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为了之后能心安理得地顺利请假,我这几天忙得像个不沾地的陀螺。
先是早六起床,到洗漱出门时,初来不久的小住客一般都还在客厅铺设的、挨着茶几的榻榻米上睡得昏天黑地。我留了饭钱就走。保镖倒是毫无负担地跟着我起,风雨无阻,相当负责地送我去公司。
再者就在工位上变身工作狂战神,去茶水间摸鱼的次数直线下降。同事们看我这架势,也猜到我是想早点从领导手里拿到假期,钦佩之余都默契地离我远了一点
毕竟人类自我燃烧到了这份上,代价就是即使只在发呆,脸上也仿佛隐隐约约写着一个“滚”。
午休,波岛没空的话,则是一如既往找里包恩当饭搭子,东一句西一句地闲扯放松,有时史卡鲁会被无情的前辈叫来帮忙买东西或者扔垃圾。
偶尔一天我在公园小憩,黑西装的小绅士很大方地让我靠他肩上。
他好像确实有再长大一点点。肩膀都结实不少。
但午休基本只最多眯个十五分钟,我很快就返回公司处理邮件,撰写材料,交报告,帮后辈分析客户需求,无视领导的啰嗦演讲,打印文件,跟其它部门对接,开会,无视领导的成功学演讲。
晚上连加了两天班,一工作就晃到晚九点以后。
比起销售部、技术部和设计部的加班惨状,我还算早出来了。每每拎着包扭头看一眼寥寥几个灯火通明的办公室窗口,心里都暖暖的,犹如一个刚出狱的洋洋自得的小人。
这种时候,我会拜托里包恩自己和史卡鲁去吃饭,等准备真的下班了才联系小保镖步行得花好一阵的路程,他总是没一会儿就能出现在楼下;如果我下楼更早一点,便会溜去买一听梅子酒,一边望着车水马龙、繁华喧闹的中心路口,一边喝着酒吹晚风。
里包恩在这当儿出现,如果无意间碰到他的手,沾上酒罐冷气的皮肤会更直白地触摸到男孩的体温。
炙热的,晴天那样温暖的,干燥的温度。
我和他回到家,潮到风湿的朋克小鬼时而在不信邪地摆弄他的通讯手表,时而在玩游戏玩到破防,时而也不在他会跑出去做自己的事,不论是到处找原世界信号,还是试图建立一支在异世界里的新卡鲁卡沙部队,我都不加干涉。
要是太晚没回,就在门口留一盏小灯。
隔天榻榻米上便会长出一颗深紫色的脑袋。
终于,在我周末也加班,把工作干了个底朝天后,假期也自然顺利地批了下来。
十一号是周日,我加班到下午就获赦回家,扑到床上补了两小时觉。彼时两个小朋友都待在客厅玩。等我醒来走出卧室,只见里包恩依旧优雅沉稳地喝着他的咖啡,而史卡鲁没戴头盔,抱着手表,目眦欲裂地瞪着它。
我顶着鸡窝头,揉了揉还有点酸胀的眼睛,打个哈欠。
“怎么了”我问史卡鲁。
浓烟熏打唇钉的小豆丁像是才注意到我站在卧
室门口,吓了一跳3,慌张地打磕巴“啥没没没没什么”
“刚刚他连到了原世界的信号。”里包恩闲来无事地抿一口咖啡,淡定解释,“但是没连到威尔帝,反而打给了别人,没说两句话就被挂了。”
我吐槽“原来还可以打错电话啊。”
史卡鲁猛地夹着嗓子跳起来“喂,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告诉异世界人这些事”
面对后辈的控诉,里包恩只是平常地看向他。
“她知道的事比你想象中更多,”小绅士批评道,“不如说,你吃人家的喝人家的,没事天天躺在家里睡觉,连跑腿都跑不好,现在居然还说得出这种没出息的话”
这番熟练又无情的道德绑架每一句都化为一把利箭,唰唰地把史卡鲁戳得浑身僵硬、无地自容、辩驳不能。紫发小孩彻底石化。
我抓了把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觉得自己现在一定是死鱼眼。
本来我就没聘用史卡鲁真的给我当员工,不然我一定会提前定好工作内容,更不用说我目前也还只是个小有资产的社畜。他如今在家里的定位更像被我收留的,一个和家人走失的小鬼而已。
不过既然里包恩借机唱白脸,我也就顺着唱唱红脸好了。
“没事,我又没什么要请跑腿的地方,你乖乖待在家,安心等着连上信号就行。”我摸摸脖子,一路挪向洗手间,“晚上想吃什么”
里包恩率先说“牛排。”
史卡鲁回过神,急道“好的老板我我,我和里包恩前辈一样”
“行,我随便煎一点吧。有其它想吃的再点外卖。”家庭牛排做得还挺快的。
晚上,我切了点黄油和西蓝花,随手煎三块牛排,另外点了一些搭配的小食和饮料。吃饭的时候电视放着当季动漫。暖色的灯光在客厅漫开,黑胡椒洒在煎肉上的香气勾得人垂涎。
史卡鲁吃得也非常快,只是吃相比起里包恩来说更像不拘小节的小屁孩。
他嗷嗷塞了半块牛排,满嘴便都是黑胡椒屑与肉汁糊成的酱胡子。我递去纸巾,顺便问道“明天就是十二号了,你确定不一起去玩吗我现在还能给工作人员打电话。”
“唔唔唔唔呣。”
“谁来翻译一下。”
“咽下去再说话。”里包恩变出一把10t重锤,轻描淡写地狠狠给了他一个脑蹦子。后者直接被锤进地里之际挤出一声悲惨的嚎叫,但还是完好无损地捂着脑袋坐了起来,愤懑地捏紧纸巾擦嘴。
“本大爷说不去就不去”他非常有骨气地嚷道。
我习以为常,喝了口饮料,有点遗憾。
“可这样的话你就只能一个人看家了。没问题么”
“区区看家而已,对我史卡鲁大人而言小菜一碟”
“要是家里丢了东西你就以死谢罪吧。”里包恩适时悠哉道。
史卡鲁顿时紧张又不爽“才、才不会呢别小看我”
没
办法,小孩看起来非常不想继续和他前辈接触,而且我看他那样子,似乎还有别的事想留下来做。因此我把备用钥匙交给史卡鲁,叮嘱他如果看到可疑的人记得联系我。最后只和里包恩收拾了行李。
他带的东西不多,我也只打算带换洗的衣服和日常必用品,收了一个包就差不多了。
只是我忽然迟来地有点小学生春游综合征。
去冲绳的前夜我明明倒头就睡不过也可能是因为那时候刚从绑架现场脱出,实在累得不行而今天下午我才多睡了好一会儿,以至于凌晨两点了,我还清醒得闭不上眼睛。
夜深了,万籁俱寂。
睡在身侧的男孩均匀的呼吸声非常浅,却也能被黑夜里放大感官的听觉捕捉到。里包恩应该睡得很熟。
我想着,翻身去够手机,划开锁屏的刹那在荧幕光下微微眯起眼睛。看清时间,我不动声色地在心里祈祷自己早上起得来,便无聊地划了划社交平台。
邮箱里居然还有一封未读来件。
我点开一看,是后辈措辞严谨、无比礼貌地强调很抱歉打扰我的假期和休息,然后在无数道歉之中穿插了关于工作内容的疑问。
是资料数据对不上的问题。想了想,以防睡一觉后忘记回复,我直接捧起手机一阵打字,告诉她可以去哪里核对后才锁屏,把手机放床头,准备缩回被窝里努力入睡。
慢吞吞地一翻身,却猝然撞见男孩安静的目光。
“”
我呼吸一顿,下意识拖起被子盖住他的脸。于是变成里包恩的脑袋上飘过一串省略号。
“抱歉,吵醒你了吗”我小声说。
小保镖探出手。我抓着被褥边沿,他则抓住我的手指,一把将盖脸的被子拉下来。
雾霭般的浊夜里,他的神情有些晦暗不清。“没有,”里包恩的语气倒还是如常,“我只是刚好醒了。你为什么还不睡”
“下午不小心睡太久了吧”
“真是懒虫啊。”
“我可是周末加班呢不许说我”你们这些不用坐办公室的自由人说话最好都注意一点
里包恩哼笑一声,起身下床。
他大概是起夜上厕所去了,我干脆也把被子一蒙头,闷着睡。
模模糊糊地,客厅传来也许是里包恩不看路,直接踩了一脚史卡鲁而让后者在睡梦中发出的小黄鸭似的叫声,随即是两秒寂静,有谁倒了杯水,然后又静了片刻。卫生间的门轻轻关上。
我不知不觉真睡了过去。
即将入睡前,好像迷蒙间感觉到有人轻声说了句笨蛋之类的,总之不是很礼貌的话,把我盖着脑袋的被子稍微拨下来了点。我翻了个身,与新鲜的、泛凉的空气一起沉入梦乡。
翌日,我居然醒得挺早。
心里有事的话总是会醒得比闹钟还快。虽然依然很困,但我还是磨磨蹭蹭地把差一分钟响铃的手机闹钟关了,爬起来洗漱。
史卡鲁
团在被窝里打着鼾。
里包恩提着包,我和他准备出门时,四岁的小孩还睡得昏天黑地。于是我留下一张纸条和三天饭钱,表示我们先走了,冰箱里的食物可以拿去吃。
十月的天秋高气爽。坐上电车,越靠近海湾,窗外的视野便越开阔广袤。抵达目的地时,哪怕我在大学或工作出差时见过不少有钱人爱玩的东西,也忍不住感慨不愧是豪华游轮
在晴空笼罩下停靠着的,与其说是船舶,不如说是一座庞大的海上建筑物。
以低调却奢华的白金色为主,鲸鱼鱼身般的船体托起一层层广阔的甲板,以及三层顶级酒店似的建筑。房间窗口在轮船上就像方形贴纸,密密麻麻地、整齐地排列开来;从远处眺望,能够更清楚地瞧见最顶层甲板的露台,摆放着精致的吧台、观景店与桌椅,半边搭满充满假日气息的遮阳蓬,半边是直升机停机坪,最尾巴冒出高尔夫球场的青绿色一角。
身穿西式制服的工作人员忙得热火朝天,招待旅客,准备物资。游客之中不时传来孩子畅快的笑声。不少人已经站在甲板上,趴在栏杆看着港口嘈杂的景象。
我们很快登上了船。
“友寄小姐和里包恩先生是吗”检票员核对了我登记的信息,露出一个微笑,领航号欢迎您,请跟随工作人员办理入住。”
我拿着房卡,正要和小保镖一起去房间里安顿行李,身后却蓦地传来颇为熟悉的声音。
“咦友寄小姐”
“嗯”
我扭过头,只见一身深蓝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夸张地瞪大了眼睛看过来。
这回他身边倒是异常热闹。几个小学生叽叽喳喳地探讨着什么,还有两位年少的,应该不过高中生年纪的女孩,一个激动地比划,一个笑得有点无奈。看起来如同一个小型家庭旅游团。
男人叫唤后,其它人的注意力也分了点过来。我看到他腿边依旧站着那个叫柯南的小朋友他无语地瞥了眼自家大人,目光落到我身侧的里包恩时,似乎诧异地停了一下。
毛利侦探爽朗地大笑两声
“哎呀,真是好巧啊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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