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吧！
"
枯荣道人的狂笑在树魔腹腔中回荡，百丈高的法天象地抬起生满倒刺的巨足，朝着陈星采狠狠踩下。大地在重压下凹陷，气浪掀起漫天尘土。
然而就在巨足落下的刹那——
本该粉身碎骨的陈星采忽然露出一丝俏皮的笑容，身形竟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什么？！
"
树魔的动作猛然僵住，枯荣道人的脸在树干上扭曲变形。
他疯狂转动着树冠上的千百颗人面果实，却发现山石间、地面上，韩煜和江澈的身影也早已消失无踪。
"轰隆隆——
"
地面突然亮起刺目血光。
树魔低头看去，只见脚下不知何时浮现出半幅残缺的阵图——那些纵横交错的纹路泛着古老而凶戾的气息，竟让他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
"这是......
"
枯荣道人的声音突然颤抖起来。硕大无朋的法天象地之躯，此刻竟不能给他丝毫安全感。
阵图每亮起一分，他体内的树芯就传来一阵剧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剑气在经脉中游走。
"三、三、三......
"
一个恐怖的猜测浮现在心头，枯荣道人树皮状的面容瞬间惨白。
他疯狂地想要挪动树根逃离，却发现地面不知何时已化作铁板一块！
"老爷的......
"
"诛仙剑阵？
"
清冷的声音从左侧传来。韩煜手持一柄通体血红的长剑踏空而立，剑身缠绕着令人窒息的杀伐之气，仅仅是目光触及，就让人神魂刺痛。
右侧虚空同时泛起涟漪，江澈手持一柄幽蓝长剑现身，剑锋吞吐的寒光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出现细密的裂痕。
"虽然只有半幅诛仙阵，还是临时布置......
"韩煜轻轻抚过戮仙剑的剑脊，血芒映得他眉目如刀，
"想来杀你这个小小邪仙，也足够了。
"
"正是如此。
"江澈挽了个剑花，绝仙剑的幽光在空中划出久久不散的轨迹。
枯荣道人彻底慌了。树干上的人脸同时发出凄厉尖叫：
"不可能！诛仙四剑早就随着天地大劫消失了！你们怎么可能还有？一定是假的！
"
"叮！
"
双剑同时轻鸣。
刹那间，天地变色！
以树魔为中心，方圆千丈的空间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剑气纹路。那些纹路如同活物般游走交织，转眼间就构成了一座残缺却凶戾滔天的剑阵。
阵中每一道纹路都亮起刺目血光，隐约可见四柄古剑的虚影在阵眼处沉浮。
"起阵。
"
韩煜与江澈同时掐诀。
"铮——！
"
亿万道剑气从阵图中迸发！赤红的戮仙剑气如血河倒卷，幽蓝的绝仙剑气似寒霜覆地。
两种剑气交织成天罗地网，所过之处，树魔的枝干如豆腐般被层层削落。
"不！！
"
枯荣道人疯狂催动法天象地，千百条树根如巨蟒般拍向剑阵边缘，却见那些剑气突然化作实质锁链，将树根死死缠住后寸寸绞碎！黑血如暴雨般洒落，还未落地就被剑气蒸发成腥臭雾气。
韩煜剑指一划，一道血芒贯穿树芯。
枯荣道人的惨叫戛然而止，整棵巨树开始由内而外地崩解。
树皮剥落处露出密密麻麻的人形凸起——那竟是数千年来被吞噬的村民和外乡人的灵性，此刻正在剑气中痛苦挣扎。
江澈突然变诀：
"净！
"
幽蓝剑光化作漫天细雨，每一滴都精准落在魂魄眉心。
那些扭曲的面容渐渐舒展，最终化作点点荧光消散于天地间。
"轰——
"
当最后一截树干倒塌时，半空中的阵图也缓缓消散。
韩煜接住坠落的戮仙剑，剑身已布满裂纹。
"终究是仿品......
"他轻叹一声，看着剑刃寸寸碎裂。
远处山巅，真正的陈星采扶着虚弱的陆小落，望着烟尘中走来的两道身影，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嗖——
"
一根粗长的黑色根须突然破土而出，如毒龙般刺向陆小落后心。
陈星采闪身挡在前方，剑锋与根须相撞，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地面轰然裂开，无数根须纠缠着涌出，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烟尘散去，现出的却不再是那个狰狞扭曲的邪修——而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眉目间竟有几分超然之气，只是周身灵力涣散，显然已至油尽灯枯之境。
"若非天地规则改变......
"枯荣道人轻抚长须，声音沙哑却平静，
"我堂堂玄仙，怎会败于几个未至天仙的小辈之手。
"
山风拂过他的道袍，衣袂翻飞间竟有几分仙家气象。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就是方才那个操控树魔的邪修？
韩煜握紧剑柄，冷声道：
"你明知天道已变，却宁用邪法苟延残喘，也不愿转世重修。从你选择祸害苍生那一刻起，就已不配为仙了。
"
"呵呵......
"枯荣道人忽然笑了，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追忆，
"你说得在理。但你们真以为......已经赢了？
"
他缓缓抬起枯瘦的手掌，阳光穿透指缝，竟照出半透明的质感：
"我本是昆仑山上一株歪脖子树，受西王公点化得道，又历十万八千年修成玄仙，道号'枯荣'......
"
山风突然变得凛冽，枯荣道人的衣袍开始片片剥落：
"你们可知，为何取此道号？
"
话音未落，一阵清风吹过。
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了——枯荣道人的身躯竟如沙砾般随风飘散！先是道袍，然后是皮肤、血肉，最后连骨骼都化作细沙，纷纷扬扬洒向整座昆仑山脉。
"不好！
"江澈突然暴退，
"他在兵解化道！
"
但为时已晚。
整座昆仑山突然
"活
"了过来——岩石表面浮现出树皮纹路，古树枝丫扭曲成爪形，就连溪水都泛起诡异的黑芒。空中回荡着枯荣道人最后的叹息：
"这几十万年来，我早已与昆仑地脉融为一体......阻人道途，犹如杀人父母——今日便是拼着山脉倾覆，也要你们留在这里陪葬！
"
远处传来隆隆巨响，只见主峰开始缓缓倾斜，无数巨石裹挟着万钧之势滚落。更可怕的是，那些飞溅的碎石在半空中就长出根须，如同活物般朝四人扑来！
韩煜横剑当胸，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直到此刻，他们才真正明白
"枯荣
"二字的含义——这妖道竟是将自已的生死与整座昆仑山脉绑在了一起！
山即是人，人即是山。
枯荣轮转，同生共死。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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