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只得一直画叉。
祂决定了,为了防止越描越黑，凡事否认就对了。
反正祂只是一条无辜的小蛇，就算小果肉弄不明白怎么回事,也拿祂没办法。
祂扬起尾巴，贴着洛柒的手指一个劲地画。
洛柒捉住它乱晃的尾巴,给它塞了回去。
“老实呆着。”
车子到达目的地,这是一座大灯塔，不只是用于辅助海航，也是西星湾各项军事活动的控制中心。
报案处就在一楼，洛柒领着几人进门，穿过走廊,头顶是高耸至二十多米的玻璃弧顶。
“洛将军，”沈逸舟两步跟了上来，“这是您在南星的工作地吗”
“暂时在这里，演习结束后,会回到战舰附近的驻扎地,”洛柒说，“我们到了,沈先生。”
报案中心里有一排窗口，此时只有三个窗口有工作人员,见洛上将进门,都起立敬礼。
窗口的另一边，是记录处，约十几个单面玻璃小房间整齐排列着。
洛柒找了个房间,招呼工作人员为沈逸舟做笔录，他自己也坐了进去。
他靠在一旁的长椅上，望着桌子中央的笔录机器人。
“对于蛇怪的消息,我们极其重视，”那名工作人员说，“请您详细说说您的遭遇。”
“事情是一个月前开始的，”沈逸舟回忆道，“我被某种可怕的生物咬了，像蛇，又像某种蠕虫”
他娓娓叙说，时不时停下，手撑在脑门上。
“看过心理医生后，我噩梦做得少了。但自从蛇怪的新闻出现，前几天，我又出现了幻觉。”
他手放回桌面，十指相握“我的衣柜，有一个格子，里面突然生出好多这种东西。长条状的，像没有头的蛇，但是身子偏透明，又像虫”
洛柒将数据板置于腿上，屏幕上跳出一行行字，是自动合成的笔录总结。
一个月前，沈逸舟遇见了长蠕虫一样的小蛇，可能是幻觉，他被咬出痛感，皮肤完好，没有伤口。
后来他偶尔做关于这种小蛇的噩梦，但不算频繁，直到前几天蛇怪的新闻出现，当天上午他正好去过展览馆，回家后，又开始出现幻觉。
从时间来看，第一次很可能是小黑干的，第二次大概率是蛇人干的。
洛柒手指摸着下巴思索，正巧瞥见小蛇从大衣的内兜里钻出，对他吐了吐舌头。
他一把将它摁了回去。
“事情就是这样，但这两次，我都没有接触蛇。去展览馆那天，我也没有去爬行馆。”
沈逸舟双手抱头，面露苦痛。
“医生说我的精神力遭受了创伤。我是a级，我想只有s级的蛇怪才能影响我，因此才想到来报案。”
“了解了，我们会派专员对您进行回访，这几天您可以去指定的医院进行精神力诊疗。我给您开单子。”
“谢谢。
”
处理完这些事，洛柒回到大厅，沈逸舟跟在他身后，一直走到门廊。
“洛先生，我”沈逸舟似乎有话，“可以向您请教吗”
“你说。”洛柒转身面向他。
沈逸舟个子比他高半截，说话时，还拉开距离与他平视。
“其实，我最近在这边拍戏，为了符合角色，就接了长发。”
他说完，见洛柒只是盯着他，又道“我演的是一个oga军人，是这部电影的主角。”
洛柒眉心微蹙“嗯，你想问什么”
“一些关于oga军人的经历。比如，在舰上的时候，如何与aha同事相处，毕竟我们都知道，军队里性别占比最大的，还是aha和beta。”
他小心地说出这几句话，观察洛柒的表情。
“我希望把oga遇到的困难，真实地展现给观众们，”他又补充，“如果您觉得冒犯，请您直接拒绝我，我向您道歉。”
他诚恳又礼貌，虚心又谨慎，生怕有任何词触犯到oga上将的禁忌。
而洛柒只是淡然“可以，但我需要先看你们的剧本。”
沈逸舟张着嘴，还没反应过来。
“我要确定你们的内容没有不妥，”他说，“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沈逸舟立刻道，“这部剧，我也是资方，只要您愿意，我都可以改。”
“改就不必了，”洛柒摆手，“你列一个问题清单，合着剧本一起，交给我助理”
“但是，我不能保证每条问题都回答，”他补充道，“最近太忙了。”
“好，谢谢”沈逸舟半鞠躬。
“没事，希望你能展现一个优秀的oga军人形象。”
沈逸舟抬头时，看见洛柒对他笑。
是礼节性的笑，但他还是沉醉其中。
那张脸白净到极致，粉润的唇，精致而高挺的鼻梁，睫毛淡到透明。
而眼珠，是从冰湖里取出的透明晶石，干净，坚韧。
是他的偶像。
他看见洛柒双唇微启，一张一合“对了，沈先生，”
“关于蛇怪的具体情报，属于a级机密，我们会为你保密，也请你配合我们，不要把受攻击的事说出去，尤其是媒体。”
“啊，”沈逸舟拉回神志，“不会的，您放心。”
洛柒点点头“出口在那边，我就不多送了。”他指向门廊的另一边。
说罢，他转身离开，几步就从拐角里走出沈逸舟的视线。
洛柒带着小蛇乘上升降梯，准备前往舰长指挥室。
小黑在他的包里乱动，他手探进去，掐住它的尾巴。
“看看，你们惹的麻烦。”
小黑尾巴一僵。
“管好你爷爷，让他别出来乱跑。”
小黑尾巴尖轻轻扭动。
“
沈逸舟是公众人物，若是真出什么事了，整个星系都得传遍。”梯门打开，洛柒大步往前，两旁站立的士兵对他敬礼。
小黑把脑袋夹在口袋缝处，向外观察。
小果肉带着它进了间屋子，里面陈列着枪炮，各种武器装备。
看见这个了吗55”小果肉走到一把白色的枪前，拉开大衣领，让它看清。
那是把三四十厘米长的枪，枪管涂着白银相间的条状亮漆，连接着精巧简易的握把，漂亮又威武。
“这是洛星舰特制的枪，专门针对s级怪物，可以侦破隐形，熔穿两米多厚的星舰隔板，射程可达800米以上。”
小黑听得一怔一怔的。
“你爷爷若是再出来乱逛，我就带上军队，每人给他来一下。就算他再能抗，随他躲哪儿，十秒钟内，必烧成灰。”
洛柒把小黑提出口袋，捧到下巴前。
“运气好，他还能留几根骨头，可以拿来复原，卖到博物馆展览。”他对着小蛇的嘴巴尖说，“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参观。”
他笑得愉快又单纯，像是在聊春天出游的计划。
“怎么样，”他捏住小黑乱动的小脑袋，“是不是蛮有趣的”
小黑半边身子吊在外面，尾巴缠着前半身盘在他手上，颤抖着蠕动。
“小黑，管好你们家族的事，就交给你了。”他声音又柔了下去，甜蜜的气吹到小蛇的嘴巴洞上。
不过小黑却没有心思陶醉。
“能做到吗”小果肉笑问。
小黑弱弱画圈，转动眼珠观察那把枪。
很厉害的人类武器，但还不足以完全杀死祂。
但若真的闹狠了，小果肉可能会发怒。
这比较可怕。
“很好，这才是合格的洛星舰舰员，”他挠挠祂的下巴，“走吧。”
他们来到控制室，几位南星军部的首长正在此处，纪正雅负责解说，旁边还站着两名记者。
洛柒与几人交谈，军部的人聊了一会儿就走了，纪正雅去海面上参与指挥，控制室只剩洛柒和郁浩，还有几名守卫。
洛柒带着耳麦面对光屏，监听各小队的行动，小蛇从他的兜里钻出，大摇大摆地爬上控制台旁的小餐桌。
郁浩见状，搬着椅子坐过来。
“小黑，那个，”他尝试与小蛇搭话，“今天的蛇肉，好吃吗”
他想看看，小黑是不是真的能听懂人话。
可小黑似是完全没听见。
吃完蛇肉后，它身子粗了半圈，肉肉的一条正绕着桌面缓慢转圈。
它在完成长官布置的“消食任务”。
郁浩紧盯着小蛇的一举一动，悄悄举起摄像头，打算把它拍下来。
而就在此时，敲门声响起“长官，有您的私人信件。”
“郁浩，去拿过来。”
郁浩起身去拿，门外站着楼下的守卫，递过来一个薄本子，上
面粘了张烫金信封，上面写着“沈逸舟”三个字。
郁浩瞪大了眼。沈逸舟，不是那个明星吗
他抱过本子，瞥见小蛇的脑袋抻长了，随着他手的方向移动。
就是眼神有点凶。
最近，郁浩靠着自己敏锐的观察力，已练就了对小蛇情绪的侦测器”。
他非常确定，小黑即将“发火”。
他胸口一紧，抱东西的手抖了一下，将军抽过本子扫了一眼，就放到一边。
将军开始拆信。而小黑，它弓起背，黑球小脑袋探到将军的袖子旁，头顶的红宝石闪过寒光，它拉开大口，竟对着将军拿信的手指伸出獠牙
“长官”
将军抬头瞥了他一眼，顺着他的视线往回看。
只见那大张开的蛇嘴以非常自然的姿态闭合了回去。
似是打了个呵欠。
“怎么了，”将军对着小蛇问，“你还困了”
小蛇吧唧了一下嘴，头搭在他手臂上，脑袋对着那封信好奇地瞅瞅。
信上写了十几行字，都是些关于oga军人生活细节的提问。
小果肉很认真地将信放置控制台上。
“郁浩，给我递支笔来。”
“是”那个一惊一乍的小beta找出一只油墨笔递来。
小蛇攀到洛柒的肩膀上，从香喷喷的发丝中探出头，力求看得更清楚。
小果肉的字写得很好看。
秀美，又带着笔锋的草书。
这个星系的科技发达，纸笔的交流方式几近淘汰，已经成了一种情怀。
而小果肉的字一看就练过，这极其少见。
祂扭动着脖子，又往前几厘米，一字一句地读他写的内容。
小果肉真的很重视这封信，他也有想诉说的故事。
小蛇意识到深深的危机感。
这个姓沈的直球不成，选择了迂回的道路。
但不是单纯的奉承或讨好，也不是自以为是的开屏，而是成为“蓝颜知己”。
非常低级，但有效的套路。
祂怒气上涌，鼓着腮帮，扬起脖子，对那封信发出嘶嘶声。
阴险狡诈的两脚aha祂倒要看看，究竟谁敢先祂一步
郁浩紧张得直冒汗。
小黑和将军虽“恩爱”，但毕竟是条猛兽。
而它的獠牙正对着将军的手。
“长，长官”他惊慌出声。
而将军只是淡定地抽出没拿笔的那只手，将小蛇气粗了的脖子推开。
“你挡着我了。”将军目不旁视地落笔。
小蛇打开到一半的嘴定在半空，脑袋朝边上侧移，给他让出位置。
它乖巧地缩回将军的肩上，两只小眼睛隐藏在发丝后，默默盯着笔尖，竟透出一股“委屈”的情绪。
郁浩拿出通讯，轻手轻脚绕到背后拍了张
照。
将军的银发散在背上和肩上，鬓处的碎发撩到耳后，一条肉乎乎的黑色小蛇堆在他肩膀，依偎在柔白的耳尖。
偷拍长官可是违反舰规，但他实在忍不住。
将军和小蛇，真的太配了。
洛柒写完信后，让郁浩带出去，继续监督演习。
接下来几天，洛柒的日程都差不多。白天在指挥中心或演习现场，晚上就回到酒店，小蛇偶尔跟着他。
半个月即将过去，洛星舰与南星军部联手，进行了海陆空三方演习，全程直播，给市民留下了良好印象。
对于蛇怪的调查也在进行，但由于没有人再受到攻击，讨论度也小了许多。
这是演习的最后一天，控制中心在开会总结会，而洛柒本人并没有到场。
他电脑连着线，通过直播的方式参与。只在需要露脸的时候，才打开摄像头。
士兵们对此很好奇，将军虽不是工作狂，但这种大会，他从来都是亲自到场，如今竟然请假在酒店里待着。
一些八卦的人猜测，是将军的发热期又来了。但方西人还在会场坐着。
方西虽没了助理的位置，但仍然是将军的主治医生。
郁浩作为新上任的打杂助理，也在会场坐着。
所以将军究竟为什么请假
洛柒此时正趴在酒店卧室的地下，对着床底呼唤。
“小黑，出来。”
小黑窝在黑漆漆的角落里，扭过头看他。
我给你买了磨皮棒，”洛柒柔声劝说，“我还给你买了小玩具，你到外面来脱吧。”
小黑即将蜕皮。
它全身像蒙了一层塑料薄膜，带着炫彩反光。
尤其是弯曲身体的时候，如一条彩色的玻璃纸。
洛柒连哄带骗，好不容易劝说小黑在屋子里蜕皮，谁知从昨晚起，小黑就钻进床底下不出来了。
他暗自后悔，应该再多说几句。
不只是在屋子里，还要在外面他能看清的地方。
“小黑，出来脱吧，”他索性在地上铺了个毯子，对着床底侧躺，“你这样，怎么开始。”
他拉过一根磨皮棒，对着昏暗的床底晃悠“你看，这是专门用来帮蛇蜕皮的，来试试”
小黑并不想尝试那个棒棒。
祂甚至不想待在这屋里。
祂不似低等的蛇类，蜕皮对祂的意义不同，是一次躯体的重生，也是一次进化。
这个过程中，祂的躯体脆弱且敏感，应在隐秘的状态进行。
而不是拿来给人观赏。
尤其这人还是小果肉。
“小黑，出来吧，”祂听见小果肉锲而不舍的呼喊，“我想看你脱。”
小黑
“小黑”
小黑铁了心不理他，并且将头拱向顶部的床板。
祂稍稍用力，便磨破了嘴尖上的那层皮
。
新鲜的嫩甲暴露在空气中，小蛇挣动着，黑亮的脑袋从废皮中滑出。
很顺利。祂是条健康、活力满满的幼蛇，蜕皮很快就能完成。
还能留下珍稀的皮蜕，用来补足祂碎片的尾巴，化形人腿。
祂肌肉用力，腹部前后挤压，四分之一的蛇身钻出了废皮。
那种紧绷的感觉消失，蜕皮后的祂会变长，变壮许多。
祂无比期待自己的新形象，小果肉一定会被祂帅到。
祂晃动脖子，又挣动几下，身体出来了三分之一。祂脑袋朝前，发现小果肉不见了。
小黑说好的看祂蜕皮呢
祂略感不满，又心下一松。
也好，没人盯着，祂自在多了。
祂心刚落下，悠悠地盘过脖子，右边却突然出现一张放大的人脸，吓得祂整条蛇都抖了一下。
小果肉从床尾移动到了离祂最近的床脚处，正侧趴在地板上，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祂。
“小黑，你好棒，”小果肉的红唇微抿，眼里噙着光，“加油”
小黑
小黑“受到鼓舞”，索性弯过身子，朝着小果肉的方向前进。
祂缓慢地挣动，鼓起腮帮，金色的竖瞳锁定人类的脸，从昏暗的床底向外逼近，是一条即将出洞的蛇王。
祂相信自己很帅。
而在洛柒的眼里，由于凑得太近，只看见一团膨胀的黑软小馒头，两侧嵌着变得尖锐的金色小石。
一颗凶猛的黑包子。
“小黑，”他双手捧住那黑圆的包子，小声惊呼，“你脸变胖了”
祂脑袋一愣，昂头表达自己的不满，那双唇忽地凑近，在祂黑嫩的头顶轻轻一点。
小果肉吻了祂。
祂伏击的脖子瞬间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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