口袋夹层里的巧克力和糖果都给她。
“我把吃的都给你，别哭了好不好？”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像是在精心照看一个易碎品，“吃甜食会让人心情变好的，女孩子不是都挺喜欢吃甜食的吗？乖乖吃下糖果就别哭了。”
楚枝停下啜泣，很认真地看着田柾国，在心里一笔一画地描绘着他的眉眼高低唇角弯起，然后毫不客气地收下巧克力和糖果，撕开包装袋就往嘴里塞。
“诶，你小心等会直接吞下去了。”
楚枝不予理会又撕开一个糖果，抬手送入了田柾国的嘴里，“跟我一起吃吧。”
“嗯。”田柾国乖顺地应下，神情因为眼前人的停止哭泣而松了一口气。
“谢谢。”
“不用谢。”
田柾国没能记住这段小插曲，只是依稀记得少女哭得可怜兮兮的样子，在繁忙的行程里他早就将这段记忆遗忘在了岁月里。
可楚枝没能忘记，少年出现的时机像是刻意而为之的刚刚好，让她拥有了撑下去的动力，尔后种种，她总是靠着几颗糖果尽数熬过。
在那段沉默的岁月里，少年在舞台上的成长是上好的良药鼓舞着她前行。
命运二字，是枷锁也是羁绊，它将本来互不相干的两个人串联在一起，往后余生，步步依存。
锦上添花是常规，雪中送炭是犯规。
让心跳犯规。
田柾国的一句话便是犯规。
好像此时此刻，回答任何话语都不足以表达出楚枝的那颗猛然跳动的心脏所暗藏的情绪。
“咳咳，你们俩聊完了吗？”
“聊完了。”田柾国移开了与楚枝对上的视线，冲着金硕珍开了口，“哥你碗洗完了吗？”
金硕珍：我要是没洗完我会那么没有眼力见地出来打扰你们俩吗？
“当然洗完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
田柾国和金硕珍两人暗自用眼神交流着。
金硕珍：你赶紧想个话题啊，这么尴尬可怎么办！
田柾国：我也不知道聊什么啊！
金硕珍：你平时跟小枝聊什么就继续聊什么啊！你们俩时不时地打电话难不成就是相顾无言吗？
田柾国：我……当然不是！就是哥在这我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金硕珍：合着都是我的错吗？？？
由于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过于明显，楚枝便很自觉地承担起了打破寂静的任务。
“要不然，把玧其哥他们也叫过来吧？我们三个好像有点尴尬。”
“好，我现在就问问！你们俩继续聊着！”
说完，金硕珍便忙不迭地跑向阳台好给两人创造独处的时间。
金硕珍走后两人之间的气氛的确缓和了不少，田柾国的目光落在楚枝放在沙发上的笔记本上，关切地问，“之前不是卡文了吗？现在有灵感了吗？”
“嗯，快写完了。”楚枝歪着头看向田柾国，语气轻快，“你说我下一本写一个学渣和学霸的故事怎么样？”
学渣和学霸……田柾国愣了一下，这不是他和楚枝的真实写照吗？
虽然他不怎么看言情小说，但是也知道一星半点，有些不解，“我记得这个题材的小说好像挺泛滥的，你确定要写吗？”
楚枝笑了一下，小小的虎牙露了出来，“粉丝和idol的题材也挺泛滥的啊，没关系，你要相信我绝对可以别出心裁。”
“其实我也很想在没成年之前早恋一场呢！”
他也想啊，这个无厘头的念头随着楚枝的话在田柾国心里冒出了头，啊呸，早恋个屁，他早就成年了……
“忙内脱单记”
金硕珍：朋友们！在不在！
金南俊：在！哥你不是在楚枝家吗？
金泰亨：在在在！怎么了？
朴智旻：在啊，哥怎么了嘛？
郑号锡：在，怎么了？
金硕珍：玧其呢？
金南俊：我和号锡哥刚刚从工作室出来，玧其哥估计是又打算睡在工作室了。
金硕珍：那就算了让他忙吧，我给你们发地址你们赶紧过来救场子吧！
金泰亨：什么救场子
朴智旻：？？
郑号锡：？？
金硕珍：我现在还在楚枝家里，我们三个就差没把尴尬两个字倒着写了，所以楚枝让我叫你们一起过来拯救一下尴尬的气氛。
金南俊：没问题，哥把地址给我吧。
金泰亨：等着，有我在肯定不会尴尬！
朴智旻：要不要带点纸牌游戏过去要不然还是会尴尬吧？
郑号锡：智旻你和泰亨在宿舍里看着拿点什么吧，空手过去也不太好。
朴智旻：知道了号锡哥。
金硕珍：好了，地址我发了，你们赶紧过来吧。【地址】
“硕珍哥你个玧其哥他们说了吗？”
“啊啊啊，说了说了。”金硕珍被忽的探出头来的楚枝吓了一跳，回答不经大脑思考脱口而出，说完过后才反应过来，“除了玧其其他人都过来了。”
楚枝发觉了金硕珍的惊吓，默不作声地向后退了一步，鼓起腮帮子嘟囔着，“玧其哥肯定又在工作室写歌。”
金硕珍的视线在楚枝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阵子，转而看向阳台外的风景，佯装不经意地提起，“你对玧其好像挺熟悉的。”
“诶，玧其哥没跟你们说过吗？我和他以前就认识了。”
“说过一点，不过没想到关系这么好。”
“我们俩是之前在医院认识的，其实也有好多年没见面了。”
“医院”金硕珍停了一瞬犹豫着要不要继续问下去，直觉告诉他，这可能是个不怎么美好的故事。
没等金硕珍犹豫完，楚枝便说了下去，“嗯，那时候我母亲和玧其哥是同一个主治医生。”
已过正午的阳光最为热烈，丝毫不客气地落在楚枝的脸上晕出一圈光斑，所幸春日的光并没有染上高温的浪潮，有些耀眼的光反而为她平添了几分远离尘嚣的气息。
她的眼底是与田柾国截然不同的光芒，冷静，睿智，像极了深海里的灰蓝，表面是极为浅淡的蓝实则是不可估测的深邃。
仿佛方才在厨房因为提及田柾国而红了脸的人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人。
金硕珍试图从她的微表情里看出她对这件事的情绪，可他没能窥得半分，她的神色很平淡，无喜无悲。
没有缅怀，没有留恋，也没有悲怆。
“那时候玧其哥比现在更加沉默寡言呢，现在反而变得柔和了些。”她不动声色地将带有感伤色彩的话题一句话带过，大着胆子调侃着闵玧其，“粉丝都说他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越来越软了呢，”
“果然猫科动物就是这样的。”
“嗯，玧其的确是越来越温柔了。”虽然温柔这个词一向不适合他。
“小枝现在才17吧？”
“对，不过今年过完生日就18了。”
17，金硕珍没由来地觉得，他好像离这个数字太遥远了，也离楚枝这个人太遥远了。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田柾国的顾虑，她无疑是喜欢田柾国的，但是主动权从来都在她，依田柾国的性格根本没法子看透她的想法或是行为。
不只是清冷，更多的是掩盖，是隐藏在温柔眉眼之下的没法走进的距离感。
她不像17岁的人，金硕珍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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