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的怀抱勒那么紧
咻——哐——
地面冒出来一根根黑色铁柱,将天公子围拢。
天公子脸色一变,展手往上飞去。
哐!
凌空飞下来两个人,踩着一块大铁板,将黑色铁柱围起来的一小块地方封住。
铁板与牢笼严丝密缝,一扣上便直接锁死。
天公子:“!”
楚留香将手中抓着的绳子一放,伸手把肩上的绳子一扒拉,人就自由了。
他和花满楼并肩,掏出折扇,同时“唰”一下展开,面朝咬牙切齿的天公子,笑得春暖花开。
叶蝉衣已将小黑手中的刀抢过来,架到对方脖子上,陆小凤拉扯着小公子,站到了天公子对面。
“奇怪吧?”叶蝉衣朝天公子露出个笑容来,用同样的话还回去,“要不是假装中了你们的计,你们又岂会这么毫无防备,被我们抓住?”
天公子:“……”
他眯了眯眼,冷视四人:“你们要是抓住之前的机会,心有防备之下,完全可以将我们抓住,何必多此一举?”
“那阁下就纯属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叶蝉衣道,“虽说你给了我们这个机会将你抓住,但是你们那时可是时时刻刻谨记着、提防着我们的状态,要是我们不按你们计划中的反应来办,岂不是要争个鱼死网破?”
天公子冷笑:“你倒是好算计,”
“一般一般,天下第三。”叶蝉衣脸上谦虚道。
天公子:“……”
没有夸你的意思!
心里有点数行不行!
“哦,对了。”叶蝉衣朝天公子露出一个核善友好的笑容,“送你一份大礼。”
她走到客栈对面的墙壁处,按了一下。
哐——咯吱——
囚笼外面又起了一个四面囚笼,只是缺一个顶。
“材料不足,你等一下。”她有些抱歉地朝天公子笑了笑,“东西应该快要到了。”
正说着。
追命那稍显活泼的声音就响起了:“来了来了……”
嘿嚯,嘿嚯。
十来个捕快扛着重得要命的铁板,往这边搬。
叶蝉衣着人先找了几块木板斜斜垫着,将铁板推上去,再利用简陋的滑轮装备,在高处卷着那根牢牢绑在木板接近地面一端的绳子。
折腾了两刻,铁板终于将大囚笼牢牢盖住。
看麻了的天公子、小公子和小黑:“……”
敌人就在他们面前,现场建造囚住他们的牢笼你敢信?
这些个事情,不用提前的嘛?
事实上,这还真是没有办法提前准备。
叶蝉衣的系统商城里面,并不存在铁矿这种商品,她建造囚笼机关的材料,那还是让鼠鼠君递信给冷血后,人家通过大殿门前那条可以通往外面的道,递给她的呢。
不然她天天在大殿门前溜达个什么劲儿?
不过对于天公子这种自负到把通道放在最显眼处的行为,他们只能说一句:多谢,有心了。
这些,就不必和天公子多说了。
囚牢准备好,那些隐藏在黑暗之中的镇民,也开始显身。
无情不再装那位老人家,将白发一丢,挺直腰背坐在自己的轮椅上。
站到铁板上压着的铁手和冷血,也翻身下来,退出大囚牢。
哐啷。
等无关人员出来以后,叶蝉衣将囚牢大门锁住,将小囚笼打开。
天公子看着那百十来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冷笑道:“你们这是想要借刀杀人?”
借他的手,将这些人全部杀了,再霸占这个镇子?
叶蝉衣听明白了对方的潜台词,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心脏吗?”
心脏,形容词,非名词是也。
天公子嗤之以鼻,只觉得她假仁假义。
叶蝉衣也懒得跟他解释,反正这个人晚点儿就知道了。
冷血和铁手进旁边店家搬了一张桌子,又将笔墨纸砚摆上,追命推着无情坐到桌子前。
捕快将小公子和小黑压到桌前不远处跪着。
两人不肯跪,被打着膝盖弯强行跪下。
锋锐的眼神刺向两个压人的捕快。
捕快见多了这种仇恨的眼神,压根儿不在意。
无情擡笔书写刚才所听到的罪状,叶蝉衣在旁边抱臂看着,偶尔补充两句。
罪状写完,无情读了一遍,问两人:“可认罪?”
“你放屁!”小公子倨傲擡头,不愿意理他。
她绝不会背叛师父!
无情也不恼怒,只是放下手中的罪状,双手重新放到扶手上:“那就等你想通了再说。”
相信也用不着很久。
囚牢里,天公子并不想如他们的愿,端坐在凳子上没有动手。
反观镇民们,已经露出了锯齿,对着他蠢蠢欲动。
叶蝉衣擡眼看天色。
天幕从幽蓝,转向黧黑,一抹红光从云层后透出来。
血月上悬,天地一片血色。
这时。
吼——
镇民们的脸上爬上青紫,那一双双与寻常无异的眼睛,像是吸饱了水的海绵,一下子胀大。他们的皮肤也泛出青灰的颜色,腐烂中爬出蛆,一双手长出泛着铁青色的利爪。
四大名捕与众捕头:“!”
信上是说了会有些可怕,让他们稳住不要怕,但也没说有这么可怕啊!
叶蝉衣安慰道:“莫慌,闭眼深呼吸。”
还真有憨憨照办,结果吸了一口浓重的腐臭味,扶着墙角猛吐。
叶蝉衣:“……”
忘了提醒,要捂住帕子深呼吸。
四位名捕的脸色变了又变,连狼群中长大的冷血,看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异样。
——衣衣姑娘是个比他还要狼的狼人。
但好歹不算太失态。
相比之下,失去了木偶人事件记忆的天公子,此刻被一群锯齿腐尸围困,血都凉了几分。
小公子更是瞪圆了眼睛,满是惊慌,失态喊道:“师父!”
一贯的“公子”称呼,都丢到了天边。
陆小凤弯腰,凑近已经僵成了木头人的小黑旁边,坏心眼地用缥缈的语气说道:“阁下要不要招了?若是不招,我们就只好将你丢进去喂他们了。”
小黑无法抑制住颤抖,哆嗦着喊道:“招!我招!”
小公子红着眼睛含着泪,猛然回头,咬牙切齿道:“小黑!”
“小公子,你别怨我……”小黑哆嗦成秋风中的小树苗,“我宁愿一刀来个痛快,也不想被鬼啃食,全尸都得不到,来世也不得安宁!”
说到“全尸都得不到,来世也不得安宁”时,小公子自己都忍不住发抖。
“唔……”一生要强的天公子,被不知谁的锯齿咬了一口,活生生撕下来一块肉,发出一声闷哼。
小公子转头去看,心疼得要死:“师父……”
“要不要招?”叶蝉衣问她,“你若是招了,我们就放你进去,给你一个救他的机会,如何?”
此话一出,铁手欲言又止。
无情伸手拦了,没让他说出口。
可是……
铁手在心里犯嘀咕,这句话真的不会显得他们才是叶姑娘嘴里经常念叨要干掉的什么邪恶大反派么……
小公子睁着一双不肯让眼泪掉下来的倔强的眼,问叶蝉衣:“当真?”
叶蝉衣眼也不眨:“当真。”
反正也不会真的死,她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小公子闭眼,吐出来一口气,再睁眼时,就像决定了什么一样:“我招。”
叶蝉衣看她在纸上签名画押后,就启动机关让她进去。
小公子一进囚牢,完全不管那些朝她扑上去的腐尸,全心都是挂着七八个腐尸,被啃咬得面目全非看不出死活的天公子。
她冲过去,扯开腐尸,用自己的身体将天公子的“尸体”盖住,还在那不甘心怒凸双眼,血肉模糊的脸上亲了一口。
追命看得又是惊惧,又是感叹:“没想到天公子这样的人,也有真爱……”
“你喜欢这样的真爱?”叶蝉衣眼神古怪看着他,“没想到追命捕头口味如此……独特。”
追命:“……”
不,只是一时感叹而已。
他口味挺清淡的,喜欢邻家妹妹那种姑娘。
“好了。”叶蝉衣转动机关,“还有这位小黑阁下和那些小喽啰,一起丢进去吧。”
小黑乍然跳起:“你说过招了就放过我的!”
叶蝉衣惊讶:“你记错了吧?我可没说过这句话,你找给你保证的人救你去。”
开玩笑。
陆小凤说的话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给无情递了个眼神,无情便让冷血去把人抓住,塞进去。
冷血面无表情,像是拧着一只不停扑闪翅膀和脚丫子的小鸡仔一样,拧着小黑丢进了囚牢里。
所有人都塞进去之后,叶蝉衣再把机关重新关上。
哐啷——
像是砸在人心头一样重。
场面有些血腥,大家都转过脸,不太想看。
花满楼看不见血腥,只能闻到血腥和腐臭的味道,但耳朵里听着的,只有天公子微弱的呼吸,以及那些人跌跌撞撞的脚步声、自顾自喊叫的声音。
在他听来,其实场面不可怕,反倒是有些好笑。
要不是温雅君子比较能共情他人,怕是完全体会不到他们复杂的心情。
他伸手拍了拍叶蝉衣的肩膀,生怕对方心里生出什么不好的阴影。
叶蝉衣抿着唇,反拍了两下他的手背:“我没事,只不过冤有头债有主罢了。”
何况这债主还是假的,便宜他们了。
一刻钟过去,所有声音都停止了,他们才回过头来看。
擡眼望去,还以为自己到了哪个战场去做收拾打扫工作。
碎尸万段在此刻,不再是一个虚无的形容词。
叶蝉衣掏出软筋散,往囚笼里面吹去,又等一刻钟过去,才让冷血进去找到天公子,在花满楼的指引下,废掉了天公子和小公子等人的筋脉。
尘埃落定。
叶蝉衣吐出来一口气。
“统统,还有多久恐怖箱会结束?”
小猫咪伸了个懒腰:“不多,十秒。”
续了好几次恐怖箱,她的数据都快盯得和时间混在一起了。
十秒。
腐尸散去,血腥散去,一切虚幻尽皆散去。
大殿重新显现出来,两边燃烧的火盆已冷却,唯有无情带来的捕快手上,火光融融。
天公子的记忆,瞬间回笼。
木偶人事件、无根镇事件……
这一瞬间,所有的事情融合在一起,变得明朗起来。
为什么叶蝉衣非要拐一个大弯,不直接将他抓了?那是她心里清楚,等无根镇的恐怖箱结束之后,天公子就知道自己从前、现在的事情,不会有任何证据能控在别人手上。
那么他肯定死咬牙关,不会说出自己曾经对无根镇做过的一切。
手下人亦然。
为此,对方直接让无情等人进来玩偶世界,留在这里,利用心理压力直接逼得小公子和小黑两人招供。也不对,说不定还有那一群手下的供词。
届时,他说与不说,也没有区别了。
好算计,真是好算计。
天公子胸膛起伏不定,目眦尽裂。
他无力蹬着自己被废掉的手脚,嘶吼道:“叶蝉衣!我要杀了你!”
叶蝉衣本人掏了掏被震到嗡嗡的耳廓,不太在意。
她问无情:“这些人怎么处理?”
“押解凉州卫,拔出那边的人,再一道处理。”无情回道。
凉州卫距离玩偶山庄有些距离,叶蝉衣掐指一算,他们还得耗费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回江南。
不过也好,姬冰雁和黑珍珠都靠近那边,可以顺便去看一下老朋友!
想到这事儿,叶蝉衣将机关拆掉的时候都积极了几分。
大殿门前那一片小园景,其实就是玩偶世界通往外面的通道。
将机关拆掉之后,头顶上的黑布掉下来,露出了山岩凹凸不平的模样来,没了鬼打门一样的奇门遁甲之术支撑,玩偶世界也只不过是两座山庄大小的地儿。
他们从通道往外走,站在山脚回看,才发现原来他们就在玩偶山庄底下的山腹。
抄了天宗和玩偶山庄,国库又充盈了几分。
只是有一件怪事。
——那个叫桃枝的姑娘不在被收押的人里面。
叶蝉衣怕生出什么意外来,印了份画像,让无情多注意。
无情收下画像,将赏金交给叶蝉衣,得了对方一个以后不加价的保证。
无情:“!!”
叶姑娘是不是快要和花七公子成亲了,才有这种堪称奇迹的好事儿降临。
亲手创造了奇迹的叶姑娘什么也没有透露,只是嫌弃他们押解囚车太慢,先行一步到了兰州找姬冰雁玩了三天,结果惨被加班,足足看了两天半账本,还有半天是从商城放货出来。
她哭唧唧喊着以后再也不来找姬冰雁玩儿了!
尔后。
被一脸淡定的姬冰雁用一万两收买了,乐呵呵表示以后他们还是好兄弟,加班不是问题!
花、陆、楚:“……”
三人无奈摇头轻笑。
看完姬冰雁,他们又马不停蹄去找了黑珍珠。
黑珍珠已统一了沙漠各小国,真正成了一个女王。
能够见到叶蝉衣,她开心得不行,把人留在自己寝宫三天三夜,另外三个大男人则另行安排。
两个女孩子连吃饭的时候都黏糊糊地贴贴,简直恨不得变成一个人。
告别时,黑珍珠更是表示:“如果花满楼对你不好,你就来沙漠找我。”
花满楼温和,但是坚定把人拉到自己旁边来:“多谢黑珍珠姑娘提醒,不过花某不会让那一天到来。告辞了。”
他们马不停蹄,赶往凉州卫,恰好赶上判决现场。
天公子等人被判了枭首,砍下来的脑袋就挂在闹市中心的木柱上面。
一连串脑袋像是气球一样被提溜上去。
捕快刚离开,不知哪里来了一群鹰隼,直接扑上去啄食,
黑压压一片的影子,将一串脑袋都覆盖了。
等鹰隼离去,就只能看见有些发黄的坑坑洼洼的头骨,再不见一丝血肉。
叶蝉衣用手搭了个凉棚,放眼追逐那些鹰隼的影子。
“是他们回来报仇了吧?”
——债主,终究还是回来讨债了。
挺好的。
凉州卫在另一种意义上,也算是伤心地。
叶蝉衣去无根镇转了一圈,看了几眼它如今的繁华,就离开了。
四人快马加鞭,赶在小暑结束之前回了江南。
出门还是春日雨绵绵,再归来已经是夏日惊雷雨成线。
叶蝉衣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水珠,推开百花楼的门。
然后。
她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勒进了怀里。
谁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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