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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有些状况,总是这医师来检查。从姬宴平偷带阿四出宫坐彩船、到姬宴平携妹包揽斗金阁找点不同的话,只有这次是阿四独自跑出宫。

    医师刚坐下给阿四看, 后脚姬若水就匆匆进门, 他已经知道阿四无大碍,只放不下心来瞧瞧“学不会也罢了, 别伤了身体。”

    阿四向医师和大兄描述的自身的体验, 着重讲述了在水下的风光, 大言不惭地表示“我已经学会游泳了, 接下来我还要学着在水下玩,刚才只是一点很小的意外, 大兄不用担心。”

    糟糕的身体令姬若水无法体验需要剧烈运动的游戏, 也因此更能体谅阿四对快乐的追求, 他总想着人在能吃能玩的时候就要尽兴才好,对阿四也不忍苛责。

    姬若水对医师说“既然阿四喜欢,也不必为小事扰了她的兴致, 就随她去吧。”

    阿四连声附和“是呀是呀,别将这点事告诉阿娘和阿姨了,平白让人忧心。”

    小孩信誓旦旦的话, 倒叫医师笑了“今日这样多的人,哪里是瞒得住的我总要向圣上回禀的, 四娘今后得多加留心才是。”

    阿四举手发誓“我可有分寸了。”

    满宫最健康的就是小阿四了,医师略略瞧她一眼,就将目光放在姬若水身上。姬若水方才沐浴,脸上的脂粉已去, 露出寡淡苍白的真容。医师苦笑“大公子要多加保养,少思少虑。”

    “劳烦大医了。”姬若水笑容淡淡。

    姬若水儿时也是个身体健康的孩子, 直到阴阳不分的身体异常被意外发现,生母因此忧惧而死,他失了庇护,罪王又悄摸寻些术士庸医来治病,身体每况愈下。

    这些年在医师的精心调养下略有些好转,但幼年伤了根基,难有长寿。

    阿四在一旁略有些紧张地听医师说出一连串闻所未闻的药材,再看医师落笔如飞写下的一长串,险些惊掉了下巴“这样多的药”

    姬若水一目十行地阅过,颇有经验地说“是温补的方子,看来我这病还是老样子。”

    医师交代几句后随宫人去煎药,留下阿四捧着药方啧啧称奇“眼瞧着就很苦,大兄每日吃这样多的药,又有许多美食不能入口,我还记得你睡得不好,这样的日子过得多没劲儿啊。”

    “是啊。”姬若水坐下跟着叹气,“四娘可得保重身体,不要像我一样生病,那可就难受了。”

    阿四放下药方,将手搭在姬若水肩上,悄悄问“大兄已经很不舒服了,为何还为外头的事操劳奔波不管他是三家分晋、还是一家吃三家,总归都没有大兄身体要紧。”

    “人活着,总要有点事做。我不想沾染麻烦,俗事却未必能放过我。”姬若水伸手抚过阿四杂乱翘起的头发,摸到末尾一节湿润,向宫人要来手巾擦拭。

    阿四背对姬若水坐下,方便他动作,笑说“那倒也是,柳嬷嬷换成雪姑后我也觉得烦恼,从前总有人替我将事情安排妥当,但现在事事都要自己做主,初时觉得麻烦,长久了也觉出其中的趣味。想吃的、想玩的说一声就能送到手边,想去哪儿玩也不必顾及身边有人跟着。等我习惯了当家做主的滋味,再叫个人来管手管脚,也会觉得不高兴。”

    说着说着,阿四反应过来自己说得太远了,又道“我长大一些了,要学的东西变多了,但得到的东西也不少。大兄约莫也是如此吧,是因为有其他我不知晓的理由,才会忙忙碌碌的。”

    姬若水放下半湿的帕子,换了木梳给妹妹梳头“我儿时也有一乳母,她的名我早已忘却了,只记得她是我生母的心腹。她在某一日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没多久我的生母也病逝,再过几年罪王伏诛。这世间纷纷扰扰,人人都为自己一条命活着,我也是,只盼着能稍稍活的长久一些。而完全依赖别人的人是活不久的,我命歹,也信不过外人。”

    阿四沉默,她第一次听说姬若水的身世,简单的几句话里死去的人不计其数。常理中对于姬若水最要紧的人全部横死,最可悲的是,他如今虚弱的身体也是拜他们所赐。

    太苦了,姬若水这一生,除了最初一口甘甜,往后余生都是在苦汁里泡着。

    窗外的山景沉入黑纱,露出的一角天色晕红。

    阿四不晓得此刻该说些什么,只能将视线寄托在柔软的云朵上,企图让风吹散此时凝固的氛围。

    这样的苦楚,既是无常的命运,也是人为的祸患。

    任谁也不能心甘情愿地接受,更遑论生来长于富贵的姬若水。他见过太多好东西,却要在锦绣堆里过最苦痛的一生。

    阿四扪心自问,是受不住的。

    好不容易等到那朵云也消失在窗边,阿四艰难开口“那大兄想要的是什么”

    姬若水打理好妹妹的细软头发,温柔地说“阿四想问的是,我恨的是谁吧”

    若水,上善若水,本是个很好的名。阿四有时也觉得姬若水正如其名,能如水包容、不争万物;有时又觉得,姬若水无孔不入,总能渗进人心。

    阿四转过身面对姬若水的笑容,伸手拍拍他的手说“即便是恨也在情理之中,就是太辛苦了一些。”

    事到如今,姬若水能憎恨谁呢

    孕中求男服药的生母、召集术士胡乱治病的亡父、无知进药的母族他们全都死去了。曾有摩擦的男兄弟们也天各一方,此生不复相见。这样一想,似乎也能称得上一句不幸中的万幸。

    至于高坐庙堂的九五之尊,是不能怨恨的,明里暗里试探的旧党人是无法根除的,俗世腌臜。

    姬若水依旧是笑“所以啊,我要找一些事来做,既能让我少一些胡思乱想的时间,也能让自己做一个有用的人。”

    可什么才是有用的人

    整日在太极宫招猫逗狗的阿四算不算是“有用”,也从无人强求过她。

    这是一个进入终局的话题,阿四只能找另外的事来说“早些时候,我去大兄住的承欢殿,碰见了闵小郎的乳母们闲谈,说起闵小郎吃药的事。他是生了什么古怪的病症吗”

    虽然姬若水搬出宫数年,但阿四就是笃定他是知晓的。

    姬若水也确实答上来了“闵小郎和我不同,我是人为的残缺,他是天残。”说不上谁更凄惨一些。

    又绕回来了

    阿四恨不得捂住自己的嘴,她今天说的都是什么话。

    姬若水瞧出阿四的窘迫,轻笑一声,说道“时辰不早,阿四应该也饿了吧我们回去用膳。”

    刚才听得投入,阿四也没将咕咕叫的肚子放在心上,现在饿过劲了,反倒没感觉了。

    但送上门的美味是不能不吃的,她马上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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