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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安静了一会儿, 另一个比较苍老的声音道:“一个女子,带着兽魂香独自进去不归谷,你知道她被哪只妖兽吃了?上哪去找?不是我说你, 你做什么事之前跟我商量商量好不好?”
语气中含着几分愠怒,似乎对殷不群的做法颇不赞同。
“哎呀, 我怕越拖得久变数越多啊!”殷不群解释道, “我当日亲眼所见, 百丽禁地里那颗宝珠被她所得, 这种宝物, 如果是我一定会随身携带的。哪只妖兽吃了她, 找一找总有些痕迹,左右不归谷是我们的地方, 圈起来慢慢找总会找到。”
“唉, 你太冲动了, 你早些告诉我,我们大可以想别的法子把她留下来。”老者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口吻,又有些怀疑,“你现在才告诉我,莫不是有什么私心?”
“师兄你说的什么话?我做的哪件事不是为了我们花间谷啊?”殷不群大喊冤枉, 辩解道,“我们谷里外人来来往往, 我这不是怕在谷里动手被人发现端倪走漏风声嘛!况且,她好歹是有门派的人,这样死在不归谷, 只能说是死于意外,万一人家找上门来,也跟我们无关。”
老者点点头,又问:“不是说还有个人吗?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那人修为极高,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当日水秋涵都解不开的禁制他一个人一会儿就解了。此人绝对不能救活,反正他中的蛇人血毒很快就会要了他的命,到时候我们把尸身往清合宗一送,说那个月檀出了意外,找不到药救他,什么都解决了。”
殷不群笑了笑,又说,“师兄你别觉得内疚,那个女人本来是只尸妖,当初那宝珠为她所得,她当场就化为人身了。一只僵尸要修炼到完美化人,起码得千年吧?你想想,如果这种至宝被我们花间谷得到,你我修为能提升到什么境界?到时候也就不怕再在仙门联盟里没话语权了。”
“好吧。我知道你对花间谷忠心耿耿,我百年之后,这谷主之位总要传给你的,只盼你能让花间谷更上一层楼。”显然殷不群对未来的展望让这位谷主也很动心,“这件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明日你带几个弟子秘密进入不归谷,我会把不归谷封锁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去。对外说你们去游历了。这事儿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殷不群又笑:“有师兄安排外面的事,不群就放心了。师兄您早些休息吧,我出去准备了。你放心,东西到手,我立刻给你送回来。”
“嗯。”
檀千月藏在一个角落,看着殷不群满面得意地从屋里出来,带上门,哼着小曲下楼,自己则从一边大开的窗户跳出去,落到地面,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夜里。
她此时已经知道,当日在百丽禁地里此人目睹了她从僵尸化为人身,八成也见到了鹤无羁真容。难怪他会在谷口替他们解围,热情地帮她,原来根本就没安好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置她于死地,拿到混沌之心。
觊觎混沌之心的人,檀千月两千年前就不知道遇到过多少,她向来恩仇必报,敢付诸行动明里暗里来抢的,当时她一个都没放过。殷不群这点伎俩,这点修为,拿到那个时候的竞争者里面根本不够看。
花间谷这些人修为在她看来低微如同蝼蚁,她有混沌之心护身,毒药之类又奈何不了她,他们根本没法伤到她一根毫毛。老实说,就算今天没有洛辰帮忙揭破他们的阴谋,檀千月自己拿着水芥子回来,最后发现这是一场骗局,殷不群还是逃不过一个死字。
长老们的待遇自然和一般弟子不同,不但拥有单独的阁楼,而且位置较偏远,环境清幽安静。为了让尽量少的外人知道花间谷接待过这两个人,殷不群一开始便是将他们安置在了自己的住所逸闲居,而非和别的病人在一起。
为免人多嘴杂,殷不群早将弟子们打发去了别处,只留一个比较信任的若葵守着鹤无羁。
大约是出于修士的本能,从谷主处出来,殷不群隐约觉得有些不安,他停下脚步,将自己的感知释放出去,并未在周围感觉到不熟悉的气息。
他暗笑着摇了摇头,自己也知道做的事有些违背道德,难免疑神疑鬼的。再一想,那女子本就是妖类,她夺走的宝物定然是修真界的前辈传下来的,他这样做,不过是为了铲除妖孽,维护正道的尊严。
一路上殷不群越想越觉得留着那姓鹤的是个隐患,反正月檀已经死了,不如早点送他去和她团聚吧,他完全有办法让他死得了无痕迹,和蛇人血毒发一样地身亡。
到了逸闲居外,里面亮着灯,里外一片寂静。殷不群推开门,走到鹤无羁睡着的那间房,见若葵正趴在桌子上打盹儿,床上的鹤无羁依旧死气沉沉,呼吸都快感觉不到了。
他没有叫醒若葵,反而给他施了个昏睡咒,陷入更深的睡眠,接着走到鹤无羁身边,拿出只瓷瓶。瓷瓶里面是他秘制的一种毒药,无色无味,发作了无痕迹,到时候把他的尸体送回清合宗,保管没人看得出其真正死因。
殷不群右手捏着他下巴,迫使他张开嘴,左手打开药瓶盖,正要把毒液往他嘴里倒,忽然眼前一阵恍惚,对方的脸变成了若葵的。他吓了一跳,揉揉眼睛,再看眼前人,还是那个姓鹤的,转头一看,若葵依然趴那睡大觉。
看来只是眼花了。
他回头继续喂药,然而床上的人猛地睁开眼,圆睁的双目中怒火滔天,撰住他一只手怒喝:“混账,你以为我不知道,什么为了花间谷前途,统统都是假话!不过是利用花间谷满足你的野心罢了!只怕你修为更上一层楼,下一个要除掉的就是老夫吧?!”
那神态,那语气,活脱脱就是他师兄,花间谷的谷主沈不移。
“师兄,我错了……”殷不群心里一慌,还以为自己的私心被看穿,师兄特地跑到这里来伪装顺便兴师问罪,紧张之下手上的药瓶啪地掉落,人也吓得连连后退,直抵到墙。
他深深呼吸几下,床上的人又不动了,闭着眼安静地躺在那,似乎刚才睁眼说话都只是他的幻觉。殷不群吞了口唾沫,心跳得厉害,他眼珠子转了几转,打量着屋子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是谁在装神弄鬼?出来!”他猛然对着一个方向大吼。
寂静,死一般的静,他盯着那个角落,过了许久,也没有特别的事发生,但他并没有安心。房间里现在有他,有若葵,有鹤无羁三人,可他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恐惧,觉得只有他一个活人。他紧走几步到若葵身边,解了他的昏睡咒,再用力摇着他,不停唤道:“若葵,醒一醒!醒醒!”
若葵却像是睡死了,甚至发出轻微的鼾声,哪怕他打了他好几耳光,他就是不醒。殷不群额头上冒出几滴冷汗,自己最熟悉的居所竟然让他感到害怕了,他丢下弟子,快步走出房间,想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然而到了大门口,两扇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关上了,他用力拉,居然拉不开。
不止门,连窗子也是,被某种力量封死了。他试图使用法术破坏这些门扇窗户,可灵力释放出去,犹如泥牛入海,竟是半点反应也没有。试了好多次都是徒劳,直到体内灵气消耗大于吸纳的,灵力不足无法再动用法术,他终于放弃了。
殷不群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那间屋子,惊恐地发现刚刚还在里面的若葵和鹤无羁都不见了。
他浑身无力,坐在一张椅子上,闭上眼睛对着空气认命道:“到底是何方高人,如此戏弄殷某有何用意?就算要我死,也该让我做个明白鬼吧?”
“这游梦幻阵好玩吗?”虚空中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带着几分轻快,以及捉弄的意味。
殷不群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脸上却露出苦笑:“在下服了,原来进这屋子已经进入了阁下的幻阵,阁下真是法力高强,在下佩服佩服。只是不知道殷某与阁下有何冤仇,阁下要这样捉弄我?”
那人却似自言自语,笑道:“这阵法我已经许久没用过了,以前只能困住些小虾米,想不到现在的修士没落得如此厉害,一个开河高阶,居然这么简单的阵都看不破。”
殷不群被人如此直接地鄙视,眼角肌肉不受控制地抽了抽。他起身对着空气弯腰作了一揖,恭恭敬敬道:“您一定是哪位极厉害的前辈高人吧?殷不群技不如人,还望前辈指点迷津,到底为何为难于我?若是殷某的不对,当向前辈赔礼道歉,还请前辈不要与晚辈一般见识。”
“可是我偏要与你一般见识呢。”随着话音落下,一抹人影在他面前不远处显现,由虚影到实体,嘴角带着浅浅的笑,眼神却冷淡得很。
殷不群倒吸一口气,指着她连连后退:“是你!你、你,你怎么还活着?”
“抱歉了,没有如你的愿,死在不归谷众多妖兽肚子里。”檀千月朝他逼近两步,“虽说我没死,但你早已存了杀人之心,你说说,咱们这帐怎么算呢?”
殷不群一愣,马上换上一副庆幸的表情,道:“月檀仙友,你误会了,请听我解释。”
他向她走了两步,与她相隔几尺远,语气诚恳地说:“不归谷那么危险,今晚若葵没等到你只好独自回来,我们都以为你已经不幸罹难,我正准备召集弟子,明天一早就去不归谷找你呢!现在你平安回来,殷某就放心了。水芥子呢?你找到了吗?”
檀千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心里很佩服他到现在还能这么镇定自若地撒谎:“那你刚才想给我同门喂什么药呢?”
“是一种解毒剂,虽然无法解掉蛇人血,但能延缓毒性发作……”殷不群笑着说。
“废话少说。”她打了个哈欠,“要我相信,你先把那‘解毒剂’喝了吧。”
殷不群脸色一僵,伸手入怀,摸到一样东西,顿时定了定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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