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玉瞧着夕颜, “逍遥王妃,公主方才问你, 这观品园里的莲,与逍遥王府的莲, 哪家的开得更好。”
夕颜朝沫玉投去感激的一眼, “妾身不懂莲。但知道,观品园的莲好看, 逍遥王府的莲子好吃。在妾身眼里,自然是逍遥王府的更合心意。”
她抬起眼来, 瞧向大长公主, 心里做好了被大长公主发难的准备。
不被喜欢的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这一点,她已经在南宫末白那里清楚地意识到过了。
意外的, 大长公主的神色缓和了些。
“既是有好吃的莲子, 改日叫人给本宫送些过来。本宫这几年受了逍遥王的影响,闲时也爱剥上几颗。”她说着,转向沫玉,“瞧你选的花种, 中看不中用的。让本宫还要拉下脸面,亲口向别人讨要莲子, 人家还摆着那张臭脸, 显然是不乐意的。还不赶紧把这里的莲种换了?”
沫玉委屈地向大长公主告饶,“这是逍遥王妃与逍遥王感情好,才会觉得他们府里的好的缘故。咱们这莲, 可不仅仅好看,莲藕的味道也比旁的品种更好。公主忘了以前?逍遥王与王妃年少的时候,老爱到咱们园子里来偷藕。有一次,他们不知这里要开赏荷宴,头一天夜里偷藕,把一池的莲败得不成样了。公主要降罪他们,他们却胡搅蛮缠,惹得公主不怒反笑……”
夕颜顺着她的话,想到当时的情景,面上的清冽不知不觉褪~去,浮上怀念的笑来,“公主疼爱我们,只是佯怒,并不是想真心迁就我们罢了。”
大长公主睨她一眼,“你竟能想明白?”
夕颜没反应过来大长公主这话的含意,立在原地瞧着大长公主被旁人簇拥着前行。半晌,她唇边的笑意深了深,心情也轻快了些许。
不过,她现在依旧不敢靠近大长公主,不想再惹得自己喜欢的长辈不快。
大长公主与人说笑着,一斜眼,又见夕颜跟在人群中最后,没好气地道:“离本宫那么远做什么?难道在你眼里,本宫也是不懂规矩的人,亲近不得?还是说,本宫会吃人?”
夕颜记忆里的大长公主从来都是会慈爱的,平易近人的,今日里瞧见的,与往日全然不同,似乎自己怎么做都是错,都会惹得她不快。
她走近大长公主,“妾身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妾身这些年没什么好运气,不敢离大长公主太近。”
“不敢离本宫太近,却以教导妹妹为名,把亲妹妹带到身边。本宫不知,你这是疼爱妹妹呢,还是要害妹妹。”大长公主这番话里带着明显的斥责之意。
夕颜听明白了,可是旁的事情,她能忍,这件事情除外,“这是陛下的旨意,妾身只是遵旨行事。”
“觉得自己带着霉运,不敢离本宫近,却与西凉公主私交甚好!是觉得本宫不如她尊贵?!”
夕颜听着大长公主夹着怒意的声音,莫名觉得此时的她和时常抽风的南宫末羽一样孩子气,耐着性子道:“妾身与韶华公主,并无私交。”
她似乎听到大长公主不信的轻哼声,来不及细探,进一步解释道:“当初妾身生死垂危,得西凉韶华公主相救,为妾身治伤解毒。她是妾身的恩人,亦是妾身的主子。”
大长公主指尖一顿,倒没再发难,“你过来,扶着本宫。”
夕颜没有抬眼去瞧她,不曾瞧见她眼里闪过的心疼。依言扶着她远远行在人前,听得她低声道:“你可知,本宫为何维护她们母女?”
夕颜心头一动,隐隐猜到一个答案,“妾身不知。”
大长公主扬了扬眉,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因为彭家所受的冤屈。皇家,到底是亏待了彭家。本宫是皇家的公主,自该善待她们。”
夕颜直觉不好,没有接话。
大长公主见状,继续道:“本宫原想,你在两兄弟之间跳来跳去,既是弃了骁王,便索性成全了骁王与慕明珠。却不想,你将她带在身边为婢。她已自称妾身多年,本是为了骁王,如今住在逍遥王府,伺候你也伺候逍遥王,已经坏了名声,不适合再嫁骁王,本宫以为,不如就给她个逍遥王的侧妃之位吧。本宫记得,以前的你,是真心疼她的。”
夕颜将扎心之言消化掉,唇边已然没了笑意,“公主觉得,让一个女儿家给人为妾,是为了她好,是疼她?妾身以为,这必不是公主的意思,是有人给公主出的主意吧?让逍遥王在娶妻之前先纳妾,公主当真提得出口……”
大长公主目光微闪,隐隐亮了起来,“彭氏求到本宫这里来,本宫能办到,岂有不办之理?不过是一个位置罢了,本宫料想你不是个小气之人,不会不答应。”
震惊的神色在夕颜面上停了几息。
夕颜心里涌动着怒火,几要当场翻脸走人,脑中闪过李凉茉的模样,那个女人永远是温柔含笑的模样,从容似水,把什么都掌握在手中,现在已然成了西凉的摄国公主。于是她按捺下性子,扯出做杀手里冷冽的笑来,“这种事情,公主问错了人。莫说妾身还未与逍遥王完婚,便是完婚了,也不能左右他的侧妃人选。”
大长公主没想到夕颜不吵不闹,也不答应,仿佛突然间变了一个人一般,吃惊不小,眼里的光亮暗了下去,语气发沉,“你的意思是,只要逍遥王答应,你便不会反对?”
夕颜眼底涌动着悲伤,没有注意大长公主话里的古怪,“答应或是不答应有用吗?心在男人的身上,变了,就是变了,若是没变,驱赶也无用。”
大长公主默了默,带着人去布好的赏花之地落座,“把逍遥王与慕明珠都叫来。”
她的目光转向四周,在一众贵妇贵女身上一扫而过,将她们的挤眉弄眼收入眼中,“你们既然都在,就做个见证罢。”
贵女贵妇们来不及把自己撇干净,只得硬着头皮扯入与逍遥王有关的事情之中。
众所周知,逍遥王就是个蛮王,不讲理的,全身都带着刺。只要惹得他不快,不管对方是谁,他都能把人刺得遍体鳞伤。
大家更清楚,逍遥王因为慕晏兮失踪之事,与骁王都结了仇,眼下公主却要与骁王暧~昧不清的女人去做逍遥王的小妾?
她们平日里都爱八卦,此时坐立难安。生怕不敢对敏德大长公主发难的逍遥王把怒气都转到她们身上。
逍遥王眼角带伤,身上微乱,手里提着几截藕,面上满是喜气。
从见着夕颜的时候起,目光就停在夕颜的身上。
他担心了老半天,生怕慕明珠给夕颜使坏,夕颜防不胜防,又不懂得辩解卖乖,只知道自己憋着。
给大长公主虚行一礼,便提着藕凑到夕颜身边,“姑母这里的莲子不好吃,藕却是好吃的,我挖了些带回府,回头给你做蜜藕吃。”
夕颜兴致缺缺,“这是东周的吃食。”
“我瞧见韶华爱点这东西,吃得最多的却是你。”他旁若无人地讨好自家媳妇,“便向韶华讨要了这个方子,虽然与玉萝做的味道会有出入,却也是天下独一无二的。”
夕颜想高兴,却高兴不起来,瞧着他眼角的淤青,“采藕为何还伤了眼?”
南宫末羽神色变了变,眼角弯出几条细纹来,“兮兮,你在关心我吗?”
夕颜嘴角一抽,别过脸去不理这个话头,“公主叫你过来有事,当着这么多人面,别把你逍遥王的威严给作没了。”
南宫末羽并不在意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模样,不过,他更不会在别人落前落了自家媳妇的脸面,“姑母,有何事?总不会是担心我挖光了你莲池里的藕,舍不得了吧?”
不待旁人接话,他又道:“兮兮如今味口不大好,一次性吃不得太多东西,要不了你多少藕。”
他说着,眉目间不自觉地现出宠溺与担忧交杂的情绪,转瞬即逝,“现在荷也赏完了,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带兮兮回去了。”
南宫末羽的举止让大家始料未及。
她们这些年来头一回见着他这般好说话的模样,一时间忘了反应。
此时听到他要离开,敏德大长公主才回过神来,“本宫叫你过来,是有件事要和你说。左右晏兮与明珠都住在逍遥王府,她们姐妹一场,以后一直这般一起住着,也好有个照应,你说是也不是?”
南宫末羽差点脱口而出地答应下来,却在开口前瞅到夕颜的神色不对,黑眸转出大片白色来,“慕明珠这么笨吗?老实说,她在王府里多呆一天,我都嫌弃,怎么还能让她一直住着?不过指着她争气些,早些知廉耻,懂规矩,知道什么该她得,什么不该她得,好早些离府。她竟然觉得自己要花一辈子才学得会吗?”
大长公主肃目道:“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彭氏面色铁青,“逍遥王说话未免太过刻薄。说明珠不懂规矩,妾身认了,是妾身和我家老爷太过疼爱她,叫她不知世间险恶的缘故,可她冰清玉洁,我们巴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端给她,有什么是她得不得的?又有什么是她得了便不知廉耻的?”
彭氏气坏了,自己捧在掌心里的珍宝,一句重话都没舍得说过,这些日子却接二连三地被人嘲讽败声坏名,又被告知不能再嫁骁王,岂不是一辈子都被毁了?
南宫末羽这才拿眼去瞧不知什么时候到这里的彭氏与慕明珠,“什么都是她能得的?姑母,你听着了?难怪,兮兮嫁给谁,她便觉得好,便要去给谁做妾。她是觉得自己没眼光,挑不出好儿郎了?还是非得要觉得抢兮兮的才是好的?这天底下,最好的东西,可是陛下的那把龙椅,你们夫妇是不是也觉得是她得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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