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说:玉露凝棠 作者:一枝嫩柳
    到底有众位亲长在场,老太太又说了许多话,喻凛纵然对眼前这位横空出世,家中隐瞒抬进门有些年的妻子没有什么感觉,到底也不会落了家里的场面。

    方幼眠的余光扫到他略一沉吟,随后只是小幅度点了点头,那样子,活像是赶鸭子上架。

    “”

    在正厅说了会话,方幼眠去盯着厨房的人上菜,看顾亲长们用膳,陪着说话,忙得脚不沾地。

    期间她和喻凛再没有打过照面了。

    他没有多看她一眼,她也不曾到他的面前,陌生的一如开始,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因为老太太的介绍与刻意拉拢而改变什么。

    这一生疏的情景看下来,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了。

    欢喜的是那些惦记喻凛后宅的人,谁不想要这样一位乘龙快婿,愁的当然是跟着方幼眠的人。

    尤其是雯歌,“姑娘去主座歇着罢,奴婢带着管事的人忙碌就好。”

    看祝家的人,还有另外几家想把女儿塞进来的亲戚,挤到大公子的旁边套近乎,雯歌看着都着急,那本该是属于她们家姑娘的位置啊,就这么堂而皇之登堂入室叫旁人给坐下了

    喻家的人真是过分,个个坐享其成,丝毫不将姑娘放到眼里。

    方幼眠没有回她这句话,只吩咐,“后花厅的豆粉角芽还没有上,你去催一催。”

    雯歌,“是。”

    饭后,崔氏和方幼眠在前厅送客,喻凛送老太太回碧波斋。

    到了之后,老太太没叫他走,让人上茶,喻凛会意坐下,宁妈妈带着人出去。

    “祖母知道这桩亲事的隐瞒委屈了你,你的心里难免有些怨念。”

    匍一开口,喻凛就知道老太太要说什么了。

    他道,“祖母言重了。”他的确是有些抵触,可到底木已成舟。

    “方才祖母讲她是个好孩子,并非是说来叫外人听去的场面话,今儿你也看到了,她操持着家中大小事务,十分有序。”

    是,这位方氏安静柔顺,看着没有什么性子。

    乖是乖了点,只是他无感。

    喻凛静静听着,“有些话,祖母即便是不说,你也明白,咱们喻家风头太过,不是好事,你的婚事,你的母亲自然是想挑好的门第,此番我自作主张,她对幼眠多有不满。”

    他当然明白,喻家扶摇直上,已经盖了许多人的风头,若与高门大户结亲,只怕将来势大,上意不满,若娶皇室,更是危险了。

    “祖母说的话,孙儿知晓。”水满则溢,月满则盈,登高必跌重,他这次被圣旨打发去边关三年,就是因为圣上不满喻家的势头,又怕皇子拉拢,故而将他遣走。

    明面上是圣上看重,能将南蛮的病患交到他的手上处置,又让他带兵,实则打压。

    “嗯,吃茶。”老太太话点明白,没有再说其它的了。

    一盏茶的功夫,老太太歇息,喻凛从碧波斋出来,径直去静谷庭看望他的父亲。

    十几年前与柔然在莫关捱一战,柔然人使用了毒烟和毒虫,后又加用了火砲,使人防不胜防,喻老将军战死沙场,喻凛的父亲也在此战中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抬回来后养了许久才勉强醒过来,只是下半辈子都只能在床榻上度过了,因而他一直在家中静养,很少外出也不见客。

    莫关捱终归是守住了,柔然被打得溃不成军,被梁夏吞并,喻家的起势转折也在这时候,喻凛得赏赐,进入内阁参内政议事,又监管兵马。

    圣上最忌功臣得势,以下犯上,当时监管兵马,给了喻家很大的赏赐,给足脸面,也是埋了根源,好叫喻凛多年后去平定边患。

    养了许多年,喻将军的气色稍微好了一些,身子却消瘦了许多,再不见当年意气风发之态,起不来床,听到下人通传,叫了喻凛进来见面,问了他一些边关的事。

    “儿子一切妥当,父亲应当珍重身子。”喻凛道。

    “你如今平安回来,为父心里的石头也落下了。”喻凛传回来的家书从不说带军打仗的辛苦与凶险,旁人看不出来,喻将军却是很清楚,他是沙场里滚出来的人。

    “陛下赏儿子任大都督,辅佐太子读书习武。”

    “嗯,这些为父都知道了。”早在宫里旨意在喻家门口宣之于众之时,已经有人来给他传话。

    “这是好事,你离家多年,朝中局势瞬息万变,东宫的人选已经定下,既是圣上的旨意,你便好生听从。”

    “此外,陛下允了你修整些许时日,你要好好休休憩,日后也不必过来请安了,多陪陪你母亲祖母,还有你的妻子。”

    自然是要好生孝敬亲长,至于方氏,他那位妻年岁看起来很小的妻子

    喻凛敛目,“儿子多谢父亲挂念,您暇自多保养身子,有事命人去传儿子。”

    “嗯。”

    从静谷庭后面的四合院出来,崔氏身边的秋玲等在门口,一见到那抹清隽修长的身影出现,红着脸低头道,“夫人请大公子过去说体己话。”

    崔氏要说什么,喻凛也很清楚。

    无非是他那位沉默寡言的妻子。

    果不其然,他一进去没有多久,几句慰问开场白,崔氏立刻就抱怨起这桩他今日才知晓的婚事了。

    “你祖母喜欢她,看她自然是千好万好。”可不是喜欢,方氏一嫁进来,就把管家权给了她,还拨了身边最得力的宁妈妈去教方氏。

    “你是不知道里面的内情。”

    喻凛散漫的眉目微拢,声音低沉,“母亲说的,是什么内情”

    难不成她的身份有什么隐瞒亦或是她苛责家中人了瞧着她今日的做派倒是个乖觉,只做本分事的。

    可喻凛混迹官场多年,也知道人是会伪装的,他对方氏并不了解,别说秉性脾气,就连样貌都没怎么看得清楚。

    说起她,脑中浮现初见时的情景,那抹瓷白如玉色的肌肤,还有一声猫儿般点大声音的夫君。

    要不是正厅足够安静,他的耳力过人,只怕都还些听不清。

    “还能是什么,你往外出去打听打听,满瀛京谁都知道她原是蜀地的小门小户,什么祖上有渊源,都是因为方家式微,家里净是些不争气的,考了几次都不中,眼看着家道中落了,就从什么地方翻出来一个定亲书,上瀛京来投靠我们家,借着我们家的功劳,可不是做了官。”

    还是喻将军亲自写的手信给昔日的同僚帮的忙,提起这个,崔氏就不高兴,她当时小侄儿想捐个官位,家里的人都没帮过,反而给方家跑东跑西。

    “她原就是个庶女,家里还有两个弟妹,净是一些拖累,也不知道你祖母喜欢她什么,若说生得好,咱们瀛京的姑娘还能比不上蜀地出来的”

    这些年崔氏实在憋得有些狠了,心里的话不知道跟谁说,老太太那边自然不敢多讲一句,偶尔跟夫君提起,却被训斥多嘴舌,至于外人那边,已经足够叫人看笑话了,她是个要面子的,当然不可能把家丑往外扬。

    要说的最多的,还是她的小女儿喻初,眼下喻凛回来了,有了依靠依仗,倒豆子似的,说个没完没了。

    喻凛赶路本就累了,知道自家母亲心里不痛快,耐着性子坐在这里听她唠叨,不曾反驳她的话,也没怎么搭理。

    等崔氏说道,方氏女原本跟家中堂弟议过亲事的时候,微微撩起眼皮子,“”不过,还是没有说话表态。

    “那三房的昭哥儿定了亲,眼看事情就要告吹,你祖母又横插一脚,母亲没有拦得住。”

    婚事说来说去,表面谁都清楚,内里深究牵扯朝堂,喻凛并不欲讲,怕给崔氏增加心里负累,叫她担心。

    “母亲今日也看出来了,你心厌那方氏,无妨的,你且忍耐些时日,再过些时日,母亲再给你挑了好的人家,你才回来,这关头谈婚事总不太好,免得让人说三道四。”

    “话说回来,今日祝家的姑娘你看如何她等了你许多年没有议亲事,母亲瞧你今日也与她谈得融洽。”

    喻凛捏了捏眉心,答非所问,“天色不早了,母亲今日也劳累了,既无旁事,尽早歇息罢。”

    崔氏还要再说,喻凛已经站了起来,“儿子明日再来向母亲请安。”说罢,行了礼便出去了。

    秋玲给崔氏上茶,“夫人着实不必担心,大公子才返家,身上疲累,您得给他些时日。”

    崔氏方才好受些,“怪我一时嘴快话多,忘了他才回来。”

    “夫人挂念大公子,一时忘了也是有的。”

    崔氏想到今日僵持的情景,积攒了多年的不满到底松懈了一些。

    喻凛从静谷庭返回时,天色已经晚了。

    他朝着斜廊带着随从小厮往回走,穿过垂花门,又绕过临水而建立的抱厦,一路沉默。

    直到了玉堂阁的门口,看着产生了变化的阁门,定住了脚步,“”

    喻家虽没有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院落,玉堂阁他住了许多年,一砖一瓦,布局错落,都很清楚,即便几年不曾归家也不曾忘却。

    况且他的记性一向很好,便是枝丫末节都能看出变化。

    玉棠阁修缮过,墙角瓦檐都换了新的,重要的是多了许多的名贵花草,又挂了琉璃宫灯还有一些红绸的平安结。

    增了许多杂物,比之前他住时的清简增了繁复,说不上来是不是有人气了,总之很不适应。

    叫他想起来,他的居所里多了一位妻子。

    “”

    喻凛匍一到门口,里面便知道了,雯歌高兴跑到内室,“姑娘,大人过来了,就在院门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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