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这包,十万

    盛文康看不懂亲哥的眼色, 还在献宝“哥,大小姐还没吃饭,咱们给她找个地方坐吧。”

    他爸妈做饭都好吃, 只要大小姐吃顺心了, 说不定就愿意支着他们家单干了。就算大小姐不愿意也没关系,只要让蔡叔看见他们认识大小姐这般厉害的人物, 以后也不敢再欺负他爸妈了。

    盛文康算盘珠子都快蹦到盛渊脸上了。

    盛渊按着他的脑袋,勉强止住了想骂人的话“玩你的去。”

    温暖那个玻璃胃能吃他们这路边摊东西吗

    盛渊不敢赌,也不想赌。

    可现在由不得他选, 人都已经坐在凳子上了。

    盛文康没来及献殷勤, 蔡叔眼睛一眯,便已经慌忙从收银柜旁跑过来,露出满脸的菊花笑,叠声请温暖坐下“女同志想吃点什么”

    温暖拢起风衣,小心翼翼地坐在矮脚木凳上, 四角桌子上盖着塑料布,上面还有没擦干净的油点子。

    包都没地方放。

    温暖顷刻就想站起来“能换个干净点的桌子吗”

    “啊”

    面前人一看就是城里有钱人, 蔡叔存着巴结讨好的心思。

    “可以可以, 我这就给您换。屋里面有个高脚桌,您往里面走。”

    盛渊让到一侧,冷眼旁观蔡叔往上凑。

    盛文康巴巴地也想跟上。

    盛渊声音已经有点冷了“回去。”

    盛文康抠着自己衣服,不大愿意“哥, 大小姐手里有钱。”

    蔡叔那个势利眼都知道巴结大小姐,他要是不往前凑凑, 大小姐又怎么能记得帮他们家

    盛渊手按在他头顶“别打她主意。”

    盛文康还想再说什么,便被盛渊单手给拎了出来。

    自打上小学之后,盛渊就很少这样拎他了。盛文康挣扎了两下, 脸都有点红了,不大好意思。

    “哥,你放我下来。”

    盛渊把他拎到马路牙子上站着,目光低低扫过他,能看清楚他心底的一切想法。

    “我找好房子了,明天咱们就搬家。”

    他这话一说,盛文康的眼睛瞬间门就亮起来,满脸惊喜。

    “真的啊”

    他们以后是不是再也不用住这种拥挤的小单间门了现在他们一家四口都挤在一间门房里,比他们村里的鳏夫住的地方都简陋。

    他哥回来都没地方睡,过夜都只能睡在走廊长凳上。

    盛文康一点儿也不想住那样的房子。小少年高兴地蹦了蹦,可也只有一瞬,便又小心翼翼起来。

    “哥,那房子是不是很贵啊”

    他爸跟他姐身体都不好,都得常年吃药。他们举家搬到海市,除去最主要、最渗人的原因,其次就是听说海市的大夫好,治病厉害。

    “要不还是算了吧。”盛文康算着日子,“马上就二十号了,咱爸又得去拿药了。”

    可能是因为常年干活,盛石柱落了一身的病根,最要命的就是呼吸不上来的气喘。干不了重货,也受不了阴暗潮湿的环境。

    盛渊从不对盛文康说任何一句无关紧要的安慰。

    “那你觉得咱们家现在最紧要的是买药还是搬离现在的环境”

    盛文康左右为难,下意识就想抬头看亲哥。他人精,最想讨盛渊开心,想从他脸上看出答案。

    可盛渊眸色深深,令他心悸,不敢多望。

    他两个手扭到后面,抠摸半天,最后还是低低开口“搬走吧。”

    不用盛渊再问什么,盛文康就开始自己说理由,有理有据。

    “爸妈每天都好累的,再不搬走,妈妈说不定也会生病。这样家里的病人就会多一个,而且姐姐和爸爸又在长时间门干活,说不定还会加重病情。这里环境也不好,烟也好大,爸爸每晚都会咳嗽。如果再住下去的话”

    他努力地想了想自己在乡下学到的成语,憋了半天才蹦出来。

    “得不偿失。”

    盛渊没说话,只摸了摸他厚厚的头发,都有些遮眼了。

    “别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

    因为谁也无法知晓对面是好还是歹所以更不能随意地将自身弱点悉数奉上。

    世间门热闹繁华,但却不如盛文康想得那般良善。

    盛渊收回手,赶他去背书“别操大人心,滚去学习。”

    他最近没少接私单,手里多少攒了些钱,足够他们有两三个月的喘息机会了。

    盛渊不甚自然地活动了下肩膀,这样的日子很快就会过去了。

    可此时,留在屋里照顾温暖的蔡叔都已经快哭了,桌子连擦三遍都没得到温大小姐的满意。

    蔡叔一度都想甩袖子不干,但他不敢。像他们这样的外地挣钱的小老百姓,哪敢跟城里人强,尤其还是家里有钱的城里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蔡叔忍痛喊她闺女回家拿了张新的桌垫,本来是打算过年时候换的,但他抠搜不舍得,也就给留下了。没想到,好饭留不过夜,还是得拿出来。

    桌垫铺好,凳子放上新垫子,温暖勉勉强强才愿意入座。

    “上点你们这特色菜吧。”

    蔡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终于舒了一口气“好嘞,马上好”

    “小心照顾着,”蔡叔刚走出屋,就连忙朝他大闺女使了个眼色,“记得把文康那小子也喊过来。万一出了点事,也有个顶罪的。”

    蔡大娟点点头“我知道了,爹。”

    盛渊天生就不是个享福的命,卸完了货又替换着他爹休息。盛石柱拗不过他,也只是往旁边站了站,打着蒲扇给他扇风。

    盛渊伸胳膊挡了下“不热,您坐一边扇去。”

    盛石柱老实木讷,只会傻笑,但脚底也没挪窝。

    那么几个孩子,他最亏欠的就是盛渊。

    父子两相处的时间门短,趁着现在空闲,他多看了几眼盛渊。

    “瘦了,怎么又瘦了是不是工地上吃不好啊”

    “没。”盛渊话少,拿了把鸭舌,站远了些。

    靠着河边本是有风吹过,但耐不住炉子热。不过半响,盛渊便已出了汗。

    外套都脱了,露出里面单薄的背心,盖不住的肌肉线条。

    旁边拿啤酒的小伙走过都朝他吹了声口哨“哥们可以啊。”

    盛渊颔首点头,没多做搭理。

    只有盛石柱仔细看着他“你身上怎么又青了几块跟人打架了”

    盛渊随口扯“摔着了。”

    盛石柱止不住叹气,说了句他们村的土话“渊哥儿,小心呀。”

    盛渊点头,没再出声,只悄无声息地又往旁边移了一段距离。

    等蔡二娟过来报单子时,看见盛渊光着胳膊的这幅模样,她也是蓦地脸一红。

    但风一吹,立刻就清醒了,蔡二娟眼里瞬间门换上嫌弃。

    还真是乡下野着长大的泥腿子,哪有一点儿是城里人做派。他们城里人都是跟里面的大小姐一样讲究,不说穿个西装衬衫,那至少吃饭不光膀子。

    她想起爸妈说过的话,更是嫌弃地往一侧退了两步,颐指气使地报菜单“所有的东西都来两份。”

    盛石柱帮衬着写单子上。他不识字,只会画几个符号。

    “是来大桌了吗”

    吃那么多他也没见有闹哄哄地一群人啊

    蔡二娟在海市多住了几年,一向自诩城里人,看不起盛家人。当下,也不会给个好脸色。

    “问那么多干什么干你们的活,记好单子。只要是贵的,都按三份上,人城里的大小姐不缺这点。”

    这不是宰人吗

    盛石柱老实人,心里总觉得有点不舒服“那,那她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太浪费粮食了。

    种地人都知道庄稼长成的辛苦,谁也不舍得这样糟践粮食,土地爷知道了该不高兴了。

    他模样为难且抠搜,蔡二娟越发看不上他们的穷酸样“又不让你付钱,真是穷到骨子里了。”

    没一点儿见识。

    蔡二娟还想再刺他几句,却见盛渊长臂伸到她面前,轻拿起佐料罐,视线下压,落到她的脸上,漆黑的眸子,深不可测。

    她瞬间门噤声,匆匆撂下一句,便转身离去。

    “快点烤。”

    盛石柱为难地看向盛渊“老大,咋说呀”

    城里人再有钱也不是个傻子。万一他们烤这么多,客人不要,这钱不还得他们出吗

    盛石柱住着蔡家的房子,真不想再额外背笔债了。

    盛渊没把温大小姐的单子往前排,按着原有单子顺序,一把一把地往火炉上放“没事。”

    他心算惊人,满摊子东西加起来都不一定能有温大小姐的一只鞋贵。大小姐不一定在乎这些钱;就算在乎,姓蔡的一家都不够大小姐捏着玩的。

    蔡家人太贪了,而且还不长眼。

    温大小姐能是那么好惹的

    盛渊想过温大小姐会掀桌,但他怎么也没料到最后掀桌的是蔡叔。

    别说是他,就是盛石柱听见才是蔡二墩砸了凳子都吓了一跳。

    蔡大娟几乎是抖着身子跑出来的“盛、盛叔,你、你们快进来看看吧文康闯祸了。”

    “文康这关文康什么事”盛石柱心里咯噔一下,匆匆就往里面赶。

    蔡大娟一脑门都是汗,纯属吓得。风一吹,她才感觉整个身子都是凉的,从内冰到外。

    蔡大娟抹了把脸,刚准备进去,就听见盛渊开口,语速如常,手里还拿着把肉串。

    “我弟弟不是在后面背书吗他是怎么出的事”

    去喊盛文康过来的蔡大娟牙齿都开始打颤,说不出话,只是抖得更厉害了。

    盛渊抓着肉串放到盘子上,递给差点没成筛糠的蔡大娟“五号桌的肉串。”

    蔡大娟两个手下意识地接着,只是脑袋像是顶了座山,死活抬不起头。

    盛渊看她这反应,不用想就知道事情不会小,干脆利落地收了炉子上的东西,单手摘了围裙放在了凳子上。

    而后,他定定看了眼蔡大娟。

    “别乱跑。”

    盛文康要真出了事,蔡家一个人都跑不了。

    蔡大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他语句里的威胁,两个腿都像不听使唤,软绵绵地,刚走就瘫在了地上。

    盛渊脚步没停,心里却越发沉重。

    烧烤店的里屋已经没有人有心吃饭,个个都伸着脖子朝里面,蔡叔就站在一旁,扯着嗓子吼,脸红脖子粗。

    “你少给我扯淡,我们都没有碰你的包”

    温暖坐在凳子上,动也没动,手指敲着最新款手机,头都不抬“碰没碰着,在场的各位都是看着的,大家都是人证。我包上的汽水怎么沾上的,大家心里也都清楚。”

    这话一说,堂屋里有几个人就开始应声,显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怎么回事”盛渊低声问了句盛文康。

    盛文康已经是满脸的泪了,说话都开始结结巴,感觉跟一场梦一样,还没回过神“哥,我,不是,是她,是二娟姐她推了我”

    时间门回到半个小时前,温暖今天还真没想过找事。

    她今天心情不好,单纯出来吹吹风,也不知怎么就遇见了盛文康那个人精。人小鬼大,满肚子心眼。

    温暖本来不想搭理他,但确实有点馋他妈妈的手艺,便跟着他,屈尊坐了片刻。

    等菜的过程中,蔡二娟就跟个蚊子似的一直围绕在她旁边,一会儿说她衣服好看,一会儿又开始问她手上的宝石镯子。

    温暖本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又赶上心情不好的时候,当即就冷了脸。

    “兜里有两块五吗”

    蔡二娟点头“有啊。”

    “有钱就闭嘴,出门右转找报亭,买本时尚杂志。你想问的东西里面都有。”

    旁边桌子坐的男生没忍住笑起来,蔡二娟更觉丢人,脸当时就红了,一度觉得温暖是瞧不上自己。

    “有什么了不起的”她恨恨出声往外走,看见盛文康被她大姐喊过来端汽水。

    没忍住使了坏,倒着走两步撞上了他。

    温暖反应快,迅速起身。盛文康也转了瓶口方向,没泼到人身上。

    于是,大家都松了口气,只有温暖看着桌上沾着水渍的包一言不发。

    她这人有个毛病,越是心情不好越喜欢戴贵重的包出门。

    就好比今天

    温暖听着众人舒了一口气的声音,平静开口“这包,十万。”

    几乎是瞬间门,整间门屋子都只有了起此彼伏的吸气声,继而就开始爆发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蔡二娟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现在都还没站起来。

    温暖眼睛扫过屋里神色各异的众人,直到视线与盛渊相遇,后者显然是刚听说事情经过,面色却还算平稳,比蔡叔刚来状态好多了。

    蔡叔刚听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差点都没撅过去。现在人是清醒了,但话还是不会说,颠三倒四地否认他们家的人碰过包。

    “那都是盛家小子做的,跟我们可没关系我们都没见过你的包”

    温暖合上手机,神色平淡“跟我律师说吧。”

    深更半夜,常惟实再次跟温暖相逢于警局。

    他表情都是裂开的“大小姐,我他妈这个月就值了一次夜班。”

    温暖该不会是算着他的值班表来闹事的吧

    温暖今天心情好到爆炸,目光极其冷淡“不接受调解,要求照价赔偿。”

    蔡叔他们一帮子人谁也没跑掉,全被请回了警局。

    蔡叔一听这话,瞬间门就朝上蹦了下“扯犊子,我们都没见过那个包,什么包十万啊”

    比市中心的一套三居室都贵了,镶金了啊

    “你马上就知道了。”

    温暖态度坚决,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调解。

    常惟实两边安抚,脑门都是突突的。

    “大爷,您先别吵吵,听我跟您说两句。”常惟实穿上这身衣服,就有了个人样,敛了大少爷的脾气,耐着性子给蔡叔一群人讲,“对面那个就是个大小姐,咱都在海市住,回去都打听打听。罐头厂的温大小姐,名声赫赫。别说她一个包十万,你就看这一身打扮也不会是个几千的东西。首先,咱都得知道,她现在不是讹您们的。”

    温暖那个娇贵性子,是真用得起那么贵的东西。

    可蔡叔几人还是变了脸色,一身衣服收拾几千都买不下来,她是穿了个金矿在身上吗

    几千块钱说地轻松,可他们烧烤摊一年都赚不了几千

    蔡叔捂着心脏,眼瞅着就又要倒下去。

    常惟实只能安抚着“大爷,咱们做错了事,一会儿就态度好点。先给人家道个歉,可别嚷嚷了。我们会帮您们从中协调,看能不能赔次清理什么的,也给咱一个缓冲的空间门。”

    蔡叔声音都是虚的“清、清那个啥,得多少钱啊”

    “不太清楚,我一会儿帮您问问。”常家老爷子管的严,他也不喜欢买包,还真不太了解。

    勉强安抚住蔡叔,常惟实清了清嗓子,又开始跟温暖商量。

    “大小姐,您要不发发善心,算了得了。他们做点小生意也不容易,肯定是拿不出这么多钱赔你。何苦为难他们”

    “不为难啊,赔不出来写欠条、卖门面、卖房子,总会有办法的。”温暖放下杯子,看向常惟实,嘴里向来不饶人,“咱们现在过得是谁穷谁有理的时代吗怎么他们没钱他们还有理了没钱就能故意损害了”

    要是无意的还好说,偏着就是故意的,温暖能忍他们才是天下红雨翻了天了。

    她两句话怼的常惟实说不出话。

    “所以,常队长也别拿善心什么的压我,如果宽恕别人的有意伤害也是一种善良的话,我觉得像常队长那么善良的人,也就不用每天出街抓人了。”

    常惟实拍了下桌子,低声警告“温暖,好好说话。”

    温暖抿了口温水,话接的很快,语调并无任何起伏“抱歉。”

    常惟实“”

    他现在不仅是脑子突突,心都开始一抽一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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