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四章

小说:(综)寻王启事 作者:齐眠
    “天下之势,两山之间必有川矣。大川之上必有途矣。”

    "西有山昆仑,古称"万山之祖",乃地脉荟萃之地,旧时巫者称其"龙祖之脉",传说那山脉生出的灵气,能温养龙。"

    五年前的初雪之日,九天神算变天君突然福至心灵卜了一卦,言道:"有客至。"

    他那时便算到,有一位不同寻常的客人,于蜀中自贡,落地为初雪之日晨初卯时。

    此卦牵天下,九天就此引动,却屡屡空手而归。

    后一年,自贡城遭大火,焚城百里生还无几。

    变天君再得一卦。

    此卦,直指昆仑——

    *

    一个孩子出现在昆仑山道上,嘴唇冻的青白,眼神专注而安静,她注视着昆仑白雪皑皑的山道,雪地淡淡反光。

    那日昆仑没有下雪,雪正在慢慢地化去一些,是最冷的天气。

    但天空很晴,并不阴霾,而且蓝得十分漂亮,只是连只飞鸟都没有,看着很是空旷寂静。

    正是天冷水寒,吐气成冰。有小孩子走在山道上,有时候还得努力把腿从雪里□□。

    风雪毫不客气,刀子似的刮她。

    大山的小客人依旧缓慢稳妥,无比专心的踩出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而后风雪安静,天地缓缓,像在屏吸注视。

    那苍生悠悠,大唐沉浮数载,一切变数悉皆归处——

    孩子往手里哈了哈气。

    她走进昆仑。

    *

    “从前有个叶大侠,他从小没人疼~”

    那时候少年就蹲在小西天最高的树上,嘴里胡乱哼着乱七八糟的小曲:“老爹古板不讲理,他就一气跑出门……”

    他哼着哼着,声音小了一段,渐渐又高了起来:“他去千山万里,他见许多传闻,他是孤身一人,他——”

    正是心口聚起千云豪气,少年却突然从高空坠下,快要砸上地面时、又浮空踩起枝桠几个起落,对着远远地还是几个小黑点的人影大喊:

    “师父?师父!师父你们回来啦!!!”

    昆仑有个小西天。

    那是一个冰雪覆盖的琉璃世界,内里温暖如春,被主人移植来各种奇花异草,每每开放之时争芳斗艳,美丽非凡。

    世上知道这个神奇地方的人不多,除了最初发现它的白衣隐士,就剩他的三个小徒儿。

    叶凡那时候被一个人丢在小西天快足月了,每天啃着丁丁存的窝窝头,嘴里都要淡出鸟了。

    如此盼星啊盼月,也可算在那一天清晨的时候,见到了一身风雪的师姐。

    只是师姐回来了,师父却不见踪迹,倒是牵回来个眼睛很大的小娃娃,脸冻的红扑,按他这几年流浪的经历,这要是带出门讨饭,肯定能赚个满钵回来。

    “这是小师妹?”

    叶凡生就自来熟,见面就摸摸那娃娃的脑袋,细软发丝里夹着化开的雪水,冰凉凉的,从外面带来的一身冷冽寒气。

    近看就更小更可爱了,还有那种香香甜甜奶娃娃的味道,叶凡深吸一口,不知怎么就想起家中幼妹。

    他把大氅解下来给她裹上,娃娃就仰起脸笑,裹着他的大氅圆滚滚的像个球。

    还挺讨喜。

    “谢谢师兄。”

    腔调软乎乎的。

    叶凡眯起眼,只觉得从头到脚神清气爽。

    他现在总算也是当上人家师兄的人了。

    少年思忖间不由得挺直腰板,居高临下的微微颔首,满怀得意又珍奇。

    "几岁了?"

    "八岁。"

    叶凡年少时极为好强,可惜家中头顶四个哥哥,师门也排了末。如今丁丁牵回来一个小师妹,他自然心中极为高兴。

    但叶凡盯着那双眼看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却直唤她——‘小不高兴’。

    “欸——我说,”

    峡谷里的少年学着小孩的语气拖长调子,“小不高兴呐——”

    那个被逗弄的小孩从来也不恼,踮脚抓着他袖子,"不对,不是小不高兴。"

    第不知几遍妄图纠正:"没有不高兴。"

    绝好的脾气。

    好生不得意趣。

    "笑什么笑,不许笑!"

    叶凡呲着牙掐她脸,孩子大概是知道躲不过,也就哼哼两下。

    小脸挂了红印子,显眼的可怜。

    叶凡毫无悔意的蹲下来继续戳她脑门,把小孩子险些戳出个仰倒,还在好不要脸的问:"喜不喜欢师兄啊?"

    "喜欢!"

    竟也不知道记仇,没意思。

    "欺负你还喜欢?傻啊?"

    他一蹲下来,小孩子就躲开戳脑门心子的手直往他身上扑。

    这很有用,小小的身体满身信赖的温度,总是让叶凡微微晃神。

    乘他晃神的时候师妹用软乎乎的指头点他的脸,高高兴兴地:"喜欢,师兄傻啊!"

    得嘞!

    得嘞。

    弹剑纵声色,逍遥江湖行。

    那时天山一别,至今已是四载未见。

    昔日的糟心少年牵马带笠,哼着不成调的自创小曲,阳光透过头顶竹笠的缝隙照在他的脸上,一明一暗,白如美玉,黯影轻柔。

    时光不知如何做想,倒是把他砌得愈发人模狗样。

    他却也顺从,双手一搭,做出一番知情知礼:

    “叨扰。敢问阁下,见过在下的师父么?”

    *

    叶凡总疑心这是报应。

    专门报应他离家出走,狠心抛下不讲理的老爹不成熟的哥哥和不懂事的妹妹。

    所以师父师姐师妹就一起离家出走了,狠心抛下一个弱小可怜无助的他。

    他几年后想明白这一点,不免唉声叹气,垂头丧气。

    那时候的他已然打包回家,在家中幼妹的泪光闪闪中,被他不讲理的老爹不成熟的哥哥们组团轮番劈头盖脸的抽了好几顿。

    实在叫人委屈落泪。这就更不能告诉小婉,免得她心疼。

    叶凡偷偷想着念着,想着报应报应,报来了应过了,应该也了结了吧。

    那是否,是否会有哪一日。师父师姐师妹,会从哪里突然冒出来?

    "你见过我师父么?"

    少年秀美,金竹拔俗。他天生得一双带笑的眼睛,很难不令人心生好感。

    人说藏剑山庄的五庄主自幼离家,前两年才还了家,乃山庄第一大喜事。

    时隔多年总算回家的五庄主已从年幼稚子成长为风流秀美的少年模样,不仅谈吐风趣文雅,还身怀一身好武艺,只是就连老庄主也看不出那招式来路。问起他师承何人,他自己竟也摇头不知。

    只是后来听说这位五庄主在找他的这位师父,时刻留意向旁人打听。每每遇到见多识广者,他都要问问。

    “也不知五庄主的师父是何等风范?”

    那俊俏少年张口便道:“我师父啊——师父他喜着白衣,儒雅风流,智深若海,才比天高,宽厚仁慈,幽默风趣……”夸的朗朗上口,末了还意犹未尽的总结:“欸,总之我师父就没有哪里不好的,你要是真见到他肯定不会不记得!”

    旁人:“……”

    从某时起,这位五庄主时时外出寻找。把他师父说得这天底下第一等好,可谓天上有地上无的神仙人物。

    都被他说成这样了,旁人只能讷讷答:

    “这等高士世间少有,我等自然无缘得见。”

    “唉,我也觉得你们肯定是没见过。”少年挥一挥衣袖,潇洒的黄衫猎猎、纵马扬鞭。

    名剑大会在即,老庄主传位之后就闭关去了,所以藏剑山庄的几位庄主早就开始分工合作。

    老二在忙着准备名剑大会的各项事宜,但因为在此之前老三带着他的媳妇赌气跑了,老四出门找寻迟迟未归,所以护送名剑帖的重任就交给了身为老五的叶凡。

    叶凡任务接的很是爽快,他想着他师父那等风范,在江湖上肯定出名。于是借着送名剑贴的由头,这世间超卓风雅人物、凡稍有相似者,无论万花主人还是长歌高士,他全都访了个遍。

    “呼——”叶凡前脚刚踏出长歌门拜别长歌门友人,就立刻卸了他那一身君子如风,倚着石柱从不知道哪里掏出纸笔,挥笔在纸上画了个叉叉。

    又排除一个。他咬住笔,伸手展开纸卷。眉目欢喜。

    名册上杠去了一个又一个,剩下的已然不多。

    总该是快了。

    快了。

    藏剑山庄的正门口,女孩手里边捏着荷叶,她弯眉抬眼,也是一片欢喜。

    *

    秀水灵山隐剑踪,不闻江湖铸青锋。

    人说藏剑山庄很好找,西湖边上就是,但这其实不大准确,应该说,西湖边上全是藏剑山庄。

    司空仲平想直接投奔藏剑,不再做丐帮弟子。他说做了藏剑弟子的都要改姓,叶仲平应该也不算太难接受。

    他连姓都打算改一改,实在因为藏剑山庄太有钱太有钱了。

    他和丁丁抬头瞪那牌匾。纯金的。

    他和丁丁低头瞪那门坎。精金的。

    他们难得有这么步调一致、和谐统一的时候,因为藏剑山庄实在太有钱太有钱了。

    雕梁画栋,小桥流水,金银玉石。放眼望去,整个藏剑山庄都是在发光的,耀眼的叫人睁不开眼睛。

    "欸,听说了么?"那些穿的和藏剑山庄一样光华炫目的弟子三两个走在一起,就连交头接耳也如此有风度。

    "我听说是五庄主的师门来人了!"

    "什么什么?"银线金丝、环佩叮当。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腰挂轻剑、背上重剑。

    "就在门口,刚刚小楼回来通报的!"

    "小楼说是两个姑娘呢,还乘了他的画舫。"

    腰板笔直,走路带风。

    "找了这么些年,这下五庄主岂不高兴坏了!"这些原本各有任务神色匆忙的弟子突然一排排涌向门口——"今天也这么多访客,哪个是?"

    藏剑山庄将迎来跨隔十年的一次大盛事,故而这几日三山五岳的客人络绎不绝,今日也是。

    "就在那呢,跟长林说着话的那个小姑娘,还有一位——啊,在那边,在看咱们金匾上的字呢!不愧是五庄主的师门,定是一眼就看出那是出自玄湖大师的墨宝。"

    有弟子凑前一看,"呀——"她道:"好可爱的孩子!"

    ……

    藏剑山庄很大,亭台楼宇,十步一阁。

    藏剑山庄最幽静也最精致的那间院落,是属于从来不见人的那位小庄主的,因为这位小庄主生下来就身子不好,要静养。

    对大多数人来说,日子一天天的,糊里糊涂的就这么过去了。

    但对于叶婧衣来说,日子是数着过的,每一天都金贵的不得了,是家人尽全力为她拼来的。

    三阴逆脉,药石枉然。

    每天的每天,叶婧衣习惯把药当水一样喝下去,然后在太阳落山时就躺到床上去。

    "婧衣这么乖,哥哥要奖你个惊喜!"

    "什么样的惊喜?"

    "等着你就知道了,"五哥哥拍着她脑袋笑,"你肯定喜欢。"

    叶婧衣猜想不到,但是五哥哥的心意,她一定珍惜喜爱。

    那一天,窗户上发出“扣扣”的轻响。

    侍女正巧不在,她便疑惑着打开窗户,就看见一张笑脸。

    眉眼弯弯,唇也弯弯。

    叶婧衣忍不住睁大眼,惊奇的看着这个比她还要小的女孩子。

    长得可真像个娃娃啊,笑起来的样子讨人喜欢。

    "我叫文小花,你叫什么?"

    “我叫叶婧衣。”叶婧衣小声的回应着。

    她体弱气虚,声音大不了,但怕对方没听清自己的名字,便努力重复:

    “我叫叶婧衣。”

    女孩朝她弯起眼,凑得更近了些。

    “我叫文小花,喏,就是那个小花。”指着头顶垂下的花枝,笑的很好看,就像那枝花儿一样。

    “文小花。”叶婧衣也跟着念了一遍,她看着那双眼睛,突然就不紧张了。

    那双眼睛像星星,她已经好久没有见过星星了,天黑了她就必须待在屋子里,因为夜里风凉。

    叶婧衣看见星星对她眨了几下,还对她说话:

    “婧衣姐姐真好看!我是来找你玩的!”

    叶婧衣一字一顿的念:"找我玩?"

    "对,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朋友。

    叶婧衣闻见风里带着的花香。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得开心快乐太浅薄,怎样都说不清楚。

    她把一双眼睛睁大了,无措着,极力变出一张笑脸。

    "…好呀。"

    女孩开心的笑了。

    似乎从来没有人那样对叶婧衣笑过。

    她细细回想着,真的从来都没有。

    家人们很疼爱她,可他们总是温柔着也小心着。似乎所有人见到她就会没了开心,那些总也藏不住的担忧和强颜欢笑。

    因为她是个让人担心的孩子。

    盛大夫隔月为她孤针度脉之时,她呆呆看着那一根根尺许长的细软金针慢慢刺入她透明的脉络中,冷冰冰的,那便是决定她在这世上能否再多留上两月的事物。

    从出生开始,所有人每天都在忧心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无声无息的死掉。

    “是我让你觉得开心么?”

    鬼使神差的,叶婧衣就这么问了出来。她疑惑,她竟也能让人觉得开心么?

    小花亲亲热热的贴过来用额头碰着她的额头——这把叶婧衣吓了一跳,因为从来没有人这么做过。

    但是她觉得好高兴。

    听小花跟她说:"当然,因为我喜欢你呀!"

    小花的手掌心软乎乎的,指尖温凉。

    像有什么力量一样,叶婧衣只觉得积压在身体里的那股子寒冷一下子就轻了许多。

    叶婧衣忍不住伸手摸摸女孩的头发,那头发明明细软,却非要固执的卷着,就像四哥送来的兔裘,摸着摸着就不大愿意把手挪开。

    “小花,你是怎么来的?”

    小花任她摸,像个娃娃,“坐船从西湖上来的。”

    “船——坐船有趣么?”

    “风好大,吹的人晕乎乎的。”

    “西湖好看么?”

    “好看,西湖很大。水很凉,湖面开满荷花。”

    叶婧衣觉得满足又欢喜。

    这些问题她从来不敢问出口,她总是装作对外面世界全不在意。

    然而一直偷偷渴盼的事若是起了个头,便再难克制。

    她还想听得更多一些。

    “再跟我讲讲吧——什么都行。”

    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待她。

    他们小心翼翼,她便也小心翼翼。

    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很会说谎。

    ‘药不苦。’

    ‘扎针不疼的。’

    ‘婧衣才不怕呢。’

    ‘四哥不难受,婧衣一定会长命百岁一直陪着哥哥和爹爹。’

    ……

    她想跟别人说话,越是难受的时候就越想。不愿一个人躺在床上。

    那她就撒谎说:‘我今天觉得不错,身子也有了力气,不那么乏了。哥哥就再陪我坐一会儿,跟我说说话吧。’

    小花真好,会和她说话,不会小心翼翼的对她。

    她不想小花知道她的病,小花若是也变得那样小心翼翼,那她一定会难受死的。

    就像五哥回来以后,看她的眼神中就带着揪心的疼,再不敢同小时候那样没心没肺的带她玩闹了。

    "我给你梳头发好么?"她把小花的头发摸了又摸,终于没忍住,把小花拉到梳妆台前。

    小花的头发又细又软,全部散开揉开就蓬蓬卷卷的铺成大片,偏生她脸又很小,顶着满头蓬蓬毛乖乖坐在那里,看起来特别好玩。

    叶婧衣把小姑娘头发仔细编好梳好——她无聊时研究过这个,未曾想第一次上手竟也能做的很好。

    "好久没瞧见小姐这么精神的样子,真好。"

    侍女们喜盈盈的悄声说:

    "文姑娘的头发卷卷的,可真别致好看。"

    "这样的头发中原不多见,倒是外族多一些。"

    "说起来,近些日子杭州城确实来了些外族人,也不晓得是来做什么的,一个个面貌奇异,那眼睛蓝的绿的,什么色的都有!"

    ……

    叶婧衣听不见这些,她一点点的给小花编头发。

    她现在开心极了。

    谁能不喜欢小花呀?谁能不想搓搓她的脸摸摸她的头、给她穿上最漂亮的衣裳,然后看着她鼓着脸一口一口吃掉糕点的样子?

    只要看着,仿佛什么都不值得烦恼。

    小花每天都能来看她。

    叶婧衣起初总有些提心吊胆,好在等到小花再来看她的时候,总还是那样。

    "你这小花,是不是在糖水罐子里养大的?"

    叶婧衣其实不太记得甜,那些药早在经年间破坏了她的味觉,她吃什么都是苦的。只是想尽她所能,去描绘能让她觉得开心,觉得好的事物。

    可太好的东西叶婧衣肯定不能有,所以她总是在高兴之余带着脱不去的仿徨。

    就像和小花说话的时候她时常会忘了自己的病,但是必然会再想起来。

    因为那实在太短暂了。

    小花来看她的时候就跟她讲故事,小花有那么多那么多的故事,总也说不完似的。

    “天上下太阳雨的时候,山里真的会有狐狸嫁女儿么?”

    她听得有趣,忍不住就追问:

    “神龛里的山神什么样?山兔的耳朵长不长?”

    故事里也有春夏秋冬,日子也是一天天的过,就像真的一样。那些属于外面世界里的一天天,小花都细细的讲给她听,渐渐的听入神了,叶婧衣便几乎要以为那也是属于她的回忆了。

    叶婧衣还听小花说起那个叫裴元的大夫,听说他是孙神医的徒弟,如今孙老神医去了万花谷,他便也跟着一块儿去了。

    只是‘活人不医’这结局,听得总令人伤感。

    “他实在是个了不起的好人。”

    叶婧衣想到日后江湖大概就会有他‘活人不医’的名号,觉得太过可惜。

    "裴医师并不难过,他喜欢研究药理,救更多人是他的心愿。”

    叶婧衣听了有些沉默,然后又轻轻问:

    “那你呢小花,你有心愿么?”

    “我是为大家的愿望来的。”小花弯起眼睛,“那就是我的心愿。”

    “什么样的愿望?”

    珑花想起曾听到的那些祈求,想起塙麒和三公,想起画中魂魄的眼泪。

    "大概是让大家都活下来,然后在一起努力,最后我们都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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