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眸光微动，心里暗暗激动，面上却仍只是笑笑。
“小说情节来自现实加想象添加，并不一定是真的。”
“不一定是真的？”老奶奶微笑问：“那就有可能是真的，是吗？”
江婉道：“书里的情节大部分都是杜撰来的，当不得真。”
“可我却隐约觉得有些是真的。”老奶奶的笑意逐渐收敛，“不知道江姑娘是灵感爆发还是其他？”
“一部分是好友口述的往事。”江婉实话实说：“我听过以后记在心上，加以艺术加工，后来写成小说情节。”
写进书里的时候，她也曾征求过郝秀眉的同意。
秀眉当时几乎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说本来就是事实，没什么好忌讳的。
而且，她觉得江婉的书传播广，指不定哪天能让师傅也瞧见，从而找过来。
一张张的寻人启事贴出去，报纸上也曾登过寻人启事，可惜都是石沉大海。
与其一直毫无进展，还不如寻其他途径。
当初这书出版后，白家那边还曾闹过，说隐约含沙射影嘲讽了他们家。
不过，当时郝秀眉狠狠怼了回去。
最终白家上下谁都不敢发作，更不敢得罪陆子豪，只能生生咽下这股闷气。
江婉也并没害怕，出版的是小说，不是某个大宅门的陈年旧事，更没有指名道姓。
所以即便白家人敢来闹，甚至告出版社这边，她也有信心应付并打赢官司。
老奶奶的眉头微动，问：“不知是你的哪一位好友？江姑娘，可否告知其姓名？”
江婉却轻轻一笑，摇头：“您老人家已经猜出来了，何必多此一问。”
老奶奶微愣，转而笑开了。
“江姑娘当真识得我的那个疯丫头？”
江婉点头：“知心好友，亲人一般。”
老奶奶惊喜问：“那你可知秀眉她现在在哪儿？你们是如何认识的？”
“她在京都。”江婉答。
老奶奶的眼眶掠过一抹泪光，难掩激动。
“她……竟来了京都？这丫头！多半是来寻我的，对吧？”
江婉轻轻点头：“她呀，自从您老人家离开后，就天南地北到处找。后来，她决定留在京都。她猜到您可能会来京都，所以决心留下等您。”
“这傻丫头……”老奶奶欣慰又感动，“她是待不住的性子，迟早会找过来。在这世上，我本没有牵挂的人了，除了她。只是万万没想到，我们师徒俩竟会以这样的方式重聚。”
“我也想不到竟会无心插柳柳成荫。”江婉失笑：“奶奶，实不相瞒，我当初写书的时候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觉得您年轻时的往事曲折又悲壮迷离，便将一部分故事改头换面写进书里。当时秀眉是同意的，说指不定有一天您会看到我的书，从而循着线索找过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
想不到竟真的让她得偿所愿了！
老奶奶泪光闪烁，嗓音温柔又慈爱。
“当年离开时，跟她说过有缘自会相见。她还追了出来，问我什么时候能有缘。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万万没想到，今日来了你们‘缘分’出版社，我们师徒俩的缘分就这么续上了。”
江婉起身，示意前院大厅的方向。
“奶奶，您且随我去喝茶。我让人给厂里打个电话，让秀眉马上回来。”
老奶奶摇头：“不急……她离得远不远？会不会太麻烦你？”
“不会。”江婉解释：“秀眉跟我们算是老乡。我和我爱人的老家是阳城那边。我们和秀眉认识多年，亲密无间，无话不谈。秀眉现在在我爱人的厂里当管理员，平时在厂里帮忙，放假就住在我家后院的东厢房。”
老人家颇意外，欢喜笑了笑。
“原来如此……难怪秀眉会对你说那些陈谷子烂事。那疯丫头虽然顽皮，却是个有分寸的。显然，她将你当自己姐妹了，不然也不会连自家师傅老掉牙的丑事都说给你听，也不怕让你笑话。”
“哪里。”江婉摇头：“您老人家太自谦了。您可算是来了，秀眉在京都等了两年多了。”
老奶奶闻言心疼叹气，低声：“等我做甚？我跟她说了，我要四处走走。等我走不动了，我停在哪里，便歇在那里长眠地下。这孩子怎么那么傻。”
“她只是太想您了。”江婉道。
老奶奶擦着眼角的泪水，脸上尽是慈爱笑容。
“……好些年不见，我也颇想她。人与人之间，不管是亲情或是爱情、友情，都是需要缘分去维系的。我和她还能再见，得亏姑娘你，也得亏你们的缘分出版社。”
“我在京都待的时间不长，来过就走。要不是一时听到电台节目，疑惑买了你的书，我也不会动了心思寻过来。江姑娘，谢谢你。”
江婉有些不好意思，低笑：“您如果不介意的话，叫我的名字就行。”
“哎。”老奶奶从善如流：“小婉，你可以喊我‘云奶奶’。”
顿了顿，她嗓音温和补充：“我并没有从夫姓，跟娘家断绝关系后，也没再姓‘白’。”
“云奶奶，您快随我来。”江婉热情招呼，“我先带您去喝茶，一边喝一边等秀眉过来。”
云奶奶答谢，优雅起身跟上，一边打量心园里外。
“想不到当初的老王府改成了江南风格的园子，别有一番韵味。”
江婉轻笑，简单解释说跟佟家的后人买下的。
云奶奶微笑道：“你们能买到，是你们家的福气。这是一块儿福地，却不是谁都能有福气买得到。”
“凑巧而已。”江婉道。
云奶奶温声：“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凑巧，说到底还得有机缘。以前这儿还是王府的时候，落败而荒芜。瞧瞧如今一片生机勃勃，可见世间万物都在不停改变，包括这儿的主人。”
“人在变，事物也在变。”江婉道：“云奶奶，秀眉她在京都赚了钱，寄了好些钱回老家。她的家人，包括她父亲和哥嫂们，已经从山上搬到县城。用她的钱在县城建了新房子，不仅住得宽敞，生活富裕了，侄子侄女们也都能在城里上学。”
“真好。”云奶奶欣慰道：“她是一个好孩子。她的父母和哥嫂都疼她，而她也值得他们疼。”
顿了顿，她问：“你刚刚说她在这边赚了钱，具体是在哪个单位赚的？”
“服装厂。”江婉答：“是我先生和秀眉的对象一起合办的厂子。”
云奶奶惊喜问：“她还有对象了？”
“是。”江婉轻笑：“京都本地人——叶云川。”
云奶奶“哦”一声，转而疑惑问：“叶家人？”
“对。”江婉将当年叶云川上山寻模特被抓，后来又被郝秀眉所救的事一一说给老人家听。
云奶奶听得入神，直到最后感慨。
“想不到两人竟是这样结的缘……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如果她没跟你们认识，应该也不会留在京都营生，更不会跟叶云川相恋结合。”
“他们年底就要结婚。”江婉笑道：“您呀，一定要留下参加他们的婚礼。”
云奶奶却只是笑了笑，并没有答应。
江婉麻利往厂里打去电话，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叶云川后，匆匆挂断回去泡茶待客。
本以为应该是郝秀眉和叶云川两口子赶来，谁知来的竟是满满一车人！
陆子豪开车，白烁坐在副驾驶，叶云川则和两个女人挤在后面。
车刚停稳，廖姗姗就率先跳下车，二话不说径直就往厨房狂奔。
江婉惊讶，脱口喊：“姗姗！你——怎么来了？”
不是下午就要坐火车南下吗？怎么还跑过来？
廖姗姗迅速匆匆瞥她一眼，喊：“我暂时没空！回头再去找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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