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素发现最近金柳巷的人好像患上了一种奇怪的病。
这种病叫“东西往别人家门口丢”病,发病原因未知,发病情况目前看起来好像有点严重。
因为她已经连续十多天,在家门口捡到各种蔬菜瓜果和鸡蛋了。如果说这还能忍的话,今天丢在门口的这个,属实有些过分了
她看着门口被绑了脚,还在努力造屎的老母鸡,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瞬间从脚底板升高的血压。
但她知道,她不能气。
只因着这不是谁家小孩的恶作剧,而是金柳巷为求她庇护送上门的礼物。
就离谱
而这一切的根源,还要从那晚她提着鹿麂送王朳回家说起。
那晚,夜晚的巷口寂静幽深,她把王朳送到家门口,将鹿麂放在地上。临走前也没忘记嘱咐“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不可以告诉别人哦”
半大的男孩点着头,语气坚定“我一定不告诉别人”
那时,她还以为这事就这么结束了。哪曾想,还没走出两步远,便看见那个小萝卜头用力敲着门“爹,柳姐姐帮我找到鹿麂了”
柳素“”
屋里的人被敲门声惊醒,她藏在暗处,十分想把那个小萝卜头提溜到自己面前,问问他是不是忘记她的交代了。
但显然她没找到机会。她看着外衫都忘记穿的王朳爹从屋里小跑出来,打开门,看见眼前被绑得结结实实的鹿麂,惊得张开了嘴。
好半响后,王朳爹才开口道“这,这,你是怎么弄回来的”
却见王朳捂着嘴,猛摇头不能说。
柳素
你不该说的都说了
她当即气得转头就走,身后,王朳和他爹的对话却一字不落的落入耳中。
“你捂着嘴做什么我问你,这东西你是从哪弄来的”
“是柳姐姐显灵给我的”
“柳姐姐哪个柳姐姐我问你,这鹿麂也是你嘴里那个柳姐姐帮你送过来的死孩子,你又摇什么头”
“你这孩子,你的意思是说,你那位柳姐姐帮你找到了鹿麂,却没有送你回来”
“嗯嗯。”
“那你是怎么回来的”
“”
直到听到这,柳素才恍然明白不是小萝卜头不守信,是这娃脑子不好使啊
她说的是不能告诉别人这鹿麂是她找到的,而不是让他保密她送他回来的事啊
叹了一口气,柳素收回思绪,再看地上那只老母鸡和它的屎,也只能无奈的用灵力把东西一起送入院里。
金柳巷的人固执,她不拿进去,那些人便能放任东西烂在门口。长了两回教训,柳素现在也学聪明了,在院里堆屎和门口堆尸之间,果断选择了前者。
院里,谢南怀看着柳素无奈的表情早已习以为常。
这十多日来,都是这样。
每回见她把东西拿回来,每回又长吁短叹,末了生无可恋的对着他说“谢玄景,你看我像不像小老太太”
他觉得不像。
或许是夏日的缘故,哪怕她问这话时正蹙着眉碎碎念,也无损她的鲜活气。反倒似树梢上冒出的嫩叶似的,俏生生的模样。
所以当她再度走到他面前,一如往常的无奈道“谢玄景,我觉得再这样下去我要完了”
他掩下眼里的笑意,眸光因她好笑的语气染上一丝光亮“为何这么说”
柳素双手一摊“你瞧瞧这院里的东西,多得都吃不过来了,丢了又可惜”
她上辈子是个穷社畜,没钱的时候半勺老干妈能就一碗饭吃。如今手上有了闲钱,自然也做不出浪费粮食的事。
她叹了一口气“还有这只鸡,这别说,还挺肥的。”柳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向谢玄景的眸光突然一亮“你想吃叫花鸡吗”
谢南怀“”
时值正午,高悬的烈日像悬在头顶的一把火。柳素左手端着井水泡的冷泡茶,右手倚在院里的石桌上,食指对着空气左右晃荡,而随之晃动的,还有一把蒲扇。
只是那蒲扇对着的方向不是她,而是此刻正在院里用剑杀鸡的谢南怀。
只见他对着那鸡的脖子一抹,长袖因挥剑的动作飞舞挥动,柳素立马捧场道“漂亮”
柳素上下两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快的杀鸡剑,连血都未出,那只大肥鸡就归了西。
这速度快得,简直让她怀疑谢玄景生错了时代。
他不应该在修仙文,这明明是种田流的好苗子
因着打响这胜利的第一剑,接下来的一切就显得顺利成章起来。在谢南怀杀鸡,柳素做鸡的愉快合作下,热腾腾的叫花鸡出炉了。
柳素撕下一块滚烫的鸡肉“真咸。”
话毕,赶紧端起一旁的冷泡茶喝了一大口。喝完这才对着谢玄景道“别忙吃”
这话却是说晚了,她抬头,正好看见谢玄景咬下一块鸡肉。
额
“快,喝口茶”她说着,正要从桌上找茶。手却愣在原地
哦,谢玄景刚才说他不喝茶,所以说茶只有一杯。柳素反应过来,转口便准备说“我给你拿个杯子”,却不知是不是那鸡太咸的缘故,亦或者因她手中的茶此刻正对着谢玄景。
下一秒,她便眼睁睁见手里的茶,落入了另一只手中。
柳素“”
我的冷泡茶
谢南怀喝了一口,似乎全然没意识到此刻他喝的是柳素的杯子。
少年喉结滚动,拿着茶杯的手伸出“茶很香。”
柳素“”
明明他刚才还说不喝茶的,害得她只用灵力冰了一杯
接过杯子,柳素在心中腹诽。又觉得好像哪里有什么不对。话说,依照她上辈子的经验,和别人共用一个杯子,不会
得幽门螺旋杆菌吧
她心里困惑,面上便显出几分愣神来。却不知这番表情落在对面的人眼里,品出了另一种意思。
面前的少女双眸微微睁大,好似才反应过来她递出的是她的杯子,一时竟愣得走了神,显露出几分少女的娇憨来。
谢南怀的眉眼舒缓下来,只觉得嘴里的咸,也因着那杯茶变了味,成了细细密密的甜。
是他从未品味过的味道。
甚至他因着这味道,心口生出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
但他没有显露半分,语气清冷“茶很香。”
唯独他落在少女唇上的眸光,出卖了他。
或许是谢玄景的目光太过刺眼,柳素反应过来,用手抹了抹嘴角,若无其事的把手里的茶杯放下。
看来她还得买个新杯子。
不过她和谢玄景都是金丹期了,还会得幽门螺旋杆菌吗
这个问题她自然找不到答案,索性不再多想。
午餐泡汤了,柳素也没了再吃的兴致,便跟谢玄景闲聊起来。
经过十多日的相处,柳素觉得自己对谢玄景的性子,比起以前只是纸片人的认知,现在要详细得多。
两人相处也比从前自在许多,也因此,她倒也没有再端着架子喊对方“师侄”,反倒像朋友一样直呼其名。
对这点,谢南怀也默契的没有提醒。
因此,当柳素松散的靠在背后的树干上,问及谢玄景这几日白天去哪了时,也没有顾及。
是的,虽说他们在一起呆了十多日,但大多数时候柳素是独自在家的。
她觉得谢玄景似乎很忙,比她在书里写的忙多了。有时他早上出去,晚上踩着暮色回来。
像今天这样大中午还在家,属实少见。
“你来封都,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柳素心虽大,对她这条小命还是十分爱惜的。
这段时间一直有个问题困扰着她,如今谢玄景提前来了封都,是不是意味着剧情线也会跟着提前
她心里担心,又觉得谢玄景不是小气的性子。
他那般风光霁月,若不是泄露宗门秘密的大事,想必也不会对她的问题有所隐瞒。
她这样想着,看向对方的目光便有些直白。
谢南怀点头“确实是有重要的事。”
他此番出来,一则是为避祸,二则是
谢南怀的目光直落落的落在面前的少女身上,却也只是一瞬,又很快收了回来。
“我修为停滞无所精进,师尊心中焦急,担心我因为岑羲天的事损了心境,这才急着让我出来历练。”
他说的倒也不是假话,周瑾确实因为他迟迟没能突破元婴着急,毕竟周瑾等不起了。但此番出来,却不是因为周瑾想让他来封都历练。
那人,其实并不想让他离开。
若不是当时他借着乾门老祖的手,给周瑾使了些绊子,让对方自顾不暇。又因着那女人留下的妖丹,用了断尾化形的秘术,骗过了周瑾。让对方以为他还在离天峰乖乖修炼,只怕他也来不了封都见她,更无法抽身在这里寻找妖晶。
但这些,她无需知晓。
竟是因为这个
柳素一怔,全然没注意到面前的少年提到“师尊”二字时,眼里一闪而过的幽暗。
不过说起来,依照谢玄景的天赋,修为是该有所松动了才对。
她心里这样想着,却也知道不该在对方伤口上撒盐,笑着安慰“没事,修为这事急不得。你要是需要我帮忙,说一声就行。”
她说得爽快。
少年笑了笑,答了句“好。”
夏天的日头特别怪,一会晒着东边,一会晒着西边。柳素本就着凳子靠在身后的树干上,圆遛遛的树干,托起来她松软的腰身,遮住了头顶的烈日,舒服极了。
偏偏日头不长眼,说话间便挪了位置。
柳素看着站在阴影里的谢玄景,又看了看泄在自己身上的日光,嘟囔着“好热啊,今天太阳真晒。”
早知道她应该挪到谢玄景的那边去。
她心里想着,却见面前的人突然往她身旁一站。
柳素这才发现,谢玄景并没有她想象中的瘦。少年站在她身侧,将她圈在了他的影子里。而他,却晒在了太阳下。
日光毒辣,他却好似在走向光明。
此时的谢南怀,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因着身旁的少女,发生巨变。而现在金柳巷的众人,却已经因着柳素的到来,生活起了变化。
原因无他,听说金柳巷也来了修士坐镇
金柳巷,某些闲散人员常聚地。
“你听说了吗王朳爹找人搞了个什么雕像,说是灵得很。”
“哪里是雕像灵得很,是说那个雕像本人就在我们金柳巷住着,是个修士哩。”
“所以,这是咱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也能像其他九十九巷一样,有修士保护了”
“应该是的,不然王朳爹他大儿子咋会没事的”
“对哈,那个修士叫什么来着”
“我听说姓柳,好像还是个女的。”
“”
闲散人员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闲话,全然没注意到就在他们的身后,某个人短暂停留后,又悄无声息的离开。
虞桑巷,陈家。
身着青衣的修士行色匆匆,直到看见某道身影,这才停下脚步,禀告道“查到了,姓柳,是个女修。”
“女修”说话的男人如老僧入定,听到手下的声音,却并未睁眼。
“姓柳灵关门柳十三”
灵关门虽不显,那柳十三却是个人物。只是他为何要插手此事,难不成是发现那鹿麂有异
男人心里起了猜测,却听青衣手下道“不是,是个十五六岁的女修。几月前进了封都,一直住在了金柳巷,没有进内城。”
金柳巷,外城出名的破烂巷。
看来,多半是误打误撞。
“既是在金柳巷住着,想必也翻不起风浪。”男人转动手中木珠,也未多言,三两句定下了生死。
“处理干净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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