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流民

    自诩‘老谋深算’的苗翠花女士在秦斌这儿预冷,咬牙恨恨地买走了所有的棉花,回头就带着那些在她织造坊里做工的女子开始纺线织布,她化悲愤为动力,一周不到的时间,就织出了第一块布,还用这块具有‘跨时代转折意义’的布制成了一块手帕,献给了李泽天。

    李泽天拿着那块布在水里绞了绞,试着擦了擦脸,感觉有点刮脸,便将那块布转赠给李泽闵了,她还让妙玉给苗翠花女士带了一句话,“此等工艺乃是上上之选,应当推广,然须切记,不可自大自封,工艺须适时改进。待有朝一日与盛唐通商之口,此布匹可以售往大堂。”

    妙玉都已经习惯李泽天这种画大饼的骚操作了,就等于是往拉磨的驴眼前吊一个大萝卜,引得那驴不断地撒蹄向前卖力狂奔。

    然而,游戏玩家们就吃这一套。

    苗翠花女士原先想的是只从贫民中招收壮劳力,这会儿她看到了妇女那双灵巧的手,突然觉得,以‘家’为单位来招收难民也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选择。

    首先,那些难民一家人整整齐齐的都在干活儿,都能吃饱饭,难民们应当就不会寻衅滋事,另外,要是她盖起的那草屋中都住上了男人,指不定因为一个什么口角就打起来了。

    最重要的是,苗翠花女士还有点私心,她想通过自家的作坊改善一下这个世界中的女性地位。

    秦斌种植的棉花不多,被苗翠花给包圆之后,尽管他以更快的速度种植了一茬,可棉花生长的速度哪里能比得上织布机消耗的速度?

    更何况,秦斌是一个人在单打独斗,苗翠花女士手下还有好多给干活的人。

    论起积攒工分来,秦斌是靠脑子里的主意来积攒,苗翠花女士则是靠剥削工人阶级来积攒,她被秦斌敲了竹杠之后,回头就用工分找孟莫兑换了两张地利卡,背了两登山包的棉花种子进来,又用工分兑了一大片土地的开垦权,派那些她新收的难民去开垦土地了。

    那些陇西之地来的难民不知道该如何种植棉花,苗翠花女士就撺掇这些难民去秦斌地里偷师。

    秦斌发现有难民在自家地头鬼鬼祟祟的,心中防备顿生,去找李泽天告了一状。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告状告到了铁板上,非但没能解决问题,还给自己惹了一身骚。

    李泽天听了秦斌的控诉,她有点迷惑,“秦斌壮士所言,着实有些过分。”

    秦斌没听出李泽天这话的深层含义,还以为李泽天是在为他打抱不平,气鼓鼓地说了一句,“就是!那粪婆所为,着实过分!”

    李泽天摇头,“非也,我说的是秦斌壮士所言实在过分。秦斌壮士已经通过种棉之计拿到了那么高的工分,怎么还能藏着掖着?种棉之计就如同当初的种田之计、沤肥之计一样,哪是能够永久捏在手里的?”

    秦斌一脸如遭雷劈的表情,“主上,此计乃是我的安身立命之大计,怎可外传?”

    李泽天问了诛心之言,“秦斌壮士觉得,能藏得住吗?种棉之计,若是粪婆将其女儿岳文姑娘也带入进来,人家又何须找你偷师?”

    “我给秦斌壮士一个建议,不如学一学那粪婆的做法,多囤地,多安置流民,且招来流民用作人手,大力发展种棉事业,难道不比守着这种棉之计更好?”

    秦斌在心里嘤嘤嘤了一番,面带颓丧地离开。

    他并没有管理一大群人的野心,只想当一个胸无大志的农民,享受种田的快乐,可现在被苗翠花这么一逼,跑到李泽天这儿也无法伸冤,咬牙决定崛起。

    若论工分数量,他的工分并不比粪婆苗翠花少,若论个人能力,他觉得自己也不比苗翠花差,唯一一点比不上苗翠花的地方,那就是野心。

    那个老太太太能搞事了。

    秦斌有样学样地花工分找人盖起了棚屋,还圈了一块比苗翠花所圈之地更大的地,还开出了比苗翠花更高的工分。

    秦斌这人阴险得很,苗翠花派人来偷学他的技术,他没同那些流民撕破脸,而是把那人留住,问那人,“想不想光明正大地学种棉之术?”

    那人的呼吸都粗重了,“想!”

    “那你带着家人来我这边,我给开更高的工分。福利待遇绝对比跟着粪婆好!”秦斌说。

    那人当场就叛变了,回去之后,他同自家婆娘合计了一下,当晚就收拾好为数不多的家当跑到了秦斌的阵营,还带走了好几个与他关系相熟的人。

    苗翠花女士第二天早晨醒来,想催着这些人去种棉,发现人去屋空,找人一打听,全明白了。

    老太太杀气腾腾地冲到秦斌那儿,把秦斌骂了个狗血淋头,又骂那些难民没良心,“你们也不想想,是谁在危难时刻收留了你们,给你们屋子住,给你们饭吃,给你们田地种!现在说跑就跑,我告诉你们,甭管你们谁种地,种什么地,都甭想从我这儿买肥!”

    肥料就是种田的法宝,听苗翠花这么威胁,那些流民心里又打起了退堂鼓,秦斌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不就是沤制农家肥吗?又不是只有你会!大家莫慌,我教你们如何沤制农家肥!原先我们不沤肥,只是嫌脏,你以为只有你知晓?”

    苗翠花女士气得双眼发黑,明明她身上的病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她感觉又有复发的症状,连忙下线,平息了一番之后,打通自家闺女岳文的电话就骂,“你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呐!那个秦斌,是好人吗?他挖我的墙角,险些把我给气出心脏病来!我告诉你,往后到了游戏中,你也不能同那秦斌来往!”

    被工作折磨多日的岳文正面迎接了来自亲妈的狂风暴雨,心中十分好奇秦斌干了什么样的事情,当天晚上就登录了游戏。

    岳文找上秦斌的门,看秦斌如今已经鸟枪换大炮了,在秦斌种植的果树林里转悠了一圈后才问,“你同我妈闹意见了?老太太气得下了线,在电话里把我骂了一通。”

    秦斌把苗翠花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地同岳文讲了,他的本意是让岳文也认清楚苗翠花的本来面目,可岳文还用得着现在认吗?母女多年,早就认清了。

    岳文冲秦斌表示,这都是她妈苗翠花女士的常规操作,不用惊讶。

    秦斌:“……”

    “那我该怎么办?我这一大片地等着种呢,人是万万不可能给你|妈还回去了。我好不容易想出一个赚工分的法子,刚辛辛苦苦把棉花给种出来,结果你|妈转眼就派人来剽窃我的技术了,你说气不气!”

    岳文想了想,她决定从源头上解决这个问题。

    岳文找到了李泽天,给李泽天支了一个招——户籍。

    岳文同李泽天说,“如今的玉京虽然一派祥和,但依旧有许多隐患。人口杂乱就是最大的隐患!听闻不日将会有更多的难民涌入,若是不妥善的登记造册,只恐日后会生出诸多事端。”

    “哦?”李泽天挑眉,问岳文,“岳文姑娘不妨详细说说,会生出何种事端?”

    岳文将其母苗翠花女士与秦斌的争端说了之后,还深化了一下,“不仅需要将所有人口妥善的登记造册,还需要定下劳作协议。”

    “外来的流民身无分文,没有安身立命之处,便应当与有棚屋、有田地的人定下劳作协议,未到劳作协议约定的时间,双方都不得反悔。不然若是再出现秦斌与我母亲那样的争斗,最后毁掉的都是田地里的农桑之事啊!”

    李泽天看岳文说的煞有介事,心里想笑却没笑出来,她其实已经听说苗翠花和秦斌互相伤害的故事了,对于岳文的打算,心里一清二楚。

    “那你说说,具体该如何实行?”

    岳文仔细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头来,“应当分三部分进行。”

    “第一部分,所有人口登记造册。人口应当分为自有人口与协议人口两类。自有人口即那些服务于天府之人,包括那些兵士、民夫、匠人以及周遭山寨里下来的人,可以自由地从天府领取任务。协议人口则是由逃来的难民,他们居无定所,也不知能耐几何,应当先同自有人口签订劳作协议,赚取一定的工分之后,证明自己有能力在玉京生存,且不会托大家的后腿,才能转为自由人口。协议人口的行动是受限的,由哪些自有人口领了去,便应当对那些自有人口负责,切忌三心二意,四处投诚。”

    “第二部分,建立劳动协议。所有涌入的流民在为达到劳动协议的要求之后,便可以单独开立为新户,可以自由地从玉京之地租用土地,只要不做损坏玉京利益且能每年都交上充足的土地租金之事,便可以在玉京之地长久地居住下去。”

    “第三部分……”

    岳文卡了壳。

    李泽天听完前两部分之后频频点头,她对岳文说的第三部分相当期待,结果却迟迟没有等到岳文的后文。

    “第三部分是什么?”李泽天好奇地问。

    岳文支支吾吾了一通,将竖起的那第三根手指掰下来,“先将第一部分与第二部分办成之后,才可以推行第三部分。如今第一部分与第二部分依旧是纸上空谈,且先等第一部分与第二部分落实之后,再谈第三部分。”

    她才不会实话实说,要是让李泽天知道她是习惯了顺口一说‘有三点’,习惯了举着三根手指举例子,那岂不是要被笑掉大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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