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集火

    第169章集火

    入夜,飞虎门,城郊庄园。

    朱墙高耸,兽首铜环嵌于朱门,两侧石狮昂首,凶煞逼人。

    庄园外,灯火连绵,照得夜色如昼,檐角悬挂的巨型铜灯中,妖火跳跃,燃烧的是特制的兽油,散发出刺鼻的腥甜气味。

    远远望去,楼阁重重,院落,宛若一座小城。

    此刻,大宴正开。

    主厅内,华灯高悬,雕梁画栋间流光溢彩。

    厅堂广阔,十数张玉石酒案依次排开,觥筹交错,宾客云集。

    飞虎门赵飞虎身着玄色大袍,衣襟绣虎,腰悬一柄赤鞘长刀,坐于主位。

    他年近五旬,面阔嘴大,浓眉下生着一双鹰眼,锐利逼人,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凶煞之气。

    修为筑基中期,气息压得在座宾客都心头微颤,却仍装出满脸的笑容。

    酒过三巡,便有人放下酒盏,大声道:“赵掌门,喝酒也没甚意思,听闻今夜另有好戏,怎的不见”

    有人阴声笑道:“听说是请来的绝美妖姬罢了,咱们这辈子见的美人也不少,该不会又是虚声恫吓吧”

    “哪里是妖姬。”

    旁边一名世家旁支子弟凑声,满脸放肆笑容,“据说,乃是欢喜宗宗主——赵欢欢!

    早听闻她艳名远播,倾倒无数,可惜从未有人得亲芳泽。今夜陈掌门拔得头筹,当真艳福不浅啊!”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哄笑声不断。

    赵飞虎哈哈大笑,举杯环顾一圈,“诸位说笑了!赵宗主什么身份她干爹多得很,平日谁敢动她一根手指

    只是这一次,她妄图营救薛贼的家人,犯了大忌,她那些关系户都不敢替他发声。

    不然,还真拿不住她。

    这可是一块著名的骚羊肉,我赵某人虽有此心,但无此胆啊。

    州里已有贵人预定了。

    趁着这骚货还在我这里,大家嗅嗅味道就好。

    稍后,我让那贱人轻歌曼舞一曲,给大伙儿助兴。”

    “穿不穿衣服嘛穿衣服跳舞,那可无趣的紧。”

    有人高声道。

    众人皆跟着凑趣。

    赵飞虎呵呵笑道,“看情况,看气氛嘛,气氛合适,让赵宗主边跳边脱,也不是不行。”

    “这我就想不明白了,听说赵宗主也是有脾气的,你赵掌门到底用的什么邪法控制了她。若是用阴魂秘法,那可就失了趣味。”

    一名白袍公子高声道。

    赵飞虎摆手道,“赵某人可没那么俗气,诸君放心,保管让那贱人心甘情愿的舞动。

    诸位有所不知,这贱人竟然对姓薛的鬼迷心窍。

    两人看着是敌对关系,私下里走得极近。

    这贱人还托人搭救姓薛的幼妹,现在姓薛的幼妹,关在作训坊。

    那处的老大曲疯子,是我的老朋友。

    只要我放句话,那姓薛的娃娃就有吃不完的苦头。

    赵欢欢这贱人竟是豁出命去保那小娃娃,嘿嘿,我让她干什么,她就得干什么。”

    “别光说不练啊,赵掌门。”

    “哈哈哈,我还真不是这人。”

    赵飞虎轻轻击掌。

    霎时,鼓声如雷,震得厅堂玉盏齐齐颤动。

    哄笑声此起彼伏,满堂喧嚣。

    片刻,檀香盈盈,一道曼妙身影缓缓步入。

    艳若桃李的赵欢欢,眉眼含愁,绛色的轻薄衣衫更衬得肤若凝脂,束腰造型的衣裙裹得她腰肢纤长,收紧的曲线,在臀线处猛地向外怒张,只是缓步行来,便有一股妖媚天成的风姿。

    灯影摇曳,她整个人仿佛从画卷里走来,美得让人屏息。

    众人皆屏住呼吸,艰难地吞咽着唾沫,炽热的眼神中,满是贪婪与亵渎。

    赵飞虎眼闪着狠光,急得直搓双手,“赵宗主,你不是最清高么不是仗着干爹多么今日偏要你乖乖舞上一曲!”

    若不是赵欢欢已经被大人物预定了,赵飞虎立时就要扑上前去。

    如此一块骚羊肉,但不能吃,还是能看,能玩的。

    说着,他一挥手,竟有人抬来铁链。

    锁链哗然,冰冷的铁环套住赵欢欢白皙的颈项,余音在厅堂中回荡,刺得人心头发紧。

    满堂宾客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哄笑。

    “好!这才像话!”

    “堂堂赵宗主也不过是条会扭的链奴!”

    “来,跳一个,让爷们开开眼界!”

    有人拍案高喊:“舞得不好,就让她学学狗叫!”

    立刻引来一片哄笑,酒水泼洒,笑声混杂着兽油腥气,污浊得令人窒息。

    赵飞虎坐在主位,鹰眼闪烁,嘴角狞笑:“赵宗主,平日里你多清高今夜便让诸位看看,你如何也得乖乖摇曳生姿。”

    他一抬手,鼓点骤急,仿佛催命。

    赵欢欢身子一颤,眸中满是愤恨与屈辱。

    她的手被迫抬起,随着鼓点摇曳。

    绛色的薄纱在灯火下半掩身形,反衬得愈发妖媚。

    “好,好!”

    “再转一圈!”

    宾客齐声起哄,眼神灼灼,贪婪而亵渎。

    有人甚至伸手虚虚作抓,似乎要把她从台上拽下。

    链子牵制,她被迫踉跄一步。

    那一瞬,她眼角的泪光被灯火映得刺目,身影更显孤绝。

    砰!

    朱门猛地炸开,轰声如雷。

    夜风卷着寒气直扑入厅,灯火一阵乱颤,檐角铜灯被吹得发出呜呜怪啸。

    满堂宾客一愣,旋即呼喝连连。

    “谁!”

    “谁敢坏我飞虎门大宴!”

    “大胆狂徒!”

    “…………”

    风声呼啸中,只见一个青衣人踏入厅堂。

    赵飞虎鹰眼一缩,猛地起身,厉声喝道:“鼠辈,速速报上名来!”

    青衣人衣袂猎猎,神色冷峻,声音冷得仿佛从九幽深处传来:“索命无常。”

    霎时,堂中一片死寂。

    “荒谬!区区一人,也敢来此!”

    赵飞虎回过神来,猛地一拍桌案,“找死!”

    就在这时,呼啦啦,大片飞虎门帮众,涌入厅中,将各处退路,死死封住。

    青衣人连眸光也没闪动一下,步伐坚定地朝前走来。

    他气势迫人,通身煞气弥漫,让人心中发寒。

    赵飞虎忍不住后退两步。

    赵欢欢怔怔望着来人,眼中先是迷惘,随即与他视线交接。

    一瞬间,她身躯猛地一颤,泪水无声涌出。那双妖媚的眼睛,在此刻满是惊喜与哀伤。

    青衣人已走到她近前,轻轻抬手,铁索在他手中宛如朽木,哗哗断裂。

    众人无不面色剧变,只这一手,便显露了非凡的肉身实力。

    “你,你,到底是谁”

    赵飞虎声音发颤,“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青衣客并不答话,只听虚空之中轰然震动,文气奔涌,凝作实质。

    一柄通体金铁色泽、形制古怪的巨型神兵骤然浮现。

    六管轮转,灵纹闪耀,其状似兽首咆哮,满载杀伐之气。

    文气神兵——加特林。

    文气宝树生成之后,此神兵几乎完全凝实,宛若钢铁之躯。

    轰鸣骤起,六管疯狂旋转。

    没有人见过这等奇怪的兵器,但其散发的森冷恐怖之意,用脚趾头都能感受得到。

    众人才要动作,下一瞬,无数金铁子弹宛若狂风骤雨,扑射而出。

    “哒哒哒哒……”

    子弹带着撕裂天地的啸声,将空气都打得翻涌。

    仓促聚起护体灵光在这火力之下顷刻粉碎,血肉如纸糊般被洞穿。

    现场没有惨叫声,没有呼喊声,只有子弹的咆哮声

    有人胸口炸裂,倒飞出去,撞碎玉案;

    有人手臂被瞬间打烂,整条手臂化作血雾;

    还有人头颅被射得粉碎,脑浆与血水溅满厅壁。

    金铁流光横扫之处,无一能挡。

    飞虎门弟子和宾客们在火线中成片倒下,鲜血在地上汇成溪流。

    他们试图催动护体法器,然而灵盾、宝甲、法符在狂暴的子弹雨中接连崩毁,如同脆纸。

    厅堂本是歌舞之地,此刻却成了修罗炼狱。

    轰鸣声不绝于耳,震得众人魂魄欲裂,血腥与火药气息混杂,直叫人窒息。

    终于,场中只剩三个人站着了。

    赵欢欢吓得闭上了眼睛,虽是筑基修为,虽是一门宗主,她工作的重量在于搞关系,何曾见过这么恐怖的杀戮。

    赵飞虎瞳孔骤缩,双腿发抖,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恐惧。

    “认识一下,我叫薛向。”

    薛向伸出手来,赵飞虎下意识来接薛向的手,薛向掌中剑胆显化成一柄利剑,轻而易举贯穿了他的头颅。

    薛向快速收拢场间的储物宝物。

    取出化尸粉,凌空挥散,顷刻间,满地的血腥气,化作褐色流水。

    “不知道躲躲。”

    薛向一把抱起赵欢欢,避免他沾上尸水。

    岂料,赵欢欢趁势勾住他脖子,柔声细语,“人家腿软,站不住。”

    不管她是卖萌,还是真站不住,薛向总是承她的情意,将她放在自己背后背了。

    随即,腾空而起。

    “作训坊在哪边”

    “那边。”

    “用手指就行,你扭什么扭。”

    “人家痒痒还不行扭。”

    赵欢欢呵气如兰,她心中的欢喜已经用言语道不尽了。

    薛向死讯传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那么悲伤,更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不顾一切去搭救他的幼妹。

    即便身陷囹圄,她也不曾有过半分后悔。

    此刻,薛向死而复生,她现在的心情,就像用全部积蓄,在赌桌上压中了豹子号。

    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肉感的身子在他背上挪来挪去,时不时对着他耳朵吹一口气。

    她觉得现在的一切,都是自己应得的。

    “作什么妖。”

    薛向被她弄得脖子痒痒得不行,心里更是惦记着小家伙,哪有心思跟她周旋。

    暴力执法,啪的一记,打得肉浪四溢。

    赵欢欢如猫儿般发出一道声音,忽然没了声息。

    薛向专心操控魔毯,径直飞向作训坊。

    飞着飞着,他手掌忽然沾上暖流,手指一搓,黏糊糊的。

    薛向虽知是何物,但此刻,他杀意冲霄,还真没有缱绻心思。

    半柱香后,薛向抵达了作训坊,那边火光冲天。

    隔着老远,他便瞧见那边兵荒马乱,在大声嚷嚷着捉拿要犯。

    仔细一听,声音竟十分耳熟。

    薛向择一处僻静小巷降下,赵欢欢也识得轻重,虽万分不情愿,还是乖乖从他背上下来。

    薛向吩咐道,“这一两日别露面,等过了风头,我去找你。”

    “不来怎么说”

    赵欢欢俏脸扬起。

    “什么怎么说”

    薛向莫名其妙。

    赵欢欢忽地抱住他,在他脸上轻啄一下,“你若不来,我就乖乖等着呗。”

    不待薛向回过神来,她扭着性感的腰肢,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薛向则快速朝作训坊赶去。

    他才现身,便被一队巡捕盯上。

    “什么人!”

    火光摇曳下,长戟横拦,森寒逼人。

    薛向面色不变,拱手沉声道:“谢大人府上的管家。”

    护卫们互望一眼,还未喝问,忽听背后有人喊:“让开!”

    只见一名身着白色官袍的中年官员回首而望。

    灯火映照下,他眉宇英气未改,“是……你……”

    中年官员疾步迎着薛向赶来,到得近前,冲他屁股就是一脚,“你小……心点,又出了什么事儿”

    说罢,扯了薛向便走。

    “谢大人,谢大人,我这,我……”

    作训坊坊长董浩都要急疯了。

    本来,今日谢海涯这位州里来的堂尊,过来巡查,他做好了接待,还想赚个人情。

    没想到,大乱暴起,一个小嫌犯被抓走了。

    若是别的嫌犯还好说,偏偏是最近闹得正凶的犯官薛向的幼妹,董浩都要急疯了。

    董浩不是不知道谢海涯有问题,总不能他一来,就恰好发生犯人被劫事件。

    奈何谢海涯官高数级,他又拿不到证据,只能忍气吞声。

    “我相信你,老董,快去抓人吧。”

    谢海涯拽着薛向扬长而去。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处湖畔,谢海涯劈头盖脸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弄的我都当了真。”

    薛向道,“文箓戒出了毛病,让师兄费心了。”

    “屁话。”

    谢海涯厉声道,“你这是在骂我哩,骂我没照顾好你家人。

    我也确实该骂,狗的,没想到他们竟是丧心病狂。

    我也是才得着消息,措手不及。

    等我想做些什么时,人家一切都弄好了。

    我跟宗门也说了,但效果不佳。”

    谢海涯没说透,薛向却误透了。

    在整个桐江学派,他只和谢海涯亲厚,和宋庭芳有交情。

    在他个人,和桐江学派整个组织,没有多少恩情。

    甚至,只是桐江学派,单方面对他有恩。

    当然,桐江学派也不是慈善组织,对他频频施恩,无非是看好他的未来。

    如今,消息传出,他已身陨。

    对桐江学派而言,就像做了笔亏本的生意,人家不愿继续投入,也在情理之中。

    薛向并不怨恨。

    谢海涯知道薛向是聪明人,消化这些消息不会困难,他拍拍薛向肩膀道,“小家伙没事儿,到现在还以为是玩游戏呢

    魏夫人打过招呼,她在里面住单间,专人管着吃住。

    倒是柳姑娘,十分不好,整个人处于半癫狂状态。

    若不是宋师伯拦着,她恐怕要杀到宁家去了。”

    “宁家”

    薛向皱眉。

    谢海涯道,“你陨落的消息传来,各方震动。

    但奇怪的是,迦南郡内,其他各大世家都没怎么动作,只有宁家上蹿下跳。

    可以说,整个所谓的薛向贪污案,是宁家一手主导的。

    加之,没人会对死人下注,兼之各大家族又是默许状态,宁家很容易就做成了这些。

    嗨,如今木已成舟。

    我看过了,第三司的卷宗很是详实,证据确凿,他们仿造了你的笔迹,几乎以假乱真。

    便是你自己亲自去辩解,没个三年五载,也难有结果。

    如此一来,科考、升迁,全都要耽误。

    这样吧,你随我回宗门,我找阚师伯,从长计议。

    总之,你要理解宗门,他是一级组织,没有你我之间的情义。

    但对有前途的希望之心,能广大门楣的后起之秀,从来都愿意给予极力的帮助。”

    薛向道,“师兄指教的是,我不怨宗门,换我是宗门领袖,遇到此类事,大概也是一样的处置。

    此事,我已经谋划好了,托了韩翰林的公子韩枫。

    我们是在试炼时结下的交情。”

    “韩枫”

    谢海涯眼睛暴亮,“可是那个八臂天王韩枫”

    “八臂天王”

    薛向蹙眉,“他还有这么个诨号咱们说的是不是一个人”

    他怎么也不能把韩枫同八臂天王联系在一起。

    谢海涯道,“他父亲是龙图阁学士,这个总不错吧”

    薛向点头,“是他。”

    谢海涯击掌道,“那就错不了。

    那太好了,韩枫可不仅仅是韩翰林公子那么简单。

    此人有古之名士风范,交游广阔,四海之内皆是名友。

    一般人,根本不能入他法眼。

    反之,若能入他法眼之人,他无不倾心结交。

    故而,此人声名极大,能量也是极大。

    他若肯出手相助,此事大有转机。”

    谢海涯兴奋莫名,原地转起了圈子,忽地,他定住脚,抬头看向薛向,“若是案子翻过来了,你待如何”

    薛向道,“自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谢海涯眉头微皱,拍了拍薛向肩膀,“我不劝你,你自己把握尺度。”

    他是聪明人,也知道薛向是聪明人。

    他本想劝说薛向从今往后,隐忍行事。

    可转念一想,若真事事墨守成规,又哪里来的寒门崛起。

    索性,他就不劝了。

    两人又聊了片刻,谢海涯便引着薛向一行,来到城东的一处宅子。

    …………

    风吹灯影,廊下冷得出奇。

    柳知微靠在柱旁,指尖一遍遍摩挲着袖口,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几日,忙着营救薛母,忙着营救小家伙,有事情挡着,思念的潮水还不至于泛滥成灾。

    此刻,哄睡了小家伙,她内心的难受便聚成洪流。

    更可怕的是,她想哭,都哭不来了。

    “嘿。”

    她下意识抬头。

    清风冷月下,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缓缓走来。

    青衣猎猎,步子沉稳。

    柳知微呼吸一窒,眼睛猛地睁大。

    不,不可能的。

    幻觉……只是幻觉。

    是幻觉……也好啊。

    她站起身,扑过去。

    心里已做好扑空的准备。

    未料,这一扑,却抱了个满怀。

    熟悉的体温,熟悉的鼻息,如如利刃劈开她胸口最深处的坚冰。

    “眉姐,我回来了。”

    薛向已恢复了真容,含笑看着她,轻轻抚摸她瘦削的脸庞。

    她再也控制不住,双手死死攥住他的衣襟,埋首在胸前,泪如断线,肩头剧烈颤抖。

    渐渐,她哭得止不住,泪水一颗颗砸在他胸口,衣襟很快湿了一片。

    薛向只是抱着她,手掌轻轻在背上安抚。

    夜风拂过树梢,灯火一明一灭。

    世界喧嚣都远了,只剩下她颤抖的呼吸,和他胸口安稳的心跳。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从天黑抱到天明。

    她的情绪早已平复,却始终不肯松开。

    吱呀一声,左侧厢房门打开,宋庭芳走了出来。

    柳知微猛地一惊,这才松开。

    “抱吧抱吧,我又看不见。”

    宋庭芳伸个懒腰。

    昨夜,薛向刚现身,她就知道了。

    “宋姐姐。”

    柳知微闹了个红脸,赶忙松开薛向,却被薛向死死拉住,“这几日,让师伯费心了。”

    宋庭芳轻“嗯”一声,晃出门去。

    “大兄。”

    不知何时,小家伙忽然站到了门口,揉揉眼睛,“咦,知微姐姐不是说,你要很久很久才回来吗

    害人家都悄悄躲在被子里哭了好几回,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薛向这才松开柳眉,一把将小家伙抱起,在她红苹果一般的脸上轻啄一口。

    “呀,人家都长大啦,羞羞。”

    小家伙不满地擦着脸上的口水,环着薛向的脖子,左摇右扭,还凑到薛向耳边,神秘兮兮说,“她有一个顶顶好玩的游戏,只有胆子大的人才敢玩呢。”

    薛向心中微酸。

    恰在这时,宋庭芳拎着两大袋牛皮纸袋,走了进到了,正冒着腾腾热气。

    “是包子,牛肉馅的包子,宋姐姐万岁。”

    小家伙弃了薛向,直扑包子。

    吃罢早餐,小家伙被赶去写作业,三人有机会谈起正事儿。

    薛向没有详加解释,只说了,已经托了神京里的贵人在办了,这一二日间,便有结果,让他们勿要担心。

    当日傍晚,宋庭芳、柳眉,便将薛母接了过来。

    母子见面,自又有一川眼泪。

    值得一提的是,薛晚并未受牵连,她是嫁出去的姑娘,算是范家人,不在抓捕行列。

    但这档口,叫薛晚过来,显然是不合适的。

    难得闲暇,薛向便专心陪起了母亲和小家伙,须臾不离。

    直到傍晚时分,趁着柳知微给薛母洗头,他才有机会掠出门去。

    他才行到院外,不多,两道身影已飘落,正是文山和程北。

    今日一早,召集二人的报纸,便已发出。

    他虽被定为贪污犯,《云间消息》的庞然影响力,已经不是哪一地势力可以封禁的了。

    他的指令,周梦雨自然不折不扣的执行。

    “公子的事儿,我们也听说了,简直岂有此理公子一声令下,我二人立刻踏破狗的家门。”

    “正该如此,这帮井底之蛙,做梦也没见过公子在魔障之地的威风。敢找公子麻烦,纯是作死。”

    两人义愤填膺,不管是真情流露,还是扮演,有态度就够了。

    “二位帮我送个信。”

    薛向递过两个信封,分送二人。

    二人应下,当即闪离。

    一夜无话,到了次日入夜,薛向赶至春湖。

    韩枫已在避尘居设好酒宴,萧芳芳也换了宫装,见了薛向,行礼如仪。

    不待薛向问话,韩枫比个手势,“最迟明日午时,中枢公文便至迦南郡中。”

    薛向大喜过望,当夜兴尽而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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