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将军之疾

小说:长门好细腰 作者:姒锦
    花溪村里有一棵大槐树,在河边的石桥外。坳口风大,树冠也大,下方摆放着几块平整的山石,平常村人累了、热了、渴了,常会坐在树下闲谈。

    这两天的大槐树,尤其热闹

    韦将军枪挑二美,李太后小而下垂。

    冯娘子善意施恩,两姬妾后宅乱性。

    韦将军酒后失言,李太后长须黑痣。

    李太后守寡三年,养面首秽乱后宫。

    一开始是流言,传着传着,就被人编成了各种荤素不忌的趣谈,在民间广为流传

    炎炎烈日下,韦将军和李太后也算为战乱中劳苦耕作的农人,增添了一些快乐。

    只有骆月和邵雪晴,死的心都有。

    高枝没有攀上,如今进退两难。

    午食时,冯蕴没用两口就放下了。

    流言愈演愈烈,她得在这燃烧的烈火上,再浇一桶油。

    “小满,过来。”

    小满喜滋滋地走近,看着一身碧荷色宽衣的女郎,清凉凉的,好看得像仙女下凡,很惹眼睛,不由就亲近过去。

    “女郎有事吩咐小满”

    冯蕴朝她勾了勾手,“附耳来听。”

    午食后,知了叫得人心烦意乱。

    小满撑着伞,戴着帷帽去大槐树下走一圈。

    听到村民议论,她也加入进去,低低说了两句

    “那韦将军做面首不讲规矩,睡太后还说太后的不是,要不了几日,朝廷就该派人来杀他的头了。”

    “别看韦将军在咱们村里横行霸道,到了太后跟前,就跟那老鼠见到猫似的”

    “以色事人的东西,太后还不是说杀就杀。”

    村人交换着眼神,又是兴奋又是害怕。

    于是

    “李太后要杀韦铮的头,中京的传旨官马上就到”的消息,又一次不胫而走。

    小满高高兴兴回来,发现女郎在专心作画。

    她一时不解,偏过头去看,当即红了脸。

    那画

    很不正经。

    居然是一个袒露胸襟的女子,云鬓高耸,媚眼如丝

    小满捂住眼睛,“女郎为何画这个”

    “闲来无事,找個赚钱的门道。”冯蕴当然不会告诉她,这便是远在中京那个李太后的模样,而这副堪比活春宫的画,惟妙惟肖,连那颗独特的黑痣都没有落下,很快就会成为她冯蕴的传世佳作。

    到时候李太后看到它,也可以一眼认出自己来呢。

    夜里村庄寂静,狗吠声都没有,冯蕴心情极好,睡到大天亮才想起今日要做的事情。

    她起床吃罢早食,去了灶上。

    馅是厨娘早上起来剁好的,冯蕴亲自调料,青菜素包和猪肉馅包,大火上锅,很快就出笼了。

    小满在旁边伸长脖子等着,被韩阿婆敲了一下脑袋,这才咽着唾沫去拿食盒。

    冯蕴叮嘱厨娘,“明天吃包子,大家都有。”

    厨娘喜滋滋的应了。

    韩阿婆看她全然不知道节省过日子,又是好一番唠叨。

    不过,冯蕴听不着了,她带上仆女,坐上驴车就往界丘山大营赶。

    今日她要去探望大兄,所以特地叫上了敖七,顺便也把鳌崽丢给他。兄弟俩关系越来越亲厚,敖七成了冯蕴身边,唯二可以搂住鳌崽玩耍的人。

    这个特例,让少年郎眼里盛满了星光,骑在马上腰杆都挺得笔直。

    然而,等他们一行人兴高采烈到达界丘山,才知道裴獗不在营里,温行溯也被他带走了。

    副将赫连骞眉开眼笑地看着驴车上搬下来的吃食。

    “此去淮水湾大营,路途遥远,不如某替女郎派人去送”

    冯蕴谢过他,问道“我不怕远,只是恳请将军给个路引”

    淮水湾是两军阵前,路上早已封锁,没有路引,普通百姓根本无法通行,她想送也送不了。

    赫连骞尴尬的笑。

    “这大将军明令禁止,女郎就不要为难我了。”

    北雍军有北雍军的规矩,冯蕴自然不会跟赫连骞过不去。

    只是有点难受。

    大兄伤着呢,裴獗居然硬生生将人架去阵前。他得有多痛多煎熬

    冯蕴极目望去,界丘山大营里的士兵人数明显减少了,想来是大部队已被裴獗带去了淮水湾。

    校场上一群人在操练,从冯蕴入营就不停往这边瞄

    赫连骞拉下脸训斥一声,又认真起来。

    冯蕴回头示意小满,将花溪村带来的东西,全留给赫连骞。

    “就不麻烦送过去了,这些东西赫连将军留下用吧。淮水湾太远,送过去也失了味道,反而不美。”

    赫连骞美滋滋的捋着胡须,正要道谢,便听到濮阳九的声音。

    “不麻烦,我现下就要去淮水湾,一并带去就是。”

    到嘴的食物就这样飞走了,赫连骞的脸顿时就黑了。

    濮阳九仍旧笑眯眯,走近打量冯蕴两眼。

    “女郎又艳丽了几分。”

    这人说话向来没个正形,冯蕴不想惹他,规规矩矩地做个揖礼,示意小满和邢丙等人,就要走。

    “女郎不想问问我,为何这时去淮水湾吗”

    濮阳九的声音听上去戏谑,可仔细品来,话里很有几分严肃。

    冯蕴心里一沉,难不成是大兄伤势不妙

    她脸色凝重地问“还请濮阳医官明示”

    濮阳九看一眼她身侧的敖七,笑了一下。

    “女郎借一步说话。”

    冯蕴点点头,正要跟着他去,敖七不高兴了。

    “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

    濮阳九回头看来,发现敖七是真长大了,一身常服没着轻甲,可身形高挺,气势清俊威武,不愧是他舅亲自带出来的外甥。

    但濮阳九偏要羞他。

    “敖侍卫年岁尚小,不便听大人的话。”

    敖七眉峰一抬,当即便要发火。

    冯蕴好笑地看他一眼,“濮阳医官与你玩笑,敖侍卫稍等。”

    女郎发话了,敖七没有跟上去的理由,可濮阳九在中京可是风流成性,敖七很不喜欢他单独叫走女郎,还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冯蕴默默跟濮阳九走到一侧,离他们远了些,但仍然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

    她道“就在这里说吧。”

    濮阳九回过头来,看一眼远处怒视的敖七,大抵明白这女郎的意思。

    孤男寡女,瓜田李下,她在避讳。

    濮阳九抱起双臂,懒洋洋看着眼前的美娇娘,好长时间没有出声。

    他在想,裴妄之是如何在阳燥症的煎熬下克制自己,与美娇娘夜夜相对,却任由欲念狂奔而不动分毫的

    正常而言,世间没有一个男子可以忍耐。

    这个裴妄之,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濮阳医官”冯蕴轻声唤她。

    濮阳九重咳一下,让自己从女郎姣好诱人的眉目间收回视线,认真了几分。

    “女郎可知,妄之身怀怪症”

    冯蕴微微吃惊,摇头。

    濮阳九看她浑然不觉的样子,再次在心里为裴獗点了一根蜡烛。可以想见,他将自己皮肉下的兽欲掩藏得多好,才能让小女郎一丝一毫都没有察觉。

    “这些天,他是不是每日都来花溪村”

    冯蕴表情淡然,嗯一声。

    “是回营才生的病吗”

    濮阳九道“不,这个病跟随他很多年了。只是这些天发作得尤其厉害。”

    冯蕴狐疑地看着他。

    她没有察觉到裴獗有什么病,倒是觉得眼前的濮阳九病得不轻。

    “濮阳医官不妨直说”

    濮阳九看出冯蕴不耐烦,可这种事,他一个男子也不方便直接对女郎说,只含糊道

    “妄之他克制、保守,洁身自好。即便一直饱受疾病的折磨,也从不率性而为”

    濮阳九说的话,冯蕴全都听明白了,可凑在一起,一个字都不明白。

    说裴獗克制保守不如说他温柔善良。

    “濮阳医官,我大兄没事吧”

    濮阳九一愣,应道“温将军伤得不轻,恢复尚需时日,但女郎无须担心,妄之很照顾温将军,调养得宜,不会留下病根。”

    冯蕴松口气。

    大兄没事就好,裴獗有什么怪病,与她何干

    冯蕴笑了笑,“恕小女子愚钝,濮阳医官叫我过来,到底要说什么”

    “这个”濮阳九是个大夫,本不必避讳,可面对这双澄澈得半分杂质都看不到的眼睛,喉头像堵了塞子。

    都怪裴妄之这病生得太贱了

    他道“大将军精力旺盛远胜常人,得不到慰藉,便不时服用药物来抑制今日我便是为此事去淮水湾。”

    他认为说得很清楚了,问冯蕴。

    “女郎可听懂了”

    冯蕴道“听懂了。”

    濮阳九换上笑脸,正想暗示她可以主动侍候将军以缓疾症,就听冯蕴又道

    “大将军很需要濮阳医官,即使身在两军阵前,也定要濮阳医官前去慰藉”

    顿了顿,她平静地笑。

    “这属实病得不轻。那濮阳医官还是快些去吧,别让大将军久等,小女子先告辞。”

    濮阳九

    看着冯蕴掉头而去,他感觉自己说了个屁。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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