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里的树干又粗又重, 双花花又砍一根拖回来,感到极其吃力。
罗珊带着黑曼巴和老狗去帮忙拉树干,水祝刨出周开开的肩膀, 又往她身旁刨了两个坑, 等着双花花拖来树木, 插进坑里。
一人抱住周开开, 一人吊在树木上,使劲往下面压。
小蛇看着她们真难, 跃上去坐在树干上,微微用力,树干“哗啦”一下, 深陷进土里。
水祝没用多大劲,周开开便出了土。
在周开开离开土壤后,土壤快速合拢, 往树干压去, 将树干紧紧裹住。
“救、救我……”
身旁土里的一张嘴包着泥土, 向她们求救。
整个被灰白蛇用身躯圈出来的场地,还有近十颗完整的鲜活的头颅, 被泥土糊得看不清面容。
陈欣疲惫地坐在一颗人头旁,脸色苍白地捂住腹部,长时间的大力动作让她感觉到疼痛, 脸上浸出稀泥的汗水。
绕圈的灰白蛇,不知道是被阿伏帞麻痹到,还是被小蛇震到, 躺在地上,身躯都不再起伏。绕在它身边的蛇群,也蜷缩在土里,偶尔颤几次蛇信子,却不再动。
水祝说:“再砍几颗树干。”
双花花动动嘴唇,把刀还给她,“债还清了,要救你自己救。”
水祝接过刀,往破开的灌木丛走去,远处,罗珊正压倒一颗挨树,把树丫绑在黑曼巴身上,黑曼巴在前面蜿蜒,树在它身后“沙沙沙”前行。
“水水,你要干嘛?”罗珊看见她,问。
水祝说:“砍几棵树,救几个人。”
“你又烂好心,水水啊,我说就不该救,都他妈的白眼狼,救了回头又逮着你咬。”罗珊气急,“别看双花花回来救你,说不定她跑了半路想起你有吃的,又回来装好心救你,图你吃的。”
罗珊说的,还真的很有可能,但是她要她们活,有别的用。
“她能回来救我,说明她挺好。好啦,珊珊,天快黑了,抓紧时间吧,能救一个是一个,救不完就不管她们啦。”水祝拍拍罗珊,越过她,挑选一颗细小的树,一刀砍下去,只划出一道痕。
水祝望着手里的刀,此时此刻,她才忽略了一点,双花花是怎么用这么小的刀把树砍断的?罗珊又是怎么砍断的?
“珊珊——”水祝疑惑地回头,一下子装进双花花的眼睛里。
双花花站在她身后,平静地盯着她,一声不吭,连呼吸都是微弱。
她走路,没有声音,至少水祝没有听见。
这一瞬间,水祝忽地想起昨晚睡觉时,站在高草旁的那道影子,也是像现在的双花花一样盯着她们。
“她们要杀你,你却要救她们,想不明白。”双花花从衣服后面抽出一把砍刀,绕过水祝,一刀砍在树干上,树干瞬间被砍上一个缺口,树皮剥落,露出里面黄白黄白的树干。
她拔.出刀,提起来,又一刀狠狠砍在上面。
水祝后退两步,看来罗珊说对了一点——双花花是真的跑了,却不知道为什么又回来救她。
她有刀,却还要捡她的刀,就可以证明这一单。她捡她的刀,不是为了砍树,而是私吞,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要还她。
“我掉进去,也是和你一样 ,救了一个人,她爬起来跑了,没有救我。” 双花花松开握刀的手,撑着树干喘气,指向远方,“我跑到那边了,又颠回来救你,想不明白。”
她喘过一口气,用力拔下卡在书上的砍刀,砍下去。
一刀,一刀,树木深切大半,开始摇摇欲坠。
她砍到四分之一,提着刀走到下一颗树前,又继续砍。
水祝走上去,用力推。
哗啦!
树干摇拽,绿叶哗啦啦。
嘭!
树木倒地,砸起大片的灰尘,地面震动。
原来,罗珊是这样“砍”断树木的。
水祝望着倒地的树,枝丫乱飞,树叶繁茂得在地上像座小山,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拖过去。
老狗从远处爬来,爬到水祝面前,从她摇尾巴。
水祝蓦地就笑起来,能向她摇尾巴的蛇,只有小蛇,老狗肯定是小蛇派过来的救兵。
果不其然,老狗缠上树干,拖着树,努力地来时的方向爬。
水祝跟在后面,时不时推一把。
一人一蛇,就这么将树拖了回去。
陈欣坐在地上刨坑,水祝剃掉树干上乱飞的枝丫,把树挪进坑里,立起来。
小蛇从另一根树干顶端飞过来,往树上一坐,树干陷进土里,一个女生成功出土。
女生爬出来,抱住水祝哭得稀里哗啦,一会儿说“对不起”,一会儿说“谢谢你”。
水祝依旧是那个乖巧可爱又心善的小女生,她摸摸女生乱糟糟的头发,温声说:“你能帮我去拖树吗?”
“能,能能能!”女生连连点头,往水祝指的方向跑去。
陈欣艰难地挪过来,扶着树干站起来,满是泥土的手搭在水祝肩膀上,“小妹妹为什么救她们,姐姐可不相信你会对想杀你的人这么好心。”
水祝环视周围,三米以内的女生要么被蛇咬死了,要么已经被拔.出来,只剩下紧挨着灰白蛇头那边还有几个女生。
水祝笑笑:“你看她又道歉又道谢,她知道错了。”
“小妹妹,你知道不,你就是看起来乖得很,实际叛逆心也不小,小时候没少做坏事吧?”陈欣正经地看她。
水祝笑:“大人都夸我是乖孩子。”
“嗐,眼瞎。”陈欣嘟囔一句,转身往蛇头那边走。
水祝抿抿嘴,她说的是真的,不管是亲戚,还是学校的老师,都夸她是乖孩子。
她追着陈欣走过去,在每个女生身边都刨了坑,罗珊和双花花拖了树干来填上。
小蛇一个个压下去。
女生们被提起来。
当仅活着的女生们都拔.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下。
四周一片灰蒙蒙地只看见彼此间的影子。
水祝接过飞下来的小蛇,放到肩膀上,对她们说:“我们先走了,海边见哦。”
“我们能跟你一起走吗,以前的事是我们不对,我们对不起你,我们只是跟着,不吃你的东西,也不喝你们的水。”有女生说,“人多一起走,幸存的机会更大。”
“人多,也方便Nake在一个地方将我们一网打尽哦。”水祝笑道。
“一网打尽我们可以互相帮助,一个人落陷进,就只能等死了。”女生意有所指。
水祝看着鲜血淋漓的几处泥土,竟无法反驳。
她点点头,说:“珊珊,你们先出去。”
“你干嘛啊?”罗珊问。
“玩玩。”水祝拿出从灰蛇蛇颈上取下来的铃铛。
罗珊瞪大眼,冲她比个大拇指,扶着陈欣,和周开开跨到另一面的灌木丛,女生们疑惑地跟着身后。
水祝抖出铃铛里泥土,爬上灌木丛,抬手使劲摇晃铃铛。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在夜里响起。
远处的高树投来一束强烈的白光,将整个灌木丛照得通天亮,摄像头的闪光灯没有歇过。
随着铃铛摇响,地上的蛇群兴奋咆哮起来,一条条蛇窜出去,游走在一根根木桩间,选中一根木桩,一口咬下去。
坚硬的木桩直接戳破蛇的口腔,蛇痛得扬头嘶叫。
有贪婪想要一口吞的蛇,被灌进嘴里的木桩直接插破蛇颈,贯个对穿。
水祝抿嘴笑,将铃铛丢到灰蛇的头边,跳下灌木丛,将春幼幼从灌木丛里拉出来。
春幼幼背上背着背包,怀里抱着背包,戒备地盯着跟在水祝身后的那些女生。
罗珊,陈欣和周开开拿出自己的背包背上。
水祝接过春幼幼抱在怀里的背包,打开手电筒,说:“先找地方。”
没人有异议,睡在全是蛇的地方,谁也安不下心。
依旧是水祝领路,黑曼巴几条蛇坠在罗珊身后,将她们和身后的女生们完全隔绝开。
小蛇在水祝脖子上画圈圈,领着她找到一处空旷宽敞的地方。
空旷到四周的树木非常稀疏,一眼过去,能看到很远,完全没有一处是视线的死角。
若有危险情况,随时能第一时间知道。
“卧槽,水水你怎么这么会找地方啊,什么好地方都给你找到。”罗珊往中间的地面刨个大坑。
周开开出去捡枯枝。
有女生看见周开开捡枯枝,也跟着帮忙捡。
小蛇飞上远处的树巅,摘了一捆树叶回来。
树叶又嫩又大,铺在地上,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清香。
水祝将她们中间最干净的春幼幼扶到树叶上坐着,自己从小蛇那里拿过一片树叶擦手。
小蛇卷出最嫩的一片树叶,搭在她头上,擦上面的泥土,脸上也有,脖子上也有,衣服里更多。
全是都是土,臭臭的土。
脏。
他想现在就卷她去海边,替她好好洗个澡,从头洗到脚,洗得干干净净。
“嗐,还是你这蛇好使。”陈欣点燃火,坐过来,拿起树叶擦脸。
水祝笑笑,“他很乖,你多给你的蛇讲讲故事,也能懂。”
“得了,我自己的蛇还不知道什么德行呀,看起来凶,其实就一冷血动物。”陈欣说,“等它饿了,连我都吃。”
“嗯……说不定我的蛇也是这样……”水祝试探性说道。
果然,话刚说完,帮她擦头发的小蛇就不开心了,卷着她的头发,快速擦两下,丢开,趴在她肩膀上,不动了。
唔,不动最好,越动,越让别人觉得与众不同,偶尔当一个本本分分的蛇,才是最好的。
水祝只是摸了摸他的头,任由他在肩膀上趴着。
“幼幼,你手比我们干净,去烧点水吃药。”水祝摊开两只手,整体看起来,稍微干净一点,但指甲缝里,全是泥土。
她折断一截细小的树丫,用刀划细,插进指甲壳里戳泥。戳出大半的泥,藏在最里面,紧贴着肉的泥怎么都勾不出来,使劲大了,戳得指甲生疼,指甲都被戳得通红。
水祝丢掉树丫,不再管了。
她刚丢下,陈欣后手就捡起来,挑指甲壳里的泥,挑完了,又扔给罗珊。
一个人一个人传完,锅里的水也开了。
春幼幼拿出五个碗,各装半碗,放到树叶上。
水祝端起来吹凉,叫小蛇:“来喝水。”
小蛇摇尾巴,不喝,他不需要水。
“真不喝?”
小蛇摇尾巴。
好吧,水祝一口喝掉,她意犹未尽地舔舔嘴,还想喝。
她现在,情愿不吃饭也想喝水。
喉咙干得像能燃爆炸弹,喝了半碗,却是越喝越想喝,但是她们的水,最多只能撑一天,春幼幼和陈欣还要吃药,现在喝小半碗已经是最大的限度。
如果不是累了整个下午,这半碗水都可以省到明天喝。
坐到火堆对面的女生,羡慕地望着她们,看着她们喝掉水,毫无意识地舔自己干涸的嘴唇。
她们什么都没有,只剩下活着。
水祝休息一会儿,和春幼幼搭起来帐篷。
黑曼巴几条蛇分别蜷缩在帐篷的每一个面,充当看守蛇,
这一幕,直白地告诉那些眼红的女生,想要打歪主意,极有可能会被喂蛇。
陈欣脱了脏衣服放在帐篷门口,拿着药进去,让春幼幼帮忙换药。
水祝把背包扔进帐篷,抱着闹钟思考今晚应该怎么守夜。昨晚罗珊守了大半夜,今晚应该换罗珊休息,让周开开守。
周开开坐过来,说:“让罗珊休息,我来守夜吧。”
“嗯,我们轮流,你想守上半夜还是下半夜?”
“你先睡。”
水祝点点头,不再浪费一分一秒,脱下肮脏的外套,裹着薄毯子往树叶上躺。
小蛇戳她。
“嗯?怎么了?”水祝迷迷糊糊地问。
你还没有吃土豆。小蛇指她的肚子。
水祝舔嘴,她口渴,想喝水,除了水之外的东西都不是很想吃。
她摇摇头,闭上眼睛。
累了整天,睡意来得快又猛。
小蛇坐在树叶上,歪头看看枕头,看看帐篷,看看火堆对面的女生们,又看向远处漆黑的夜里。
最后,视线落在枕头恬静的脸上,再也不挪动。
罗珊嘘嘘回来,往火堆边一坐,正要叫水水吃土豆,转头就看见水水的小蛇又盯着水水看。
她嘿一声,压低声音吓唬小蛇:“嘿,你又偷窥。”
小蛇不理,像一蹲石头,望着枕头,眼敛都不愿意闭一下。
“小蛇啊,还想听故事不,过来,我给你讲故事啊。”罗珊拍拍身边的位置。
小蛇回头,盯着罗珊,却没有要过去的意思。
罗珊说:“我跟你讲啊,别偷窥水水睡觉,要是被水水知道了啊,铁定生你气,女生都不喜欢被男的偷窥。你看啊,水水生气,你又不会说话,就算你摇几百年的尾巴,都哄不好欸。”
小蛇游过去,立在她面前。
罗珊接着说:“听过人鱼公主的故事没——哎,你肯定没听过,我讲给你听啊——你是蛇,你肯定见过鱼吧,你说海里真有没有人鱼啊?”
小蛇歪头,这个故事他在书上看过,人鱼,他没有见过。但他见过在海里的水蛇,有一种像海水一样水蓝色的水蛇,是挺好看。
“珊珊,水水叫你去睡觉,今晚我守夜。”周开开小声对罗珊说。
还想继续和小蛇讲故事的罗珊,一听见水水叫她睡,直接抛弃掉想听故事的小蛇,脱下脏外套钻进帐篷,关门前,还对小蛇挥手,“水水叫我睡觉了,我明天再给你讲啊。”
小蛇翻白眼。
枕头一直在睡觉,几时叫过她,连周开开的哄骗都听不出来,真蠢。
去睡觉也好,省得叽里呱啦吵着枕头睡觉。
他游回到枕头身边,趴在搭在树叶上的薄毯一角,和枕头并排睡觉。
最闹腾的罗珊睡了。
昏暗的夜里,烧枯枝爆开的火花声显得格外响亮,周围寂静得可怕。
火堆对面的女生们歪七扭八地蜷缩在地上睡着,全都遭遇一整天的惊吓,早累得不行,在温暖的火堆旁,睡眠香得像在自己家里。
周开开盯着摇曳的火苗,睡意一阵阵上涌。
她掐了自己一把,又瞬间清醒一点,她突然知道罗珊为什么喜欢喋喋不休,有人陪着说说话,才不至于睡着。
周开开脑袋点了一下,细碎的脚步声在对面响起来,吓得周开开飞速睁开眼看过去。
一个女生从火堆那边绕过来,叫她:“开开……”
周开开站起身,走到离火堆稍远的地方。
女生说:“给我一点水和吃的,行吗?太饿了,从昨天开始就没东西吃了。”
周开开说:“我也没有。”
女生说:“水祝有啊,你们有很多吃的啊,我们都知道。”
“你见过有吃的会只喝半碗水?”周开开冷言。
“你们有水不喝,非要只喝一点我怎么知道你们想什么,再说春幼幼那瓶水不是没有倒完——”
女生话还未说完,周开开转身走回去。
“周开开!”女生叫住她,“你忘了第二场游戏你挨饿时是谁给你吃了?我每天把饭菜分给你,现在问你要点水都不给,真是跟水祝久了,也越来越冷心了。”
周开开顿了顿,回头望着她,“真的没水了,我们一直在找水。春幼幼的水你最好别动,她和陈欣要吃药。我还有几颗土豆,可以分给你,水是真的没有。”
“水我不要,那你给我土豆。”女生跟着她回到火堆边。
周开开从背包里摸出两颗土豆,递给女生,“现在吃可以放火里烤热。”
女生扔了一颗进火里,另一颗装进衣服里。
“我不信你只有这么点。”女生透过火苗看着周开开。
周开开拉好背包拉链,垂眼盯着火苗。
她确实还有,水祝分了二十颗土豆给她,不仅有土豆,还有一大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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