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怡,有人找。”
乱世之中,戏子是最不受人尊敬的人。
王幼怡从小跟着师父,学习唱戏,东奔西走,吃尽苦头,看尽世间冷眼。
那天,她一如往常般一曲结束,在后台卸妆,就听见伙伴喊了声。
她卸掉浓厚的妆容,走了出去。
许是一些戏迷吧,她想,在这军阀混战的时候,也就只有戏迷会给他们尊重。
掀开门帘,包厢里,男人穿着一身制服,浑身透着铁血之气,仿佛是刚从战场回来。
男人剑眉星目,给人凌厉之感。
他说,他喜欢听她唱戏,留下了一束牡丹花,便匆匆离开了。
之后的每一天,她都能收到牡丹花。
直到那一日,她坐上了花轿,嫁给了他。
别墅庭院里,他为她种下了一片的牡丹。
她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下去,可是短短一年不到,他又迎娶了新的姨太太进门。
他已经许久没来她的房间了。
有一日,他最宠爱的姨太太说她喜欢玫瑰,觉得庭院的玫瑰甚是碍眼。
她就坐在沙发不远处,看着两人抱在一起黏腻,男人看都没看她一眼,说,好,他早就看的不顺眼了。
那一夜,她坐在房间里思考了一秒钟,就抄起了放在角落里的斧头。
那是她晚饭过后,从花房拿进房间的。
一夜之间,别墅里的人都成了花肥,她永远不会忘记,男人最后看她时,眼中充满的愤怒厌恶恐惧,却唯独没有了当初的爱意。
最后,她把自己也变成了花肥,滋养着庭院里的牡丹花,从此之后,她心中的牡丹花,长盛不败。
越野车的迈速飚到了最大。
不远处,雾气似乎正在消散。
透过雾气,陆肆的视线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坐在地上,垂着眸,生死不知的少女身上。
陆肆的呼吸一滞,下意识地捏紧了方向盘,心脏传来钝痛感。
眸底浮起一抹血色。
滋啦
越野车的轮胎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陆肆打开车门,墨色的眸底浮现出一抹慌张,快步向少女走去。
岑姝听到脚步声,垂下的手指微动,眼皮子微掀,看到来人,勾了勾唇,叹气道“你怎么那么不乖呢。”那个时候多可爱啊。
陆肆指尖微颤,小心翼翼地将岑姝揽入怀中,下巴搁在岑姝的肩上,在岑姝跳动的脖颈动脉上落下一个滚烫的吻。
“乖了,然后再失去你一次吗”陆肆的嗓音很沉,闭上眼睛,感受着怀中人的温度,隐去眸底的血色。
岑姝懒懒地靠在陆肆的怀中,抿了抿唇,“我不会了。”再也不会像当初那般离开。
“你是小骗子。”陆肆的声音有些闷,有些委屈。
鼻尖萦绕着清冷的香味,岑姝疲倦地闭上了眸,低低笑了声,“嗯,骗谁都不会骗你了,陆爷别生气了,你可是霸总霸总是不能用这个语气说话的。”
岑姝想起了第一次在拍卖会见到陆肆的场景,忍不住勾起了唇瓣。
“你明明说过,我像猴。”陆肆抱着岑姝走向越野车。
岑姝噎住了,在她的记忆里,她好像确实说过,那个时候,荷花村里的荷花开满了池塘,从山上看,朵朵莲花盛开,极为惊艳。
小莲花见她喜欢,自告奋勇地为她去摘开的最艳丽的那朵荷花,最后深陷泥潭,还是岑姝跑回道观找来老头把小莲花拔了出来。
当时她看着满身是泥的小莲花,嘲笑他是动作迟钝的猴,还是只泥猴。
“你这人,怎么这么记仇啊。”岑姝窝在副驾驶座上,嘟囔道。
陆肆为她系好安全带,坐到驾驶座,踩下油门。
“对啊,我很记仇的”记仇到跟她的点滴,他已经融入了骨血,刻进了灵魂。
陆肆看了眼疲惫到不行却强撑着跟他说话的女孩,嗓音微沉,“山山,睡吧。”
岑姝轻轻嗯了声,“我不想去医院,我睡一会就好了。”
“好,不去医院。”
很快,身侧传来女孩均匀得呼吸声,很轻很轻,却让陆肆的心脏跟着一起跳动,一下一下
他又活过来了。
清冷的月光照进屋内。
岑姝睁开眸,看着头顶有些陌生的帷幔,眨了眨眼。
全身乏力,这是脱力之后的表现。
岑姝动了动指尖,似乎就连抬手都艰难无比。
脚边似乎压着一个重物,岑姝动了动脚,那重物似乎被惊醒了,嗓音沙哑,“山山。”
床边的台灯亮起。
岑姝不适应地闭上了眼,等稍微适应后,慢慢睁开。
“陆肆”声音因为长久未说话,干哑的不像话。
“嗯,我在。”陆肆将岑姝扶起,让她靠在软枕上,端起杯子为她喝水。
水的温度刚刚好,暖流流进胃里,岑姝瞬间感觉好了许多。
岑姝抬头看向窗外,还是夜晚,“今天是几号”
见岑姝不喝水了,陆肆放下被子,抽出纸为她擦拭着唇角,“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这么快吗
岑姝微愣,“我睡了多久”
陆肆的眼睛布满了血丝,“一天两夜。”
岑姝点了点头,没再问其他,而是挪开了一些位置,拍了拍床,“一起睡吗”
陆肆
“山山,你身体还没好”昏暗的台灯灯光下,陆肆的耳尖泛着红色。
岑姝
“我看起来像饥不择食的人吗”岑姝眉梢轻挑。
陆肆沉默了。
岑姝
某些曾经老流氓的行为猛地浮现在岑姝的脑海中,好像,大概,也许,确实有过
房间陷入了一阵诡异的静默。
岑姝十分机智地转移了话题,不耐烦道“睡不睡”
陆肆嘴上没说不要,身体分外诚实,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岑姝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抬眸看向陆肆,抬手摸了摸他刚出来的胡渣,勾了勾唇。
陆肆身体有些僵硬,甚至不敢轻易动弹,如同一条硬邦邦的咸鱼。
“你身体这么僵硬,怎么睡的着”
岑姝戳了戳陆肆的胸膛。
陆肆的声音有些干,“男人岂能软。”
岑姝
很快,岑姝又陷入了昏睡,少女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让陆肆的心变得无比柔软。
你会害死她
一道冰冷的声音回想在耳畔。
陆肆猛地睁开了眸子,眸底浮现出一抹血色,隐隐泛着幽绿色的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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