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冲突

    郑夫人并不想惊动陆铮, 是以在上衙的时间派人去接的王氏, 陆铮虽然在幽州如日中天, 但还不到能无视任何世俗规矩的程度, 很多人怕晦气, 所以宁愿宴请芳茹这个通房，通过她向陆铮传消息，也从未给王氏下帖子。

    看到郑夫人派人来接, 王氏第一反应就是陆铮和赵嘉的婚事有了转机, 她并没有派人去告诉陆铮, 而是带着谢妈妈直接跟来接的人走了。

    看着神情激动的王氏, 谢妈妈想派人传信陆铮都没机会。

    郑夫人因为无子嗣, 这些年在蓟城并不怎么参加宴席，王氏因为守寡更没有出门应酬，所以两人并未见过。

    郑夫人只是想做给赵嘉看的, 对着王氏连寒暄都没有, 直接就点明接王氏来刺史府的原因。

    “本来小女与陆长吏的婚事就是铁板钉钉上的了, 听说大人已经叫他们叔侄来提亲了, 可陆长吏迟迟不来，随后就发生温姨娘一事。”

    说着郑夫人停顿了一下, 又说：“家丑本不好外扬，可此事蓟城人家怕是都知道了, 我三哥见我家大人都病了，心下不忍，便和大人提议, 若小女嫁到郑家，日后嘉儿的第一个儿子就过继到我与大人膝下，大人这才反口想把小女嫁到郑家去，可小女却与陆长吏相识，如何也不肯，知道陆长吏会来探病，还去见陆长吏，请陆长吏找大人在说说婚事，可陆长吏却对小女说已经心仪于别人了。”

    郑夫人看着王氏青白的脸，继续说道：“本夫人作为母亲，不忍女儿为情所伤，所以请陆娘子来商议一番，看陆娘子是否能劝劝陆长吏。”

    王氏没什么城府，本来还以为是郑家截糊了婚事，没想到婚事竟然是陆铮自己拒绝的，情急之下，她脱口就说道：“铮儿整日忙碌，哪里来的心仪之人。”

    郑夫人相信王氏并不知道陆铮心仪通房的事，要不然芳茹哪里还能留在陆铮身边，她看向赵嘉躲避的屏风，笑了笑，说道。

    “陆长吏亲口对小女说的，心仪于通房芳茹，本夫人还打听到，这个叫芳茹的还未成为妾室，却恃宠而骄，已经代正室帮陆长吏走礼于各府内眷，此事是否有假？”

    王氏心中顿时火烧火燎，陆铮怎么能这么说，就算与刺史府联姻不成了，要是他心仪芳茹的说辞被别人知道，哪家还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可王氏却突然想到，陆铮说得两三年后才能成亲的话，心里就在想，是不是陆铮为了拖延婚事的说辞，他是不是不想娶个正妻回来，就怕芳茹受委屈，想到芳茹那越发妩媚的身姿，王氏越发肯定心中所想。

    郑夫人见火候到了，便感慨的说道：“陆娘子，这样的通房可是乱家之本，留不得。”

    王氏闻言，虽然心里犹豫，但还是点头了。

    “夫人说的是。”

    郑夫人还告诉王氏，只要陆铮愿意去赵良那再争取婚事，她这边也会帮忙周旋，这是她一片慈母之心，希望王氏能处理好芳茹和劝好陆铮。

    谢妈妈全程跟着王氏，郑夫人说的话，她是一句没漏的听全了，她是又气又急，她相信事情并不是郑夫人所说的那样。

    可陆铮心意芳茹的事，也许是真的，芳茹怎么那么糊涂，这事是能瞒得住的吗，为什么不来找自己说，就算事陆铮一意孤行，也不能让他真的这样做，现在王氏知道了，陆萱肯定也会知道，芳茹就算能保住性命，在陆家也留不下来了。

    王氏紧紧的握住谢妈妈的手，这次她没有询问谢妈妈的意见，而是自己拿的主意。

    “你去把芳茹叫来。”

    谢妈妈知道王氏这是怀疑她了，所以也不敢问，就怕暴露她是陆铮的人。

    陆铮把她安排在王氏这里，就是想看着王氏，免得她被文氏欺负，现在陆铮瞒着王氏这么大的事，若是知道自己是陆铮的人，怕是不能留下了。

    “是。”谢妈妈回答。

    其实王氏这会确实不太相信谢妈妈了，倒不是怀疑谢妈妈是陆铮的人，而是想起芳茹就是谢妈妈推荐成为陆铮的通房，好在谢妈妈并没有多话，王氏又信任了她。

    王氏拉住了要离去的谢妈妈，才问道：“你说我该怎么办？”

    谢妈妈知道王氏是问她要不要处理掉芳茹，可谢妈妈并不赞同处理掉芳茹。

    一来不确定郑夫人说的是真是假，若是陆铮只是因为别的原因想拒绝这门婚事，拿芳茹做挡箭牌的呢，虽然谢妈妈知道以陆铮的沉稳，这可能性不大，可万一呢？

    再来就是王氏与陆铮的母子之情，若是真如郑夫人所说，陆铮真的为了芳茹不愿娶赵嘉，王氏贸然动芳茹，陆铮岂会善罢甘休，毕竟陆铮可不是小孩子，还能任由王氏做主的。

    谢妈妈想了想，说道，“不如娘子先把芳茹找来，也不提什么，就说刺史府还是要嫁女，但有条件，就是公子身边不能有通房妾室，说娘子不好和公子直接说明，让芳茹自己跟公子求去，如此一来，不管郑夫人说的是真是假，娘子也不会和公子闹僵。”

    王氏闻言点点头，“这个办法好，你去把芳茹叫来。”

    谢妈妈到知之院的时候，芳茹正在给陆铮做内衫，已经快做好了，都是上等的料子，所以她很仔细，谢妈妈来了，还是芳圆提醒，她才回过神。

    谢妈妈让芳圆等人下去，拉着芳茹又坐下。

    “你老实和我说，你和公子是不是逾越了规矩，公子是不是说心仪于你之类的话。”

    芳茹知道王氏和谢妈妈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早，谢妈妈见芳茹默认了，气得打了一下芳茹的手，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作孽啊，你怎么这么糊涂，为什么不早点来告诉我，我们是什么身份，我们是奴婢，奴婢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谨守本份，公子容貌俊秀，待身边的人又好，对他有依恋在所难免，但怎么能引得他失了规矩？”

    芳茹无言以对，一个巴掌拍不响，虽然不知道陆铮为什么会下那么大的决心要娶她，可还能是为什么，肯定是她平时太放纵自己，无意中引了陆铮。

    谢妈妈见芳茹低着头沉默，心里叹了口气，谁没有年轻过呢，陆铮有本事，两人朝夕相处，芳茹做了通房，两人有了鱼水之欢，相互有情再简单不过了，可她以为芳茹年纪大，能守住自己的心呢，没想到芳茹没做到。

    “我和娘子是从刺史府郑夫人处回来的，她说公子是因为心仪于你，才不愿娶赵小姐，娘子一回来就怀疑了我，好在我机敏，躲了过去，我建议娘子让你跟公子请辞离开，这样你会没事，公子和娘子也不会起冲突，待会知道怎么和娘子回话了吗？”

    芳茹当然知道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谢妈妈待她一直不错，不希望她出事，谢妈妈奶过陆铮，也不希望陆铮与王氏母子失和，可她不能答应。

    “抱歉，谢妈妈，我答应过公子会一直留在他身边，我不会违背承诺的。”

    陆铮为她已经做了那么大的让步，若是她开口离去，那让陆铮情何以堪，她知道拒绝王氏最后会令陆铮母子失和，但比起这个 ，她更不愿陆铮难堪。

    谢妈妈虽然能提点芳茹几句，但也不敢拖延太久，见芳茹说不通，只能先把她带回王氏的院子。

    王氏看着跪在地上的芳茹，心里很生气，质问她。

    “你年纪不小了，又守规矩，所以我才选你去伺候铮儿，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一次都没有禀报于我，你心里还有尊卑主仆吗？你晚些时候和铮儿说不愿留在家里了，就此离开。”

    芳茹跪在地上摇摇头，说道：“奴婢知道奴婢有罪，如今也不求娘子原谅，不管是打是罚，还是让奴婢离开，娘子是否能等公子回来在说。”

    芳茹知道今天不可能善了，不管王氏如何处置她，她还是希望等陆铮回来，她真的不希望陆铮和王氏因为她的原因闹翻。

    王氏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止是陆铮对芳茹心仪，连芳茹都逾越了规矩。

    芳茹跟着陆铮那么久，彼此还有情谊，如今还相互心仪，以后哪家小姐嫁进来能家宅安宁，见芳茹恃宠而骄，还拿陆铮当挡箭牌，王氏心里就腾的升起一股子怒火。

    “谢妈妈，芳茹不守规矩，引诱主子，给我狠狠的打，慢慢打，打到她咽气为止，顺便把家里的丫鬟都叫来看着，让她们都知道，主家仁慈，可不是让她们滋生不该有的妄想，还有，若是谁敢求情，也一并打死。”

    谢妈妈没想到胆小怕事的王氏，真的敢下这样的决定，也许是陆铮的婚事一波三折，让她长久压抑的情绪爆发了出来。

    芳茹无言以对，她的所作所为，确实应该被打死，可想的陆铮，心里却极度的不舍，她终是没有做到于陆铮的承诺，不过这样也好，她死了，陆铮不用娶一个奴婢，不用名声受损，可即使这样想着，她还是不想死，她不想离开陆铮。

    在被拖出去的时候，芳茹对着前面的谢妈妈喊道：“谢妈妈。”

    谢妈妈身体一僵，可她没有回头，现在众目睽睽，她不敢徇私，可在去找芳茹的时候，她已经找人去叫陆铮回来了，她不知道陆铮是否能在芳茹咽气之前回来，若是回不来，那只能怪芳茹命薄。

    可不知道情况的芳茹却对谢妈妈说道：“公子必定接受不了这个打击，谢妈妈，若是我死了，公子与娘子之间就有了死结。”

    谢妈妈何尝不知道，可她不过是一个奴婢，之前她还能让王氏对她言听计从，可王氏已经有些疑心她了，若是她敢求情，这院子怕是无她立足之地。

    芳茹见谢妈妈无动于衷，心里很是绝望，虽然极度不舍，可她还是想最后为陆铮做些什么，她对谢妈妈说道。

    “谢妈妈，请你转告公子，有今日的结果，奴婢早就准备好了，所以请他不要责怪任何人。”

    闻言，谢妈妈才转过身，对芳茹说道：“傻子，你都要死了，还为他着想，你答应娘子离开，我立马送你走。”

    芳茹只是摇头，若她走了，陆铮该怎么办，陆铮说过只要她在，什么困难都可以克服，虽然她死了，但她也是死在家里的，就是停留在这一瞬间而已，并未离开。

    陆铮此时正在财政厅召集人商议户籍的事，是滨江不顾尊卑，直接硬闯了进来才见到的陆铮。

    看着滨江满头大汗，陆铮就知道出了大事，所以他只能让财政厅的人先下去，他带着滨江直接出了官署。

    滨江也知道事情紧急，所以是一边走一边说。

    “郑夫人派人把娘子接去了刺史府，娘子回家后就把芳茹姐姐叫了去，后来还把大房所有的丫鬟都叫了去，说是芳茹姐姐引得公子逾越了规矩，还不知道悔改，要打死芳茹姐姐，之前谢妈妈身边的小红就来找过公子，只是公子在和各位大人商议要事，实在不好硬闯，后来六儿又来，说是芳茹姐姐已经在行刑了，小的这才硬闯进去。”

    陆铮不知道这是郑夫人对赵嘉心软，还是另有阴谋，此时他也顾不上这些权谋，直接快马加鞭赶回家。

    到的时候，见芳茹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了，瞬间心如刀割，他又没有保护好芳茹。

    陆铮回家，王氏也收到消息了，她从内室走到院子里，正好见陆铮把行刑的人踢翻，抱着地上的芳茹。

    王氏心里就一沉，陆铮这分明是上了心，郑夫人并没有说错。

    这次王氏没有怕事，她走到陆铮面前，苦口婆心的劝道。

    “铮儿，你若还认我这个母亲，现在就放下芳茹，我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陆铮抬头怒视着王氏，冷笑的说道：“母亲，您知道什么？知道我小时候的份例被婶婶克扣，大冬天的袄子里面穿着破破烂烂的内衫吗？还是知道我在外面为了挣前程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不敢喊疼？母亲，从我七岁开始，我的事不都是自己做主的吗，您可没插过手，如今这些事，您也别插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陆铮：我的男主光环哪里去了，竟然保护不了心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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