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辛夷鬼使神差的戳了一下那道伤口。秦艽疼的浑身一个激灵, 瞬间就火了。
“你干什么!”
国师大人闻言垂眸看了秦艽一眼,颔首问到:“这伤口怎么来的。磕头磕的?”
“……”
秦艽喉咙一堵,眼角微微抽搐。他一把推开姒辛夷的手兀自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干你屁事。”
四个字说的杀气腾腾。
姒辛夷微微语塞:“虽说与属下无关, 但陛下好歹是个皇帝, 额头上留下这么一道疤到底是不雅观的。”
“就算不雅观那也是朕不雅观。与你何干。”秦艽皱着眉头冷笑一声。
姒辛夷闻言薄唇一抿, 索性不说了,直接扯着秦艽就走。
“喂你, 你干什么?”秦艽僵硬着手臂问到。
姒辛夷回眸看了他一眼,伸手提着赢昭帝的衣领,足间一点便带着秦艽一起跃上了房顶。
秦艽被吓了一跳。
这……这什么武功?传说中的轻功?
正想着, 又是几个起起落落, 姒辛夷将秦艽拖进了醒世殿。
秦艽不想进去。于是便神色惋惜的说到。
“朕的经书还没有念完。”
姒辛夷闻言袖袍微动, 面无表情的颔首:“陛下往年也并没有念过这些个经书,怎的今年却如此的坚持?先帝的忌日又不是只有这么一年。若陛下真心想祈福,明年, 后年, 大后年,都是可以的。所谓,心诚则灵。”
秦艽被他说的心头一跳,随后略带讽刺的看了国师大人一眼:“朕想什么时候念就什么时候念。不过, 说起来国师大人你的话什么时候这么多了?朕仿佛看见史书上说, 国师大人只管国运,除了国运之外的所有事情都与国师大人无关。那么现在,朕额头上的伤, 还有这今日朕要在祠堂里念的经,全都与国运有关?”
话音落下,周遭一片寂静,越发显得殿外的暴雨雷声轰然可怖。
姒辛夷指尖捏着银白色的袖袍,眸色微紧,黑瞳定定的看了赢昭帝一会儿。嘴角突兀的一勾,笑了起来。不过那笑容稍纵即逝昙花一现,仿佛雨夜中的一个飘忽不定的幻影看的秦艽浑身发冷。
“如此说来倒是属下自讨没趣了。”
秦艽闻言蓦地回神,咧开嘴角也森冷的笑了一声。
“国师大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姒辛夷看着秦艽的样子,莫名沉吟一瞬。忽而转眸看向别处:“既然如此,那属下便告退了。”
赢昭帝看着他俯身,削尖的下巴微微扬起:“不送。”
待那银白色的身影渐行渐远,秦艽不知想到了什么,上挑着的眉眼蓦地一动。
“等等。”
姒辛夷的脚步又顿住了。
“陛下还有何事。”
秦艽面无表情的走过去:“朕方才不过是跟国师大人开了一个玩笑罢了。现在国师大人正好在朕的身边,顺便也好为朕上上药。”
姒辛夷薄唇微抿微微侧身。他能感觉到赢昭帝离自己很近,因为他身上淋过雨的湿气正争先恐后的往自己身上包裹而来。隐约的,他还嗅到了一丝,清幽的兰花的香气。
“玩笑?”他漫不经心的回眸瞥了秦艽一眼。
秦艽笑着点点头。
“戚公公那家伙估计早就已经睡着了,朕也不指望他了。就这么一个小忙,国师大人不会不答应的,对吧?”
姒辛夷并未回话。
秦艽便仰脸拽住了国师大人的袖子:“朕是个嘴硬之人,虽说男儿应当以血性为重,但朕这身皮相长成这样毕竟也不容易。毁了还是挺可惜的。”
所以……
“国师大人帮帮忙……开开恩?”
他弯着一双眼眸瞧着姒辛夷,黑瞳之中熠熠生辉仿佛将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收纳进了那双深不见底的漩涡之中,看的人心中着迷却又忐忑不安。
姒辛夷隐约觉得,这人的皮相还是毁了比较好。
不然……
……
一刻钟之后,秦艽换了干爽的衣物坐在软榻上仰着脸闭着眼眸让姒辛夷给他上药。
看起来毫无防备的样子。
说起来这赢昭帝,到底还是个孩子。离二十岁都还差那么两年,所以这般不知轻重不知所谓倒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这药涂着涂着,姒辛夷莫名觉得秦艽的额头有些烫。他皱着眉头不动声色的触了一下秦艽纤细的脖子。
……
好像,发烧了。
秦艽自己没觉得,他就感觉脑壳好像有点晕乎乎的。但问题不大。毕竟他现在心里头正懊恼,懊恼自己太冲动了。现如今他唯一可以利用和搜刮一下的国师大人不应该怎么早撕破脸皮才是。
虽然刚才怼姒辛夷的时候他心里头挺爽的。但转念一想,这不是找死么?他一个空壳子君王怎么敢这么对国师说话?如果这什劳子国师一个不爽利用谬论攻击他岌岌可危的名声,那他不就更加的名存实亡了?
实在是得不偿失。
至于之前自己怼国师的事情,能过去就过去吧。他都过得这么憋屈了,还不允许他为自己谋一点可怜的福利?大不了事后,他送一些清茶给姒辛夷当做讲和的礼物……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
秦艽构思着构思着,脑海里的姒辛夷突然变成了一个身穿战甲的机器人。那修长的身影扛着大炮对着自己一轰——
姒辛夷的药上完了,本想将自己府中的医师叫到皇宫里来,却见那赢昭帝身躯一软倒在了软榻上。
国师大人沉默了一会儿,上前轻触秦艽脖子上的穴位。
居然……晕过去了。看来这伤寒还挺严重的。
姒辛夷莫名其妙的在软榻边缘上坐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必要再待在这里,于是拂袖站起来转身就走。
然而走到门口又折回来,他看了一眼只剩下秦艽的帝王寝殿。又老了一眼殿外。
怎的一个人都没有。
宫女呢?太监呢?
然后恍惚想起来赢昭帝是个疯的,夜晚都不允许有人伺候着。
是以,他打算去叫戚公公。但一想那戚公公的样子便皱了一下眉头。
于是,半刻钟之后,姒辛夷面无表情的重新站回了软榻的旁边。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精巧的瓶子,倒出了一粒玉白色散发着清香的药丸子。俯身便喂进了秦艽的嘴里。
不过片刻之后,秦艽脸颊上那两坨不正常的红晕便淡了下去。只余下了眼角上那一抹淡淡的仿佛桃花一般的嫣红,映着烛光让人看的眼睛发热。
姒辛夷觉得自己已经做的仁至义尽了。起身又要走,走到门口又神色冰凉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回来将秦艽给捞起来搁到了床上去。顺便还盖上了被子。
盖完了被子,国师大人正要将手收回,收到一半却突然被人拽住。
秦艽恶狠狠的捏着姒辛夷的手指。那一双狭长的眼眸瞪的大大的,黑瞳里浮浮沉沉的色彩乱的让人心惊。由此也让姒辛夷清楚的知道,这赢昭帝并没有清醒过来。
“我……究竟……你,为什么……”他吃力的断断续续的问姒辛夷。
姒辛夷沉默着看了秦艽半响,虽然赢昭帝并没有将话说完。但他好像,可以猜出秦艽想问什么。但他并没有回答的打算。
秦艽可以确认自己就是自己,但为什么她对于这具身体的记忆与痛苦却那般的感同身受?就好像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一般,明明是怎么看怎么都不符合的,却莫名其妙的融合在了一起。她与太子,性别不同,年纪不同,分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但却又密不可分的连接在了一起。
所以她,究竟是谁?
——
皇家祠堂那方,戚公公跟随着赢昭帝前往祠堂陪侍。但皇家祠堂不是他这种无根之人可以进去的地方,于是戚公公便只得呆在祠堂不远处的宫殿里侯着等陛下的传唤。
然而几个时辰过去了,陛下好像并没有叫他过去的意思。虽然在这皇宫之中陛下不可能会遇到危险,但戚公公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忐忑担心。
又是一刻钟过去,他抱着柔软的蒲团自作主张的朝祠堂走去。
陛下自登基以来从未这般熬过夜,他心疼。
然而待他走近祠堂,却发现里面黑压压的一片,连个烛火都没有。当即整个人气闷的不行。
人呢?人都跑哪儿去了?守夜的人呢!
“陛下,您还在里面吗?”他提高声音问到。
明天非得把驻守祠堂的侍卫们好好的盘问盘问。
不出所料的,祠堂里并没有人回应。
戚公公眸色一暗,哗啦啦的落雨声更是让他烦躁无比。抱着怀中的蒲团,他转身便朝醒世殿走去。
就这般恍恍惚惚的走着,他突然踩到了一个人。低头一看是一个侍卫。
戚公公微怔,皱着眉头又朝暗处看去几眼。
果然,驻守祠堂的那一群大内侍卫都被打晕了。敢在皇宫里搞这种动作且还能悄无声息的,除了那一位,戚公公不做他想。
毕竟在此之前,那国师也是这般搞定了醒世殿的奴仆,才让那贱蹄子有机可乘当上贤妃娘娘的。
这种事来一次就够恶心了,还打算来第二次?真当他戚公公是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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