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凉茉见惯了别人朝自己行礼, 但听到她们嘴里的称呼,忙往劭云太子身后去躲, “劭云, 快告诉她们, 认错人了。”
劭云太子被她依赖自己的模样逗笑了, 将她从自己身后拉出来,“夫人,她们不会认错人的。为夫换了这副模样都被她们认出来了, 你是她们的圣女, 更不会被他们错认。只是……你不记得她们了,也不记得你自己是巫族的圣女了。”
他温声解释, 似怕声音稍大一些便惊扰了这朵颤微微探头的娇花儿。
而他解释,同时也给大长老放出了信息。
他记得上辈子的事, 大长老也记得, 可是李凉茉不记得了。
大长老了然,顺着劭云太子的话便接了下去,“圣女若是不信,看这个就明白了。”
她说着看向劭云太子。
劭云太子了然, “这周围都是我的人,你大可以放心说话。”
大长老感激地颔首,将圣女玉牌递到李凉茉面前,“你看这上面的女子,可是你?”
“这是我们巫族至宝,是每一任圣女所持, 上面女子的模样会因为圣女的更替而改变。圣女只消赐给它一滴血,便能知晓您的使命。”
李凉茉看着大长老一脸慈祥,阿兰若满眼痴迷,自觉她们说的是真的,也不会伤害自己,可还是缩了缩手,苦哈哈地看向劭云太子,“我怕疼……”
这下,不仅是大长老和阿兰若呆住了,连劭云太子也呆住了。
他上辈子认识她的时候,她便不管不顾地要撞棺,随母后和外祖一家而去。
因着这个人缘故,他才趣味地把那只要送她的大白狗改名为铁头。寻思着,有一只比主人头还硬的狗在前面拦着,总不至于再让她撞伤。
这辈子刚找到她时,她也才为明和亲之志,撞上盘龙柱。
现在,她却说她怕疼……
记忆的序幕被拉开,他想起幼时在东周皇宫的石林里见着的那个小姑娘,莽莽撞撞地吻了他,被他反咬了一口,凶了一下,就哭了起来。
他只当她是被他凶哭的,一双猫瞳泪意盈盈的娇柔模样清晰起来,惹人心疼,却没想到,她是因为怕疼……
李凉茉见气氛一下子变成她看不懂的样子了,心里发怯,咬咬牙,侧身伸出手来,“我……我不怕疼了,你们割吧。”
若她不扭头闭眼,另一只手紧紧抓着劭云太子的衣袖,才会有人真的相信她是不怕了。
大长老见劭云太子似要阻止,抢在他开口之前,驱一只小虫在李凉茉的手指上咬了一个小口,“好了。”
李凉茉呆了呆,缓缓转过脸来,看着针眼大的伤口,慢慢地眨了眨眼,“这……就好了?”
她弯起唇,“一点也不疼呀!”
其实还是有一点疼的,只是那疼更像麻痒的感觉,不过,她看到了劭云太子复杂难言的神色,就想到了自己曾经为了要嫁给宇文治时撞柱的事情。
她无措地眨了眨眼,正想要解释,却脑中一震,站立不稳。
劭云太子忙捞住她。
不待他发问,大长老已经出言解释,“大人不必惊慌,圣女只是接受传承去了。”
她的声音嘶哑,透着岁月的沧桑,“只要圣女的手指还贴着玉牌,便不会醒来。大人耐心等待片刻便好,我们会为圣女护法。”
劭云太子目光讳莫如深,“她是不是会想起来。”
大长老闻言回转身来,认真地问他,“大人希望她想起来吗?”
劭云太子思量片刻,“若是想起来会让她失了快乐……”
他缓缓抬起眼,语气坚定,“若她想起来了,可有法子让她再忘却?”
大长老慈爱地笑了。
圣女是巫族人的主心骨,是他们要信奉爱戴的人,圣女的夫婿是受他们尊敬的,可从年龄上来说,劭云太子于她来说,还是个年轻人,“不必想那法子,这里面的,只是圣女传承,与已经消逝的那个世界无关。”
她双臂抱胸,朝劭云太子行了一礼,“老身忘了恭喜大人与圣女,柳暗花明。”
劭云太子得了她的承诺,又见李凉茉神色静谧,略微放下心来,将人揽在怀里,静静地瞧着。
直到约莫半刻钟过后,看到怀里的人缓缓睁开眼,才真的放下心来。
李凉茉一瞧见他,便往他唇上亲了一下,“劭云,我以后也能帮你了!”
她太过高兴,忘了去注意周围的环境。
亲完了,才注意到劭云太子神色不对,尴尬地看了看四周,对上大长老和阿兰若呆滞的目光,顿时红霞满面,把整张脸都埋到了劭云太子怀里,“你……你你你……你们……怎么都不提醒我呀?”
阿兰若如实地道:“圣女,没来得及……”
李凉茉在说完之后心里就知道他们就算要提醒她也来不及,还没找到下来的台阶呢,又被阿兰若无情地添了把火,而她就成了在火上烤着打转的鱼……
劭云太子无奈又宠溺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无妨。”
李凉茉见他如此,缓缓从他怀里露出脸来,一双水洗过一般的猫瞳格外清亮灵动。
她缓缓眨了眨眼,不安地就着他递的台阶下来,“真的?”
劭云太子无比真实地“嗯”了一声,两辈子了,心里很享受她对他的这份喜欢,这是他上辈子不敢想不敢求的。
确定怀里的小茉莉还是那个充满快乐的人,他抱着她起身,“你们与我一同回去,等茉儿消化了新身份,再安置你们。”
大长老和阿兰若自是没有意见。
李凉茉还是觉得没脸见她们。瞧人家阿雪蔓,那清冷高傲,那才是圣女该有的模样,哪里像她,端和稳重全靠一个“装”字,只温柔是与生俱来的。
她还记得自己进入玉牌前想要给劭云太子的解释,但瞧他的神色,已经没有什么异样,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才好了。
想了好一会儿,她不太确定的道:“劭云,你要是有不高兴的事,你就告诉我。要是我不好,我改,要是有误会,我解释。”
劭云太子正满心庆幸,闻言愣了愣,表情在面庞上有短暂的凝滞,并不明白他误会了什么甚至到需要她来解释的地步。
李凉茉看在眼里,认定了他是心里有委屈的,只是憋着,就是不说,心疼地捧起他的脸,“劭云,我郑重地告诉你。”
劭云太子:“???”
他一双凤眼里透着不解和耐心。
李凉茉顿了一顿,气势软了下来,“我……其实,我对宇文治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喜欢。最开始,我是以为他喜欢我,所以也去喜欢他。后来知道他不喜欢我,我也就不想喜欢他了。撞柱子那事,更多的是责任。我是西凉的嫡长公主,最适合和亲的人,人家又点名要我,我总不能丢了皇家的颜面,让西凉百姓寒心!”
她怕自己一停顿便失了再说下去的力量,一口气说完,才深吸一口气,小声地问,“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劭云太子已经明白了。
他眼里都含了笑意,唇角却往下压了压,故意绷紧脸,“明白什么?”
李凉茉一听便认定他是不明白,而且还在生气,暗道糟糕了,一直都是他哄她,她从来就没哄过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哄。
她的小脸皱成一团,苦哈哈地想啊想。
半晌后,垂头丧气地道:“我以后,再也不要怕疼了……”
劭云太子愕然,“为何?”
李凉茉悻悻地撑着桌,“我一怕疼,你就会想起过去的事情,心里不高兴,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办。那……我改变不了你的坏心情,就只有改变我自己了。 ”
她眨巴眨巴大眼睛,“劭云,我不想就我一个人快乐,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快乐。明白吗?”
劭云太子弯了弯唇,“明白了。”
李凉茉瞧他笑了,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寻到了让他开心的路子,“所以呢,你不要想我为了要嫁给宇文治撞过墙的事,其实,我那会儿可怕疼了,就是因为怕疼,只是想吓一吓父皇母后的,结果 他们都知道我怕疼,不怕我撞,我就又撞了第二次。第二次我也只是做做样子,不是真的想用力撞,只是想让他们知道,我不是一个只受西凉百姓供养却什么也不愿意做的公主。我愿意为了西凉的长治久安做我该做的事的,但是没想到……”
她皱了皱眉,“好像有人在后面推我一样,我刹不住力道,冯嬷嬷也没拉住我,我就真的撞晕了。”
她越想越觉得憋屈。
宇文治不是她的良人,却害得她要被她的夫君误会。
劭云太子却听得眉头一拧。
这个细节,是上辈子的李凉茉不曾告诉他的。
他又细问了些,断定是有人在暗中对她做了什么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不过那个人在她答应出嫁后便再也没出现过。
小姑娘说着话,不知不觉中抱住了他的胳膊,几乎整个人都挂到了他的身上,“你相信我,我现在只喜欢你了。不对,应该说,我一直真正喜欢的,都是你。”
劭云太子轻捏她脸上的肉,眼里映着她巴眨巴眨的猫瞳,“还说不知道怎么哄我高兴?你个小骗子。”
浅而柔的吻落到她的唇上,“甜的。其实,只要你的心在我这里,我怎么样都是高兴的。”
李凉茉好死不死地接了一句,“咦?你不会吃醋吗?”
劭云太子认真地想了想,故意道:“会。所以,以后你身边伺候的人,都得是女子。也不许你私下见毒虫。因为,我,会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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