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垢心头剧震，这柳氏的身手，绝非寻常商贾之女所能拥有！
那身法、那眼力、那出手的狠辣果决。
分明是经年累月的苦练才能达到的境界。
她到底是什么人？
为何会出现在这？
楼上的打斗声越发激烈，夹杂着桌椅翻倒的哐当声和男人的怒骂嘶吼。
柳氏虽身手不凡，但毕竟带着一个孩子。
又要面对数名手持利刃的壮汉，渐渐有些左支右绌。
她护着小男孩，腾挪闪避间。
肩头已不慎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浅色的衣衫。
小男孩吓得哇哇大哭，死死抱住柳氏的腿。
“臭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个络腮胡大汉唾骂道。
“乖乖把东西交出来，不然老子先宰了这小崽子！”
说着，他竟真的举刀朝着小男孩劈去！
柳氏脸色煞白。
猛地将孩子往身后一推，竟是打算用自己的身体去挡这一刀！
赵无垢瞳孔骤缩。
他不能再袖手旁观！
不管这柳氏是何身份，目的为何，眼下一个孩子即将丧命，他绝不能坐视不理。
更何况，方才那大汉提到了“东西”？
这会不会与王承明，甚至与青阳县的贪腐案有关？
电光火石之间，赵无垢不及细想。
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对着桌上一根遗落的象牙筷子屈指一弹。
“咻——”
筷子如离弦之箭，破空而去，精准无比地击中了那络腮胡大汉持刀的手腕。
“啊！”
大汉惨叫一声，手腕剧痛，腕骨仿佛碎裂一般，再也握不住钢刀。
“哐当”一声，刀掉落在地。
他惊骇地看向楼梯口，却只见一片阴影，并未看清是何人出手。
其余几个壮汉也是一愣，攻势顿时缓了下来，警惕地四下张望。
柳氏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细长的银簪，快如闪电般刺出！
“噗！噗！”
两声闷响，离她最近的两名壮汉喉咙飙血。
捂着脖子难以置信地倒了下去，眼中生机迅速流逝。
剩下的大汉见状，哪还敢恋战？
同伴的惨死和那神秘的暗器让他们心胆俱裂。
“撤！快撤！”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剩下的几人连滚带爬。
互相搀扶着，狼狈不堪地冲下楼梯，转眼间便消失在了酒楼外。
楼上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小男孩惊魂未定的哭声。
柳氏踉跄了一下，捂着流血的肩膀，大口喘着气。
她迅速走到墙角，抱起瑟瑟发抖的儿子，柔声安慰：
“没事了，宝儿不怕，娘在……”
她的目光却不经意间，锐利地扫过楼梯口的方向。
那里空无一人，只有摇曳的灯火投下斑驳的光影。
方才那出手相助之人，是谁？
赵无垢早已退回原位，端起茶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他心中却波澜起伏。
这柳氏果然不简单，不仅身手高强，心思也极为缜密。
刚才那一瞥，分明是在试探。
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柳氏绝非偶然出现在这里。
她身上一定藏着秘密，甚至可能与他要查的事情有关。
片刻后，柳氏抱着孩子，从楼梯上缓缓走了下来。
她肩头的伤口已经简单处理过，用布条缠着，但脸色依旧苍白。
小男孩把脸埋在母亲怀里，不敢看周围。
她走到赵无垢桌前，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让公子见笑了。”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不复之前的柔媚风情。
赵无垢放下茶杯，故作惊讶地站起身：
“柳夫人，你这是……方才楼上发生了何事？可需要帮忙？”
他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关切和一丝后怕。
柳氏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些什么破绽，但赵无垢神色如常。
眼神清澈，仿佛真的只是个被吓到的普通书生。
她轻轻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无妨，不过是遇上几个蟊贼罢了，已经打发了。倒是扰了公子的雅兴，妾身实在过意不去。”
“夫人言重了。”
赵无垢摆摆手。
“夫人没事就好。只是……我看夫人受了伤，还是尽快找个大夫看看吧？”
“多谢公子关心。”
柳氏垂下眼帘，遮住眸中的情绪。
“妾身略通岐黄之术，这点小伤不碍事。天色不早，妾身带着孩子，就不多打扰公子了，先行告辞。”
说着，她抱着孩子，微微颔首，便转身朝酒楼外走去。
她的脚步有些虚浮，但背影却依旧挺直，透着一股倔强。
赵无垢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眉头紧锁。
蟊贼？
恐怕没那么简单。
那些人训练有素，下手狠辣，更像是亡命之徒，而且目标明确，是为了她身上的“东西”。
这个柳氏，到底是谁？
她身上的“东西”又是什么？
他正思索着，眼角余光忽然瞥见柳氏刚才坐过的位置底下，似乎掉落了什么东西。
他走过去，弯腰捡起。
那是一块小巧玲珑的玉佩，质地温润，上面刻着一个极其繁复的图案。
似花非花，似兽非兽，透着一股古朴神秘的气息。
玉佩的一角，还沾染着一丝尚未干涸的血迹，显然是刚才打斗中不慎掉落的。
赵无垢将玉佩握在掌心，那冰凉的触感仿佛带着柳氏残留的体温和那股肃杀之气。
他摩挲着上面的图案，心中疑窦丛生。
这个图案，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就在这时，酒楼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起来人数不少。
紧接着，一群身着青阳县衙役服饰的人冲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县丞张德旺，马天易的心腹。
张德旺三角眼扫视一圈，看到楼上楼下倒毙的尸体和血迹，脸色一变，厉声喝道：“怎么回事？谁在这里行凶？”
他的目光很快锁定在独自站在那里的赵无垢身上。
“把他给我拿下！”
张德旺那双三角眼如毒蛇般盯死了赵无垢。
声音尖利刺耳，带着不容置疑的蛮横：“把他给我拿下！”
一声令下，几个如狼似虎的衙役立刻围了上来。
手中的水火棍“啪”地敲击着地面，发出威慑的声响。
赵无垢心中一凛，面上却丝毫不显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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