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凉茉转眼瞧向沥川, “天枢门门主真是好眼色, 连本宫的神往,都能看出来。”
沥川这些日子没少受她的冷嘲热讽,早已由最初的诧异兴味成了习以为常, “在下听闻, 谁能拿下北齐,公主便嫁给谁。”
李凉茉嗤笑出声, “不过一句玩笑话, 亏得你会当真。”
“两国邦交,如何会是玩笑话?”沥川神色认真了起来。
“邦交?”李凉茉睨他,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摄政王世子一面迟迟不表露诚意,一面与巫族议亲, 还指着本宫把摄政王的话当真?”
她微微一顿,在沥川开口前又道:“别说本宫如今已经有了婚约,便是没有,也与摄政王世子看不对眼。你不必在本宫这里浪费时间。北齐是本宫的囊中物,你还是回东周去劝他们退兵吧。以免,兵戎相见损了两国邦交。”
沥川一怔, 颇为意外,“你怎么发现的?”
李凉茉笑了,自是不能说上辈子见过他一次,只是过得太久,一时间没想起来他的身份, 直到出征前一夜,与劭云太子提起,才知他的身份,顿时恍然,“不巧,东周赵侯提议联姻的时候,本宫见过了世子容祯的画像。初见时,只是觉得有些眼熟,没想起来是谁。”
沥川笑了笑,清风朗月的容颜里包着几分狠意,瞬间即逝,“我要娶妻,自不会是个女人便娶了,既然你是人选之一,我自然要亲自过来评断,确定是否要娶你。你可想知我评断的结果?”
李凉茉不想知道。
沥川面上多了一点笑意,“我是中意你的,为何你还不高兴?是因为我与巫族议亲,所以,吃醋了?”
李凉茉没想到她都把话说到这种地步了,他还会往这方面想,索性再加一把火,“能让本宫吃醋的,只有一人,本宫的夫君。你,是吗?”
沥川眯了眯眼,“世事无常,你又怎知不会是?”
他似乎不想给人回绝的余地,话音落下的时候,连身影也不见了。
星眠比李凉茉还要生气,“主母,怎么让他走了?让他回了东周,我们的布兵阵防不就泄露了?”
李凉茉收回视线,语气淡淡,“现在不是与他们为敌的时候。”至于布兵阵防,她既知道了他的身份,必会防着他,今夜正好可以换新的了。
星眠嘀咕,“都打到北都城下了……”
她话未说完便抽剑而出,“主母……还真不是时候……”
李凉茉朝人影靠近的方向看过去,又回头看了一眼北齐皇宫的方向。勤政殿的位置灯火通明。
宇文治从暗处走出,“皇后,为何?”
星眠拧着眉,这个人疯了吧,主母怎么可能是他的皇后?
李凉茉缓缓收回视线,未语。
宇文治又道:“你不必否认。若你未回来,如何会知这个地方,如何会在见到我的第一眼,去看勤政殿的方向?这一世的韶华公主从未来过北都,不可能一眼认出勤政殿的位置。”
他看了星眠一眼,对李凉茉道:“我们单独谈谈。”
星眠的剑往前逼近了几分,随时做好出击的准备。要是主母在她的保护下出了什么问题,她便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宇文治语气威胁,“你若是不介意她的主子知道……”
“本宫没有什么不能让他知道的。倒是北齐帝。”李凉茉垂眸笑了一声,“北齐帝要说的话,怕是有意要辱我名声。虽不差这一回……”
她偏头对星眠道:“你还是退下吧。”
宇文治见她真的退让了,心中复杂难言,并没有最初的欢喜。
他一步一步朝李凉茉走过去。
“再靠近,本宫不敢保证你不会受到攻击。”李凉茉回转身来,认真地看向宇文治,语气里没有半点玩笑意味。
宇文治止步,看到她身边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只大毛团,比上辈子他见着的那个小了几大圈,他却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就是上辈子那只总是守在她身边的碍他事的狗侍卫。
“铁头!”
铁头睨了他一眼,傲娇地别过头去。
它是女主人的狗侍卫,才不理会这个人。就是这个人,上辈子才害得女主人那么惨。
宇文治嘴角微微扭曲,“你还不肯承认吗?你就是朕的皇后!朕待你这么好,你为何回来了不来寻朕?难道朕在你眼里连条狗都不如?”
铁头瞪圆眼看向他,狗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这个人比狗还笨,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不如狗啊!
宇文治觉得自己被一条狗给鄙视了,时间宝贵,不想再与一条狗纠缠下去,看着月色下裹了一身华光的女子,“朕哪点对不起你?你竟然要对朕兴兵?”
李凉茉听到这里,终于开口了,再没有否认必要,“原本,本宫没有让人死个瞑目的兴趣,但今日,你既然问到这个份儿上,本宫便与你说个明白。你到底哪点对得起本宫?”
“是你已有妻室骗婚?还是你娶错了人将错就错,却把罪过怪在本宫身上?还是你与本宫的父皇勾结,逼死本宫的母后亲弟,亡了韩家?还是你纵容你的女人们羞辱本宫?当初,你阻止本宫回西凉时,是如何说的?阻止不了了时,又是如何说的?”李凉茉一哂,“在本宫的心里,你想与本宫的铁头比,还不配。”
到如今,她还记得,她听闻韩家之事,想要赶回西凉为韩家求情,宇文治高高在上,轻蔑地道:“凭你,一个连孩子都不会生的女人,只配仰人鼻息地求一丝苟活的机会。你当自己还是西凉的公主?不过是你父皇卖给朕的玩物。”
再回到北齐皇宫,萧眠气不可遏,与他对峙,“你不是说,她回西凉便是送死的吗?怎么活着回来了?”
而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李凉茉笑眯眯地看着宇文治,一点一点地帮他回忆。
那些回忆埋在她心底,曾是她人生中不可触及的痛。没想到真到了提及的时候,她心里半点波澜也无。
她笑道,“本宫对折断本宫傲骨的人,只有恨。如今,恨也没了。上辈子,本宫亡了你的国,杀了你,便了结了上辈子的恩怨。如今兴兵亡你,不过是因为你这辈子如只苍蝇一般纠缠不休,太过烦人。便想把你对西凉的轻视,还给你,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仰人鼻息。”
“不可能!”月色下的宇文治褪尽了所有血色,“你为朕除掉萧家,为朕争风吃醋,除了没为朕生儿育女,能做的都做了。朕后来,独宠你一人,为你几乎空置后宫,亡国之时,都只记得要带你离开。朕不信你把这些都忘了?!”
他想到上辈子的最后时刻,强调道:“上辈子,是劭云太子杀了朕,不是你!所以,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假的,对不对?你不肯回来,只是因为萧眠还在,你不想再被她们欺负一次。”
李凉茉瞠目结舌,不知道这些男人今天是怎么了,一个莫名其妙地把自己当成所有物来估评,一个自大地以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以他为中心。
“不,你喝下的酒里被本宫下了毒。即便劭云不刺那剑,你也该毒发了。是他。”提到劭云太子,李凉茉的神色不自觉地温柔下来,“他不想让我手上沾上你的血,在你毒发前刺了你一剑。”
宇文治不信,“可是你这辈子也没有嫁给他!朕听说,西凉帝先把你赐婚给了一个新贵,又把你赐给了西凉的丞相,他不过是在卖女儿。”
“错了。”李凉茉不耐地挥袖,“你说的是太上皇。如今,本宫摄国,想要嫁给谁,由本宫自己决定。”
宇文治已经许久没有收到西凉递来的消息了,不信。
李凉茉默了片刻,恍然,“差点忘了告诉你,你埋在西凉的人,都已经被本宫除得差不多了。”
宇文治不敢置信地往后退了几步,“朕不信。若你与劭云太子那般,上辈子为何还要回北齐,如今为何又会愿意嫁给西凉的丞相?”
“这是本宫的事。北齐帝倒不如想想,自己后宫里有谁是可信的。”李凉茉嘲讽,“上辈子,本宫返回北齐皇宫复仇,把与本宫为敌的,以及爱你的,都杀了个干净,萧眠还是本宫哄骗你亲手处置的。她,可是北齐后宫里唯一一个愿为你生育儿女的女人。”
“你骗人!”宇文治如受雷击般站立不稳,晃了好一会儿,朝李凉茉抓来,“朕这便将你抓回去,西凉没了主帅,自然会退兵,东周想要你,也会退兵!”仅剩一个南齐,萧家出马必能退兵。
他的算盘打得好,只是一出手便发现全身短了力气。可恶的狗竟趁人之危咬住了他的小腿,让他挣扎不得。
李凉茉抽剑刺中宇文治心口,“中了本宫的毒,还不束手就擒?”
随着她话音落下,宇文治大感不好,“来人!”
“不必叫了。”李凉茉随手抽出剑,“你带来的人,刚才已经被本宫的人拿下了,现在加上你,整整齐齐。”
她收了剑,看着倒地却意识尚存的宇文治,好奇地问道:“本宫不明白,上辈子本宫陷害萧眠的时候,你明知道她爱你,纵是萧家做了什么,也与她无关,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处置了她,为什么?”
宇文治瞪着李凉茉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道:“为了你。”
李凉茉闻言笑了,“不可能。你心里,就从来没有真的爱过一个人,你爱的,不过是你的江山,你觉得没有靠山又能在某些方面帮助你的人是最好把控的,所以,你独独留下本宫。你担心萧眠怨恨你屠了萧家满门,所以要斩草除根,连她生的孩子也不放过。”
“本宫很好奇,以萧眠对你的浓浓爱意,会如何选。”
宇文治终于意识到了她要做什么,瞪大眼,“你要做什么?!快放了朕!”
作者有话要说:死神:乖乖,快到本神怀里来。
宇文治:滚啊,快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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