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雨渐渐消散，漫天晶莹的碎芒如同凋零的星辰，缓缓坠入大地。
而天碑也渐渐从水晶一般的透明恢复到平常的样子。
能在其中攫取机缘的终究只是少数修士，广场上响起此起彼伏的叹息声。
有人捶胸顿足，恨不得世间多几个像仙灵圣地这般慷慨的宗门；更多人则交头接耳，眼中满是不解——天碑赐福这等造化竟有人弃若敝履？
那仙灵圣地所求究竟为何？
直到最后一缕金光没入天碑裂隙的刹那，异变突生！
整座石碑陡然发出令人牙酸的震颤。
原本平滑如镜的碑面泛起水波般的涟漪，无数道血色纹路从内部迸发，像是有生命般在石质表面疯狂蔓延。
"快看碑顶！
"某个尖锐的嗓音划破死寂。
血色光华中，一道挺拔的身影正自虚空凝实。
玄色衣袂在能量乱流中纹丝不动，垂落的右手虚握着半截断裂的锁链。
当那人微微抬头时，整座天京城突然陷入奇异的静默。
……
"呵呵呵，我不会眼花了吧？
"一个瘦高修士揉了揉眼睛，死死盯着天碑阁上空那道身影，声音发颤，
"我他妈……好像看见姬无缺了？
"
他身旁的同伴原本还在低头整理储物袋，闻言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
"你还别说……我好像也看到了。
"
两人的对话像是点燃了火药桶，四周的修士纷纷抬头，随即——
"卧槽！真的是姬无缺！
"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
"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
声浪轰然炸开，整个天碑阁前瞬间沸腾。有人拼命往前挤，想要看得更清楚；有人下意识后退，脸色煞白；更有甚者，直接祭出法宝，警惕地盯着那道身影，仿佛下一秒就会拔腿就跑。
而那些曾经参与过围攻天京城的宗门修士，此刻更是如遭雷击，脸色剧变。
有人嘴唇发抖，喃喃自语：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有人则直接厉声喝道：
"幻象！一定是幻象！有人假扮的！
"
但无论他们如何否认，那道身影依旧清晰无比地悬立在天碑阁上空，衣袍猎猎，目光如渊。
——姬无缺。
那个本该早已陨落的大周太祖，此刻竟活生生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
天穹之上，那道身影负手而立，衣袍翻涌如墨色怒涛。他仅仅是站在那里，便仿佛镇压了整片天地，连呼啸的风都为之凝滞。
"诸位尽管放宽心——朕，不是来寻仇的。
"
低沉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如洪钟大吕般在每个人耳边炸响，震得人神魂微颤。
姬无缺缓缓抬眸，目光所及之处，喧嚣的人群竟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威压所慑服。
"当年之事，朕不放在心上，今日一笔勾销。
"
短短八字，却如天宪般不容置疑。
他的语气平淡，却透着一种俯瞰众生的霸气，仿佛那些曾经的血仇、那些不死不休的厮杀，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场过眼云烟。
"而刚才的天地气运，本就是朕赐予诸位的礼物。
"
他笑道：
"诸位可还满意？
"
……
"不会错的......
"有人喃喃低语，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子，眼中满是震撼与难以置信。他的瞳孔微微放大，倒映着那道凌空而立的身影，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这种霸道又令人心折的气势......是姬无缺本人！
"
——霸道，却不蛮横。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度，仿佛天地万物本该臣服于他脚下。
——威严，却不压迫。他的每一个眼神都带着令人心颤的力量，却不会让人感到窒息。
他的存在，就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巍峨耸立在众人面前。那磅礴的气势让人生不出半点反抗之心，却又因其恢弘壮阔而忍不住心生敬仰，就像凡人仰望星空时那种本能的敬畏。
无数修士的呼吸不自觉地放轻了。
他们中的许多人，本该对姬无缺恨之入骨——毕竟大周仙朝威压玄瀛大陆数万年，多少宗门、世家被压制得苟延残喘。那些被大周铁骑踏平的宗门，那些被镇压的绝世天才，本该是血海深仇。可此刻，当他们真正直面这位传说中的大周太祖时，心底却诡异地生不出半点恨意。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折服。
有人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提醒自已保持清醒。可越是如此，那道身影便越是清晰地烙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该死……
"某个宗门长老在心中暗骂，可他的视线却不受控制地追随着姬无缺的一举一动。
那举手投足间的从容，那俯瞰众生般的淡漠，无一不在冲击着他的认知。
——这世上，竟真有人能霸道至此，却又令人……心折至此？
一些之前从未亲眼见过姬无缺的修士，更是死死低着头，仿佛不敢多看，可他的心跳却越来越快。
他想起同门长辈中对姬无缺的描述，想起那些典籍里被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的辉煌战绩。
曾经他觉得那是夸大其词，可如今亲眼所见，他才惊觉——那些记载，恐怕还不及真实的十分之一。
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已竟然在隐隐期待着姬无缺的下一句话。
这种念头刚一浮现，他便悚然一惊，连忙在心中默念清心咒。
可越是压制，那份莫名的敬畏便越是如野草般疯长。
——不能表现出来，绝对不能！
——可心底那份悸动，却无论如何也骗不了自已。
……
另一边，姬灵秀怔怔地望着那道身影，指尖不自觉地攥紧，指节都泛出了青白色。
她的心情复杂至极，既有久别重逢的恍惚——那个曾经教导她修炼的太祖，如今就站在眼前；又有面对这位曾经君临天下的至强者时的敬畏——那双眼睛里的威严，比记忆中更甚。
忽然，手心传来一阵温热，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低头看去，发现自已的手不知何时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握住。
那手掌温暖干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林晚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旁，神色平静如常，仿佛感受不到周遭那令人窒息的威压。
"师叔。
"她轻声道，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明明对这个师叔并不算熟悉，可此刻，姬灵秀却莫名感受到了一种无声的支持。她的掌心温度并不炽热，却像是能够传递某种无声的信念，让她原本纷乱如麻的心绪瞬间安定下来。那种感觉，就像在狂风暴雨中找到了一处避风港。
她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灌入肺中，让她的头脑更加清醒。
再次抬头望向天空时，她的眼神已经变得坚定。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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