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107章

    说是收拾屋子, 其实更多的是想给祁家人一个, 她打算搬出去了的信号, 当然，房子也是要收拾的, 两套房子都是一百多平米的三居室, 隔得并不远, 也就是上下层的距离, 虽然说是二手房, 但是却是被屯来炒房没住过人的。

    江城虽然只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四线城市, 但是距离S市只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房价早就不知道被炒到哪里去了, 苏林他们几个攥着天下掉馅饼中彩票的钱, 也就只能买上两套三居室, 人生多艰！

    房子的地段不错, 小区配套的设施也齐全, 面积和空间设计都很好，除了贵以外，完全没有其他毛病了。

    房子里有基本的硬装和软装，苏林他们需要的，也就是根据自己的生活需要，再添置一些用品和搞一下卫生。

    苏小七把碗碟酱醋等一大堆东西搬进厨房，回头问苏林：“以后都不能回顾阿姨家了吗？”

    苏林正站在椅子上，挂客厅的窗帘，闻言头也没回：“不是呀, 你们要是愿意，而顾阿姨也不介意的话，平时也可以住那边。”

    苏小七“哦”了一声，半晌又慢吞吞开口：“为什么是两套房子，不是一套，也不是三套？”

    苏林愣了一下。

    没理苏林的反应，苏小七继续自己跟自己说话：“一套房子代表着要继续住在一起，三套代表，还是会留在这里，你都不想，所以，买了两套，我跟小八，一人一套。是因为觉得我们长大了吗？”

    无论是苏小七还是苏小八，苏林一直都知道他们不笨，相反他们很聪明，各种意义上的，哪怕是平时看起来比苏小八要笨拙一点的苏小七，也一直是这样的。

    为什么是两套房，嗯。

    从椅子上面跳下来，她伸出手指点了点苏小七的额头，道：“你想多了。”

    这下轮到苏小七发愣了，视线无意识地跟着苏林走。

    “一套不够，以后还要再买麻烦，而且还费钱，我倒是想买三套，然而，没钱呀。”

    虽然苏林这样说了，但是显然这两只并不买单。

    苏林：.....

    她不得不转过头来，很真诚地表示：“你觉得我需要骗你们？”换言之，她要是真的不想管他们了，好像也没有什么困难。

    空气突然之间变得异常的安静死寂，苏小七和苏小八在原地呆了一会没出声，然后双双转身进了离自己最近的房间，关门的声音略响。

    苏林瞄了两眼两人紧闭着的房门，把客厅另外一边的窗帘也挂上。中秋之前的这一天，是个阴天。凉风飒飒地从开了的窗户吹进来，书页被翻得哗哗作响。

    她不是不知道苏小七和苏小八在不满什么，但是虽然理解，但是，嗯，抱歉的是，她不可能接受。也许是因为当初从苏家把他们带了回来，在被父母抛弃之后。

    所以，下意识地，就把她当成了最后一个稻草，只想紧紧地抓住，好像那样子，他们就还是有退路，有家的人。

    尤其是在出租的旧小区和祁家生活的这一段时间，知道了原来，家，是这个样子的，就更加不愿意回到以前了。但是，事实上，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有做，他们只不过是下意识地看到自己就感到心安而已。

    其实，有没有她，根本不重要。人这一辈子活得怎么样，怎么活，从来都只和自己有关系，也从来都只是自己的选择。

    房间里头，苏小七和苏小八都在憋着一股气，

    生活在一起这么久，他们知道，苏林并不是一个念家的人，他们自己在苏林眼里头也没有那么重要，或者，他们就没有见过谁，在苏林眼里头是重要的。

    虽然她会为了赚钱晚上去打工，会帮他们转学，甚至会为他们的将来打算，但是，他们自己能感觉到，实际上，她并不把这些当回事，就像是顺一顺手就干了，做就做了一样，并没有在她心上留下多少痕迹。

    但是，他们以为，他们多少都是会有点不同的，但是，事实证明，并不。

    像是这样子的事情，本质上无解，就像流水落花，心这种东西，从来就没有什么真正的尺度可以衡量，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痴男怨女了。

    她不想成为痴男怨女当中的一员，所以早早就付出和回报这两个东西割裂了开来，她只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做事情，当初想帮着他们两个，就帮了，并不觉得需要回报，可能哪一天觉得够了，也就够了。

    而苏小七和苏小八，他们觉得，应该是公平的，她待他们好，所以他们接纳了她，把她当成不可或缺的家人，同样的，应该公平，她也应该把他们当成家人才是。然而不是。

    说不上谁对谁错，所以苏林没有试图去说服苏小七和苏小八。也没有试图让祁家人理解，因为在大部分人看来，她这样的行为，大约等于不娶何撩的渣女。

    虽然，苏林觉得她，巨冤，堪比窦娥。

    这个词，她是从阮笙身上得到。

    高考完同学聚会之后，在知道方安安收到了S大的录取通知的某个下午，阮笙给苏林打了一个电话，通话时长三十分钟，大约是她们高中这几年，阮笙跟她说话说得时间最长的一次了。

    她说，方安安其实是个傻瓜，很容易受别人的影响，而苏林，大概就是那个能影响到她的人。说起来可能有点残忍。

    但是，有些人生来就是要比别人耀眼的，像是太阳一样，有些小孩子学什么都很容易上手，似乎很简单的模样，而有些小孩子却花上十倍的时间，却依旧没有什么效果。太阳太耀眼了，就会遮盖掉其他人的光芒，甚至慢慢地朝着太阳看齐。

    但是太阳只有一个，而且，从来不会停下它自己的脚步。

    阮笙说苏林很渣，她太过耀眼，对于方安安这种没有什么自我和主见的单纯女生来说，很容易让她跟着她走，虽然现在看起来结果还不错，但是，她这个“渣女”还是小心一点好。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苏林知道阮笙想说什么，她说的，和现在苏小七苏小八面临的，其实是同一个问题。

    但是，她真心觉得，自己挺冤的。

    叹了口气，苏林把笔记本合上，伸了个懒腰，只是稍稍一动，她的脸色就变了变，腿麻了！！！

    祁年正好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他眉头微蹙，显得有些困扰，这副表情通常出现于顾惜找他干些啥的时候。

    四目相对，苏林get到了他正在被顾惜磨着，他看了一眼苏林现在的状态，也了然道：“腿麻了？”

    两个人之间顿时就有了些针锋相对棋逢对手不相上下的微妙氛围。

    苏林正试图从沙发上坐起来，但是显然并不大容易，祁年就跟没看见，全然没有要搭把手的样子，闲闲地倚在门口的地方看着，仇恨值拉得满满的。

    虽然并没有指望着对方有点怜香惜玉的绅士自觉，但是，这个样子，也真的是.....

    过了那阵难受劲，苏林渐渐缓过劲来，抬眼问站在那边纵然讨嫌，但姿态依旧自在矜贵的男生：“顾阿姨找你有事，关于我的？”

    祁年点了点头，视线落在了被他在指间转着的手机上，嗓音微沉，整个人都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意味：“她听王婶说了这两天的事，有些担心你们。”

    其实并没有，不是顾惜不关心，而是王婶并不会拿这些东西道顾惜跟前说道，顾惜管家不讲究排场门面，不要说S市的宋家，就是祁立文和祁立信家里，大概也比顾惜来的讲究。

    很大的原因在于，顾惜不喜欢也不习惯出入都被人伺候着，一举一动都落在别人眼里，动不动就落入别人的口舌之中，活得人都不像个人了。因着这一点，祁家这边也就只有王叔和王婶两个人，知道这一点，王婶自然不会去触顾惜霉头。

    但是苏林并不知道。

    她看起来对于这件事并不是特别在意，很是寻常地说了句：“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

    祁年勾了下嘴角，把手机收回口袋里头，那几分漫不经心的矜贵自在瞬间散了个干净，直起身来，“我觉得也是。”

    那一勾唇，一直身的动作，还有轻飘飘的一句“我觉得也是”，嘲讽力MAX，是他那身疏离高冷也掩不住的。

    “还真，挺渣的。”

    苏林：？！！！！！excuse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不可置信地看着男生的背影，开嘲讽就算了，她，这是，被一个上辈子把她坑得贼惨（咳咳，虽然她自己要负上大部分责任，但是这并不就说明对方没有责任）的人，盖章了一个渣！！！

    “等等！”苏林喊住了祁年。

    祁年也很配合的停住回头，似乎也想知道她还有什么别的意见。

    苏林：....

    深吸了一口气，主要也是为了自己打气，苏林抬头看着祁年，疑惑得很认真：“我怎么就渣了，我都没说你呢！！！”

    祁年好整以暇地双手环胸靠在墙上，闻言笑了一下：“说我什么。”

    好不容易提起的一口气又被他一句话噎得松了下去，苏林的脑子卡了一下壳，意识到自己并不擅长和别人吵架，她很果断地把话题拉了回来：“我怎么就渣了？我渣你了？”

    最后半句话一说出口，苏林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男生脸上那点子原本可以说得上是轻松的笑意，顿时变得微妙了起来，似笑非笑的，祁年伸手松了松领口的扣子，露出了好看的锁骨和喉结，还有右手的虎口，姿态有些过分好看，但是苏林却僵了一下，记忆回笼。

    “想起来了吗？”他问。

    苏林：....很想说没。

    人，真的不能做坏事，哪怕是喝醉了酒都不可以，嗯，生气了也不可以。

    重新把扣子扣上，眼前的男生似乎又变成了苏林熟悉的那个男生，礼貌，克制，疏离，但是没有多少攻击性，刚刚稍稍露出的一点锋芒瞬间又被收敛了回去，甚至变得有些温和了起来。

    祁年垂着眼，没有看苏林，灯光打在睫毛上，在他眼下压出了一片乌压压的黑影，“有时候，也稍微信任一下身边的人吧。”

    祁年是什么时候走的，苏林没有多少记忆。第二天周一，中秋。

    一大早地就是个好天气，王婶也早早地在厨房里忙活起来，苏林下楼的时候，祁年已经不在家了，据说是公司里头还有点事，顾姨和祁叔的飞机晚点了，没能赶得上，只能让他过去了。

    苏林不明觉厉，只觉得这人怪忙的。然后一下，人这样忙了，昨晚还是拔冗来点拨她，虽然中间吓唬了吓自己，但是也就只是吓唬而已。而且，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

    还真的是个好人呀！苏林忍不住感叹了一下。

    好人·祁年：....

    苏小七和苏小八，显然昨天晚上也没有睡好，今天醒得迟了，睡迟了的苏小七醒来之后第一件事，是溜到了苏小八的床上。他已经决定了，剩下的，就是寻求苏小八的同意了。

    说好的，决定，原来是这样的决定呀。

    今天的苏小七还是一个不怎么像哥哥的苏小七。

    醒来的两个人眼下都有一片浅浅的青色，对于苏小七出现在自己的床上，苏小八表现除了十二分的嫌弃，一脚把人踹了下去。

    苏小七也不闹，拍拍屁股，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他的想法很简单。

    苏林怎么做的，他们也怎么做好了，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她对他们好，并不要求也不需要甚至不理会他们的回报，那他们也一样好了，就看谁能比得过谁。

    苏小八愣了一下，对于苏小七的主意，不得不说，有时候，在人情世故上，苏小七总有一种天才般的天赋，不讲道理，无需理由，却直取要害。

    他看着苏小七，若有所思。

    如果不是苏小七说的这些话，他都几乎要忘了，他们亲爱的大姐姐，是一个容不得自己欠了别人的人，她讨厌别人以任何形式给予她的羁绊，总想着赶紧抹干净，但同时却又是一个全然不在乎自己对别人的好的人，虽然，那样的好，于她而言只是顺手为之。

    于是，再下楼的时候，苏小七和苏小八就已经恢复成了平日里的样子，和顾惜、祁立言一起从外面回来的祁年看了个分明。

    三天的中秋假期，转瞬就过去了，一直到苏林回S大的时候，苏小七和苏小八也没露出一点风声，只是和寻常差不多的样子，苏丽虽然心里有些狐惑，但是，时间紧，她到底没能弄明白这两货在弄什么名堂。

    她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是并不怎么担心，虽然说是搬出去了，但是两个人都还小，大部分时间还是住在祁家，有祁伯山坐阵，苏林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虽然是和祁年一起上的回S大的高铁，但是苏林却是一脸坦然，和当初报道的时候死活不肯一道的样子，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反差。

    上了高铁坐下，祁年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苏林知道他在看什么，大大方方地任他看，昨天晚上过后，祁年在她这里已经打上了一个厚厚的好人的码，索性直接说：“不用这样看着我，我等会直接回学校了，你不是还要先去公司？”

    左右都不是一起回学校，坐同一班高铁而已。

    祁年本就坐在苏林旁边，闻言侧目看了她一眼，笑了下，没有多说话。

    他本来相貌长得就好，不笑的时候显得疏离矜贵，自带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人腿软的Bking气场，这一笑，做他两对面一直望着祁年的小女生，忍不住搭讪了。

    刚刚听到他们说回学校，她便取了个讨巧的话题：“你们也是S大的吗？我是大二外院的。”

    祁年，嗯，他连眼皮都没掀一下，膝上放了本厚厚的专业书，正敛眸认真地看着，完全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对面的女生尴尬地自我调解一般笑了下，把目光放在了苏林身上，从背包里掏出了包薯片撕开，自然而然地问苏林要不要吃。

    苏林正要拒绝，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祁年突然插了一句过来：“她正在长智齿。”

    那个女生递薯片的动作一愣，有些讪讪地收回，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苏林说：“对不起，我不知道，啊，对了，我有西瓜霜，你要吗？”

    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张丽下意识地小心翼翼地看了旁边的祁年一眼，像是在征求他的同意。

    “谢谢，不过不用了，看，我也带了。”她这几天牙齿确实有些不舒服，但是还在可忍耐范围之内，看出女生的不自在，苏林跟她搭了一下话。

    张丽点点头，哦了一声，看了看祁年，又看看苏林，眼神游移地小声问道：“你们...那个...是男女朋友吗？”

    苏林懵了一瞬，然后突然觉得好笑，反问了张丽一句：“像吗？”全程没啥交流，坐得隔得一条银河的正在冷战即将分手的男女朋友吗？

    她自己没有交过男朋友，也没有谈过恋爱，虽然在小绿站里头写文的时候，浪的飞起，但是事实上，男女之间怎么相处的，苏林不知道情侣之间是怎么样相处的，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总归，不是她跟祁年这样的。

    见张丽一脸被弄糊涂的样子，苏林回道：“不是，长辈认识，家里住得比较近，一起回学校而已，他高我一届，不熟。”

    不过，这样说着，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正在长智齿的。

    张丽讪笑了两声，没有再说话了，一路安静地达到了S市南站，回头下了车就跟宿舍里头的姐妹吐槽。

    410一号佳丽：【刚在高铁上遇上了个大帅哥，超级无敌帅！就是冷了点】

    410的向日葵：【有多帅，没图没真相！！！】

    410一号佳丽：【简单点说，帅到你必须上去搭讪，理智跟情感都跟你说，必须上！如果一个帅哥没能让你上去搭讪，相信我，不是因为你含蓄，而是因为他不够帅，对，就是这么帅！！！】

    410的向日葵：【给我图！！！！】

    410的一号佳丽：【没有，不敢拍！】

    向日葵：【宁个怂包！！！】

    410的教务主任：【没图，电话号码呢？V信号呢？】

    一号佳丽：【呵呵，你试试在他面前，你也得怂。没电话号码，也没V信，人压根没理我，狗粮倒是有一份来着。】

    教务主任：【说说。】

    向日葵：【说说】

    一号佳丽：【有个女生坐他旁边，但是没怎么交流，听他们说回学校，我猜是校友，就想着好歹也算是同学一场，说几句话应该还是可以的，结果，好惨，被当空气了，真的贼特么尴尬，我都想把自己埋坑里了，然后我拿了包薯片出来，问他旁边的女生吃不吃。】

    向日葵：【哦，战术迂回。】

    教务主任：【居心不良！】

    一号佳丽：【还听不听了，听不听了。发个花痴怎么了。】

    向日葵：【对不起，您请！】

    一号佳丽：【我刚问那女生吃不吃，旁边那帅哥就来了一句她正在长智齿，卧槽，我当时，只感觉冰冷的狗粮打在脸上，真的就很苏，声音苏，气质苏，姿态也苏，他好像都没有往这边看几眼，看着真的很冷淡了，但是，人女生还没怎么说呢，他很寻常地就说她长智齿了，不能吃上火的东西。我看那女生当时的反应，她应该也不知道男生知道她长智齿的事。嗷嗷嗷！！！什么时候也给我来一沓这样的暖心男友力大帅比呀！！！】

    【我记得自己包包里面还有西瓜霜，就问女生要不要，刚刚男生不说话，我还没注意，她说了女生长智齿，我突然就get到了，我以为这是一个男生暗戳戳宠女生的故事，我就问了一句，他们是女朋友，结果女生说，他们不熟，哈哈哈哈哈，神特么不熟，我刚想笑，然后扫到男生也在笑，妈呀，那笑得，真的我寒毛都要竖起来了，完全不敢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