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大半夜, 已是凌晨三点。
整个房间乱脏成垃圾场,洗也别想洗干净,每个角落都飘散着恶臭。
水祝把需要的东西收敛起来, 装进箱子里, 往三楼拖去。330有森蚺守门, 必需品放在330里, 总比放在窗户玻璃都破碎成渣的230好。
刚推到330门口,水祝还没直起腰, 腰间痒痒,她抬手摁住尾巴尖,喘口气, 问他:“怎么了?”
331。
尾巴在背上画出三个数字。
水祝疑惑地走到331门口,试探性地拧开门,借着窗口稀疏的月光, 她在昏暗的房间里看见一些模糊的轮廓, 堆积在地上的物品。
她按开手电筒, 房间里的事物浮现在眼里。
靠墙的地面铺着很厚很厚的绒毯和棉被,两个枕头摆得整整齐齐, 被子叠成完美的正方形,旁边放着一堆东西,被白布紧紧包裹住。
月光透过窗户, 在地上投下洁白的光影。
整个房间充斥着湿润的气息,隐隐有淡淡的花香,就像刚刚被刷洗过一般, 空旷又干净。
水祝心脏像被羽毛拂过一样,又痒又轻软。她伸手摸摸小蛇的小脑袋,把他从背上抱下来,小蛇那双黑黝黝的眼睛在夜里亮得惊人。
小蛇望着她,仰起头,骄傲地望着她,等待她的奖励。
他想,她一定会奖励他,毕竟他这么能干。
水祝凑到他耳边,悄悄说:“爱你么么哒。”
没有奖励。
小蛇失望地垂下头,明亮亮的眼睛黯淡下去,满腹的憋屈和火气。他高估了枕头,她压根儿就不在意他做的这些。
那么多的阿伏帞,全是他带回来的,还勤快地打扫干净房间,铺上厚厚的棉被,都是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的。他垫了那么厚,肯定会很软,不会摞着她。
他做了这么多,结果她就只说了五个字。
爱你——
小蛇猛地抬起头,黯淡的眼睛刹那明亮,宛如盛满了星光。他跃起来,尾巴勾住枕头的脖子,吧唧一口撞在她的脸颊上,小蛇牙触碰在脸颊,满嘴都是柔软,香甜的柔软,滑滑嫩嫩,比肉好吃。
“爱你。”小蛇说。
书上说,一个人会对自己喜欢的人表达爱意,比如“我爱你”。祝祝正在向他表达她的爱意,他应该回应她。
他不介意她爱他,并且很乐意很爱她,和她完成交.配,生下幼崽。
如果她喜欢很多个,他可以让她生很多个。
通常情况下,人类都喜欢多个崽崽。
他见过一些人类,有九个崽,甚至是十几二十个崽。
假若枕头愿意生这么多,他会很努力养活他们,给他们最好的。
枕头怕蛇 ,如果生下来的不是人类,他会把他们养成人类,不让祝祝害怕。
小蛇转溜眼珠,在脑海里规划他们的未来,构建最完美人生的蓝图。
*
“爱你。”
清冷的声音飘在耳畔,脸颊上冰凉的小蛇牙在细碎地磨呀磨,湿润打在脸颊,水祝痒得发笑。
她说:“我也很爱你哦。”说着,将他的头推开,把身后的箱子拖进房间。
她关上门,又往楼下跑了一趟,将珍贵的东西都搬上楼,给罗珊和春柚柚塞了一张小纸条。本想只塞给罗珊,但春柚柚肯定会怀疑,只好连同春柚柚一起塞了。
她拿着闹钟躺在新床上,身下是几床绒毯加棉被的柔软,像砸进了虚幻的梦里,浑身被轻柔包围,舒服到叹喟。她裹在里面,反手拍拍趴在她后背的小蛇。
一个动作结束,她有种自己背着个孩子的错觉。
路上,那些新生妈妈就是这样背着孩子,在孩子哭闹的时候,反手拍着安哄。
莫名的情愫蔓延心脏,是喜悦,甜蜜的喜悦。
她笑着进入梦乡,看见变成男生的小蛇坐在浓雾里,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低头认真地写写画画。
水祝坐过去,浓雾遮掩,她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但他认真的模样,在告诉她,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她默默地坐在一边,陪着他。
很久。
小蛇抬起头来,拿起一张纸放到她手里,“祝祝,你喜欢吗?”
水祝垂眼看手里的纸,浓厚的雾气遮在纸上,她根本看不清上面有什么。
她问:“你写的什么?”
小蛇凑过去,脑袋挨在她耳边,下巴戳进她的肩窝,指着纸上的某一处,说:“我们以后的生活。”
“啊?什么?我看不清。”水祝错愕地偏头,右脸颊撞在他的唇上,冰凉瞬间浸透嘴角,往喉咙灌进,呼吸喷在鼻梁,水祝蹭地就红了脸,缩着肩膀急促地闪开。
下巴落空,小蛇歪头看她,“怎么了?”
“你、你别靠我这么近……”水祝颤颤巍巍地说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尖是滚烫的,小心脏砰砰跳。
“你叫我不要离开你的身体。”小蛇一本正经地说,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水祝被盯得尴尬又别扭,她说:“仅限、仅限于你是小蛇的时候,这样的你、我们不适合挨那么近,会不好、不好……”时隔两个月,她又开始变得结结巴巴,还是面对自己养大的小蛇。
“不好?我觉得很好。”小蛇伸手,修长的手指抓住她的手臂,微微用力,就将她拽了过来。
水祝惯性地扑过去,一脸撞在他的胸口,眼前是半圆的伤疤,细细弧形。她看着那道伤,砰砰乱跳的心脏攸地停止,像被人死死拽住的停止,很痛苦,很难受,窒息的疼痛。
她抬手摸着伤疤,眼里又闪过他浑身是血坐在她身上的场景,那些血,都是从他的胸口留下来的,那时候,她不知道,现在,她知道了。
“还疼吗?”指腹一点一点地感受那伤疤,微微凸起的,有些刮手。
他从来没有叫过疼,或许把这颗心脏挖出来,他也会像现在一样,面色平静地说:“不疼。”
“嗯。”水祝抱住他,“喜欢,你写的都很好。”
“嗯?”
“以后的生活。”
小蛇捡起地上的纸,不解地歪头——她不是看不见吗?
他撇撇嘴,他只写了五年,后面还有几十万年的没有写,她压根儿就没看,又在骗他,唬他。
但是,他很喜欢。
因为,她现在在他的身上,还主动抱他。
很舒服。
小蛇扬起嘴角,等他写完第一个一万年,就再给她看,在梦外看。那样,她可以看得很清楚,再看不清楚,他可以画成一幅一幅的画,他能学会。
*
晨光打进窗户,小蛇晃晃尾巴,波纹的蛇鳞在晨光里折射出斑斓的色彩,像大海的磷光,波澜壮阔。
他睁开眼,眼里是枕头睡得香甜的脸,她的嘴角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勾出小漩涡,让人忍不住想舔一口。
小蛇抬手拂开黏在她脸上的头发,发丝扫过她的鼻尖,那小巧的鼻子痒酥酥地皱起来,皱了皱,又松开,继续呼吸。
小蛇静静地看着,头抵在她的额头上,一眼不眨地看着。
他觉得这样很好,他可以一眼不眨地看一万年。
枕头很好看,特别的现在的枕头,睡在他怀里的枕头,比以往更加好看。
她很小,比他的尾巴还要小。
小蛇晃晃大尾巴,蛇鳞在墙上打下绚丽的光。
怀里的人皱皱眉,长长的眼睫毛眨几下,缓缓睁开来。
小蛇弹了下尾巴,变成干巴巴的蛇,缩进她腰上的布条里,磕上眼敛装睡。
水祝迷迷糊糊睁眼,视线里模模糊糊,她抬手捂住眼睛,刚清醒一点,闹钟响起来。她摁掉,爬起来往卫生间走。
腰间的布条随着走动摆来摆去,她解开,动作轻缓地将熟睡的小蛇放到被窝里,悄悄地垫着脚尖去卫生间。
床上的小蛇睁眼,看着身上的布条,摇摇尾巴。
行吧,他不进去。
他躺在床上,看天花板,再上一层,是森蚺。
那老东西,一定会乱弹蛇信子。
小蛇张嘴,蛇信子颤在空中:“嘶嘶嘶嘶嘶嘶!”(再探拔了你的信子!)
森蚺颤着蛇信子 ,回应:“嘶嘶嘶。”(不稀罕。)然后将蛇信子紧紧关在口腔深处。
小蛇“哼哧”一声,没用的老东西,昨晚叫他守个门都能满屋狼藉,没用,太没用。
“醒了呀。”水祝走出来就看见他在床上翻眼珠。
小蛇点头。
正这时,房间门被敲响。
应该是罗珊和春柚柚。
水祝打开门,率先看见陈欣那张脸。
陈欣笑:“早上好呀小妹妹。”
水祝勾勾嘴角,扬起一个礼貌的微笑:“早上好。”
“水水!你屋里干了嘛啊,怎么又脏又臭,我刚去可熏死我了!”罗珊从陈欣后面钻出来,一起出来的还有春柚柚。
“昨晚我们看见的黑土上的那个东西,爬进我房间了。”水祝简单说两句,“我们去餐厅煮饭吃吧,东西都在我这里。”
水祝转身进屋,拿出菜兜递给罗珊,“珊珊,柚柚,你们先去,我一会儿下来。”
一起来的三个人抱着菜兜,又下去。
水祝关门看见廊上的土豆苗,又叫住春柚柚,拿了十颗土豆给她去煮。虽然昨天的黑土没有出现问题,但难保今天也很安全。
她关上门,揣上手电筒和刀。
“嘶。”小蛇指向墙边被白布包裹的东西。
水祝一边打开,一边问:“这是什么?”说完,白布散开。
一堆阿伏帞出现在眼里,一瓶瓶,不同毫升的阿伏帞,霸满她的整个眼睛。
水祝震惊地瞪大眼珠,不可置信地问:“这、这哪、哪来的?”
“捡的。”小蛇游过来,跳上她的肩膀。
跳起来的速度很快,水祝怕他抓不稳,忙一手搂住他,让他稳稳坐在肩膀上。
她惊讶地问:“哪里捡的?有没有被人看见?”
不等小蛇回答,她又急急忙忙地说:“让你不要乱跑,不要做这些事,你看哪条蛇会做这些,要是被他们看见,把你抓走了,我怎么办,我上哪儿去找你……”水祝说着说着,低了声音。
“对不起,我、我就是怕你这样引起他们注意,把你抓走……”水祝小声地道歉,“谢谢你、谢谢你给我找了这么多……”
“不客气。”小蛇哼哧,傲娇地说,“没有注射器,给你砸着玩。”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点点的雷,抱住吧唧一大口,么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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