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滴答

    静谧无声的森林里,一滴凝结在宽大绿叶上的水珠,终究来到了叶子承受的极点。

    调皮的它顺着叶脉滑到像个小勾子似的叶尾,随后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地快速落下,滴打在了一张软嫩皎洁的面容上。

    一袭素白长裙,宛若睡美人的人儿,躺在两棵不知名树木交织成吊床似的藤蔓间。

    藤蔓上冒着片片绿意盎然的嫩叶,她的裙摆与黑发一起绽开垂落,如同一只在林间酣睡栖息的精灵,又仿佛是逗留林间的蝴蝶。

    冰冷的水珠在脸颊上炸开,冷意顺着肌肤侵袭入心,酣睡的精灵忽然猛地睁开了眼睛。

    静、周围很静,四下无声到让人恍然觉得整个略微昏暗的天地间,似乎只有自己一个生物。

    但眼前湿润的树干、遮天盖日绿到纯粹的繁叶,又像是在告诉她,她并不是这片天地里仅存的生命。

    江见鹭只在睁开眼睛后望了一眼,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里的树木太高,太过繁茂,就连不远处长得像箬叶的一株植物,都跟变异了似的,两张叶子合在一起都能做一把伞了,她在这里渺小得像树上的瓢虫。

    而她脑海里,铺天盖地的火光、呛人的浓烟、灼灼的高温,早已不见了踪影。

    是梦吗

    还是说,人死后就会来到这里。

    江见鹭刚想动一下,却发现自己突然摇晃了起来,她立刻又慌忙的止住了动作。侧头一瞧,这才看清自己现在的情况。

    她不知道为何,躺在了离地约摸有两米高的藤蔓上,一有动作,藤蔓立即像荡秋千似的带着她动起来,裙摆也随之在空中飘扬。

    是又美又诡丽的景色。

    可惜无人欣赏。

    身上的长裙白到耀眼,江见鹭见着一愣。仔细看,裙摆和喇叭袖口上,还用金线绣着她看不懂的繁复花纹,隐隐透着神秘。

    她没有过这样的一件裙子,这不是她的裙子。可为什么会穿在她的身上难道人死了,就会穿上这样典雅素白的衣服

    下意识的,江见鹭抬起了左手。

    她的左手虎口处,有一处她从小用刀不小心割到留下的月牙形疤痕。看清那道月牙形的疤痕,江见鹭松了口气,还好,这还是她自己的身体。

    抚了抚心口,明明这样的密林更应该让人害怕,可奇怪的是,她心口原本盘踞不去的惊慌,却莫名消散了许多。

    缓了好一会儿,在江见鹭决定直接跳到地上去的时候,她脑海里闪过了睁眼之前的事。

    又是一年重阳节,秋风四起,遍插茱萸。江见鹭在重阳节前两天,没有来由的,像是心里着了魔似的,就突然很想很想去看看外公。

    于是在重阳节那天,她带上一捧菊花、一壶外公生前最喜欢的香茶,亲手做了几样糕点,上了山。

    外公去世两年,也离开了她两年,她也逐渐接受了这个现实,早已平复好了心绪。

    外公是九十六岁高龄去世的,是喜丧,江见鹭没有难过,只是有些怀念,她在坟前坐了一个下午,没有说话,因为她说不了话。

    等她回过神准备下山时,这才惊恐的发现,不知何时远处浓雾火光四起。

    着火了,怎么平白无故的突然起了山火秋日干燥,秋风无序,不待人多反应,山火已以燎原之势不可阻挡的席卷一切,从远处迅疾逼近而来。

    江见鹭快速的想往山下走,可还没走到一半,周围就全被火包围了,她无路可走。

    宛若梦魇重现一样,八岁那年的夏天,她失去了双亲,也是在如这样的一般大火里。

    她幸运,也不幸。

    幸运的是她活了下来,不幸的是,她是被父母拥护着才活了下来,是眼睁睁看着父母死在自己身侧的。

    全世界都是火光,让人无法呼吸的浓烟、烫得人灵魂发凉的高温,那一刻她分不清是周围的火烧了过来,还是她心里的那场火,将她燃尽。

    她只记得她一直在跑,漫无目的的仓皇逃窜,跑到精疲力尽,跑到难以呼吸,跑到丧失对一切的感知。

    两米左右的距离,不算特别高,但也不算很低矮,地上是湿润的泥土,覆盖着厚厚的一层落叶,很软,江见鹭赤足落下来时还打了滑,整个人扑到了地上。

    她在地上缓了几秒才慢慢爬了起来,上一秒还洁白不染尘埃的长裙,现在已经黑一片黄一片了。

    江见鹭没有在意,因为她发现了一件事。

    她跳下来的时候,感觉到了双腿承受自己重量落地的痛麻感。

    她抬起右手,掌心里赫然是一道浅浅的擦痕,破了皮,正渗出血迹,是她刚落地时不小心撑到了一根枯枝上刮的。

    江见鹭心跳得快极了,她喘着气,轻轻摸了摸伤口。

    痛。

    会痛。

    死掉的人会感觉到痛吗

    她迷茫了。

    瘦弱的人儿坐在地上,黑发披散于肩头包裹着她,身下的白裙染了脏泥。

    她蜷缩着抱着自己的双膝,下巴抵在膝盖上,像一朵不小心散落在族群外的白色小蘑菇,孤孤单单的于高耸的树底下迷茫的坐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的树冠之上天空之下,忽然传来了一阵翅羽声,打破了森林里本来的死寂。

    “嘎”

    似乎是有一群鸟类被什么吓得往别处飞去。

    江见鹭警惕的抬头看上去。

    然而树叶太密了,她什么也看不清。

    抱着双膝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头,小白蘑菇深吸了口气,最终站了起来。

    先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江见鹭知道,眼下这片如热带雨林般的森林里,是有其他生物的,可能是鸟,也可能是其他的陆地食肉猛兽。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来到了这里,可她知道,如果她遇到食肉动物,她可能会被吃得连渣都不剩。

    她现在还活着,那她就不可以随随便便的死掉。

    她的这条命,是十四年前父母拼死留下来的,她一定要珍惜,就算不是为自己而活。

    抬眼望去,四周似乎都是一个样。

    看不到顶的高大树木,比自己还高的灌木,就连在自己能够得到的范围内,随随便便的一张叶子,都比她的脑袋大,她好像是变成了小人国里的一员。

    用袖子内部的干净布料轻轻擦了擦掌心的伤痕,想到真菌感染之类的东西,周围又没有水,江见鹭皱了皱眉,干脆直接自己把伤口舔干净。

    吐掉几口混着泥沙的唾沫,她就地捡了几片落叶,撕成长条形,把自己的双脚都裹了起来。

    这样肯定比不了鞋子,还容易打滑,但好过直接赤脚踩到不知道会不会有小刺或虫子的地上。

    又看了看自己醒来时躺在上面的那两根秋千似的藤蔓,藤蔓是从一左一右的两棵树上垂落生长过来的,一条就有江见鹭的手臂般粗细。

    上面生长着的绿叶仿佛是点缀,如果不是知道密林里危机重重,光看这个“秋千”,还颇有森系意境。

    藤蔓中,她刚躺着的那个地方是最低点,再顺着藤蔓左右两边而上,藤蔓最终会没入了两棵大树的枝丫间。

    现在江见鹭举起手、踮起脚,也摸不到那两根藤蔓了。

    也就是说,如果江见鹭想再躺回去,只能先爬到树上,又在空中顺着藤蔓爬个七八米,才能再回到刚才醒来时的位置。

    江见鹭自认为自己没有这个本事。

    她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会黑,但她一个瘦弱的人类,在夜里的密林里,只会凶多吉少。

    所以她现在不止要想办法离开这片密林,还要找到今晚停留的安全地方,摸了摸肚子,江见鹭想,或许她还得再找一些吃的。

    如果周围的树木不是把脖子都仰断了都看不到顶的话,她或许可以先爬到树上,看看这片林子到底有多大、周围都是什么情况。

    回忆了一下刚才听到鸟飞来的方向,江见鹭选择了中间的一个地方,找了根趁手的枯枝,就慢慢开始了自己的摸索。

    鸟应该是受到了惊吓才往这边飞,所以在鸟飞来的那个地方,有连鸟都害怕的东西,江见鹭绝对不能去。

    而鸟飞去的地方,可能还会有其他动物盘踞,她也不合适去,综合过后,她只能走中间或与现在完全相反的方向。

    江见鹭选这边是觉得这边的树木枝叶似乎更繁茂一些,她猜测这边可能是南边。

    她得选定一个方向走,不然容易在林子里绕圈子。

    但身形纤细瘦弱在这片密林里渺小得甚至比地精还缺乏武力值的她,不知道自己刚走过几株像她一般高的灌木后,就晕头转向的走错了方向,反而走向了她认为最危险的那边。

    “树木枝叶茂密的地方是南边”这句话,并不是适用于所有的地方,特别是在赫瓦大陆这边富饶又神秘的土地上。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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