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欣快速旋转手电筒, 光线绕在身边,将周围一片照得明亮。
光影里,没有任何人, 只有几条沿着边缘爬行的蛇, 陈欣的两条蛇还在往前面蜿蜒。
小蛇探出蛇信子, 一会儿后, 蛇信子钻进枕头的耳朵里,悄声说:“没人。”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水祝抬手就去捂他的嘴, 捂到一半,她觉得这个动作很突然,容易显得很奇怪, 于是反转手腕,抓住他的脖子,提了下来, 让他趴在手臂上。
“走吧, 别看了, 抓紧时间出去。”水祝扶上春柚柚,继续往前走。
陈欣收回手电筒, 将光线打在前面照路,“嗐,我怕你怕, 你说这前前后后都没有,万一从头顶砸下来一个鬼……”
水祝忽然打断她:“别乌鸦嘴——”
“嘭!”
一个重物从头顶急速掉下,砸在前面蜿蜒的老狗身上, 其中一条老狗反应快,迅速跃到一米开外,戒备地立起蛇身做出攻击状态。
砸在老狗身上的人“嘎吱”抽搐几下,从头上,脖子处留下猩红的血,摔断在地上的手脚随着身下的老狗爬出来的动作,软趴趴地扬起又落下。
老狗伸着蛇信子爬进鲜血里,贪婪地张大血口想要一口吞下那个人,蛇嘴含进人的头颅,宽扁的蛇颈最大化地张开,像把散开的折扇。
“咕噜。”
头颅太大,老狗撕下她的耳朵,将人头吐出来。头颅砸在地上,女生艰难地扭转脖子,向水祝伸手,痛苦地转动身躯,用柔软的腹部,像蛇一样蠕动在地上。
水祝将春柚柚交给陈欣,提着镰刀走上去。
“239淘汰。”机械音响起。
239,淘汰。
淘汰等于死亡。
水祝立即顿住脚。
239是罗珊的邻居,她常见,不是很熟,但至少看见就知道是谁。
现在,蠕动在地上的女生,是239。她还活着,怎么会淘汰?只有一种可能,239淘汰了,活着的只能是0239。
水祝往后退。
0239伸出摔断的手臂,缓慢地在地上向水祝滑过去,想要抓住水祝的脚。她仰头,头上的鲜血糊了满脸,连眼睛里都似染上血液,被老狗撕掉的耳朵,正汩汩冒血,一串串滴在地上,或者顺着耳廓倒灌进耳里。
她“咯呀咯呀”地张嘴,呼气带出血泡,从张开的嘴里滚出来,像漱口后的牙膏泡沫,一滩一滩,在地上抹出一道垂直的线。
老狗蜿蜒上去,吞掉血泡,爬上0239的身体,将她死死缠住。女生卡在蛇尾巴里,艰难地冒出模糊的声音。
水祝偏头不再看,扶着春柚柚,从通道的另一侧绕开走。
刚走到同0239的水平线上,头顶“轰隆”一声,石板推开,掉出一条三米粗的蛇尾巴。
小蛇快速飞上去,蛇尾巴在空中颤了颤,“刷”地收了回去。
眼看着小蛇要追着飞上去,水祝忙叫住他:“别追,回来。”
小蛇刚转回来,头还没挨着枕头的手,又掉下一条粗壮的蛇尾。
一条,两条,三条,五条,越来越多,像打下的暴雨,一条条洒落在地上。只是蛇尾,只有蛇尾,从蛇颈齐刀切断。
两米粗,三米长,三米粗,四米长……蜿蜒在地上,向0239涌去,缠上她被撕裂的身体。
老狗叼着她的手臂,飞速往通道前面窜。
那一条条蛇尾,缠在0239身上,缠在她断裂的胳膊上,用自己断裂的尾巴,狠狠往她的肩胛骨里面插去,塞进去,不顾大小地使劲往里面塞。
断裂蛇尾卡进断裂的肩胛骨,就像那断掉的手臂又重新生长出来,只不过新生的不是人类的手,而是蛇尾巴。
“嘶!”小蛇冲它们猛嘶一声。
那些还在拼命往0239破烂身躯里钻的蛇尾,颤抖着爬上墙壁,往掉下来的地方蜿蜒回去,拖着0239的躯体爬回去。
头顶,破开的顶洞边缘,立着一个女生,长着粗壮尾巴却是人类上半身的女生,一条人蛇。
她立在洞缘,睁着猩红的眼睛和水祝迎面相对。
在蛇尾巴全部爬进去后,破开的洞又“轰隆轰隆”合上。
“0239淘汰。”
是了,在她们身前,被拖走的,才是0239,假的239。
这也极度清晰的证实,这里除了她们,还有另一个她们。她们死了,另一个她们会立即代替她们活下去,活得顺其自然,而只要她们活着,那些假人也显得无足轻重。
三个人打着手电筒继续往前走,老狗叼着手臂在溜另一条老狗,一条想吃,一条不给吃,两条老狗绕着一条满是血的手臂刚了起来,在通道前面追来追去,你一口我一口的互龇。
小蛇翻眼,这么弱智的蛇,真是太丢蛇种的脸。
*
通道很长,且宽。
墙上的计时滑过去两个小时,她们还没有绕出这条巨宽的通道,“哒哒哒”的脚步声也不知在几时停了。
昏暗里,响起谁肚子的咕咕声。
水祝转头,对上了陈欣的眼,春柚柚也僵硬着脖子扭头。
三个人互看一阵,决定靠墙休息一会儿。
水祝摸摸肚子,很扁,空空如也,嘴唇都干裂到起干皮,舌头一舔,就能掀起一层层唇皮,杂乱无章的支愣起来。
她忍住想撕皮的手,抡起手去摸帽子里的土豆,土豆还有三颗,可以三个人先吃一颗勉强填一下肚子。
手在帽子里兜了几个圈,抓来抓去,只余冷冰冰的空气,和粘稠的肮脏东西。
水祝错愕到瞪眼,她微微张嘴楞住几秒,赶紧将背转到陈欣面前,“快看看我的土豆,还在不在帽子里。”
陈欣为了省手电筒的电,也没有开电筒,直接伸手进去抓,结果捞出一手的粘稠,散发着浓郁腐臭的粘稠。
“啧,你这是土豆?逗我不认识土豆?”陈欣恶心地甩手,将手上的腐烂蹭在墙上,然后用膝盖抵开水祝,“走走走,别来臭我。”
水祝尴尬地挪到一旁,想将外套脱下来抖抖,拉链刚拉到一半,她又收手,真怕脱下来看见帽子里的东西,就不愿意再穿上去。
她拉上拉链,戳戳小蛇,“乖宝宝,帮我把帽子里的东西倒出来吧。”
小蛇翻眼,有事找他就乖宝宝,没事时都从不叫他,真现实。
他甩甩尾巴,跳到肩膀上,尾巴尖抵住衣服的帽子底端,快速抬起旋转。
哗啦啦。
洒出一滩粘稠。
是抓破那根蛇肚肠,从里面流出来灌进去的。
一路走来,帽子沉甸甸,她还以为是土豆的重量。
她的土豆,她的三颗大土豆,肯定是在砍蛇尾巴时,滚进了蛇群里。
水祝叹气。
她的土豆。
她挪个地方靠着墙,不断反思——为什么不先吃,吃进肚子里,才是自己的。
【137:23:10】
距离六天结束,还有一百三十七小时。
水祝望着墙上的时间一秒秒流走。
如果,一天内找不到罗珊,她们吃什么?
突发事件太多,她们会最大化消耗体力,没有食物,无法自保,也无法找到罗珊。
怎么活着出去?
“休息好了吗,我们走吧。”水祝偏头看她们,“我们没有食物,要抓紧时间找珊珊,还要找出口出去。”
陈欣打开手电筒,扶起春柚柚。
三人继续往前走。
*
一小时。
她们终于迎来弯道,转过弯,还是一条又长又宽的通道,一直延绵进黑暗。
水祝使劲踹了几脚墙,纹丝不动。
没有第二条道,只能前走。
这条通道不平整,有些跛,有时一边高一边低,有时出现缓缓的坡道。
但可以肯定,这条通道是在往上,不断往上,极有可能真的是出去的路。
在爬过不知道是第几个坡,通道终于平坦起来,也开始变得狭窄,越往里越窄,足足比刚进来时窄了一半,愈加像最初走的那些通道。
不安的感觉蔓延,水祝的心脏又开始砰砰狂跳。
水祝捂住慌乱的胸口,祈祷风平浪静,像刚才的两三个小时一样平静,她愿意再饿一天。
“嘶!”小蛇忽然叫起来。
水祝拽着春柚柚就往回跑,然而还是迟了。
嘭!
铁栅栏从天而降,横跨在通道由宽变窄的地方,上下左右的铁杆深深卡进墙壁,将通道隔绝成两半,她们被关闭在狭窄的这一边。
小蛇飞上去,扬起尾巴扇在铁栅栏上,铁栏摇晃两下,立得更稳了。
他竖起瞳孔,尾巴一翘就想变出大尾巴来扫荡。
“小蛇。”轻软的声音从身后拂来,小蛇翘起的尾巴僵住,恢复黑亮亮的眼珠,回头看枕头。
枕头在对他招手。
他又一尾巴抽在铁栏杆上,飞到枕头怀里,脑袋蹭她的肚子,鼓在肚子里的火瞬间淹没大半。
“走吧,警醒点,注意安全。”水祝嘱咐一句,率先往前走。
没有食物的她们不能在这里等着铁栏打开,太消耗时间,只能不断往前,尽管前面很危险。
她握紧镰刀,脚下蠕过白色的,一节一节环环相扣的肥胖身躯的白虫。
稀稀疏疏的几只爬在墙壁上,或者从脚边爬过。
小蛇颤颤信子,两条老狗飞快地往前面爬,许久后,出来一条老狗,蜿蜒在水祝脚边,不断发出“嘶嘶嘶”。
嘶完后,又爬走了。
小蛇钻进水祝的衣兜,翻遍两个衣兜,除了阿伏帞就是刀。
真是穷到底朝天。
阿伏帞只对蛇有用。
小蛇继续往衣服里面钻,钻到肚子,分泌出唾液涂抹在她身体上。
冰凉浸进骨头,冻得水祝忍不住寒颤。
“我靠,这什么东西!”陈欣在后面大叫。
水祝顺着她手里的光看去,通道的顶端折下墙壁的角落,黏着一团巨大的白虫——一条条白虫蠕在一起,密密麻麻,挤成一张饼,黏在顶墙上。身上那一节一节的线圈纹路,很直观感受到它是软的,像菜青虫一样黏软。
它们正沿着头顶的墙角,缓慢地挪动,宛如蚂蚁搬家,涌成学校课桌那么大团,齐心协力地蠕动。
水祝看得喉咙发痒,她不喜欢那种软绵绵的虫,很反胃。小时候,每次看见爬在菜叶上的菜青虫,她会忍不住想象,如果不小心吃进去……
呕——
作者有话要说:正处于女孩子不舒服的那几天,让我瘫瘫。
没有存稿的我,能码多少就更多少,等我熬过这几天来爆肝。
啾咪=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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