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板撞在石墙上，发出沉闷的呻吟，扬起一阵呛人的灰尘。
赵无垢眼皮都未曾多眨一下，只是目光平静地投向门口。
只见五个身着玄色囚服的狱卒，腰悬朴刀，凶神恶煞地涌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眼小如豆的家伙，看肩上的布条，似乎是个小头目。
他手里拎着一根水火棍，棍头包着铁皮，在昏暗的火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哟，太子殿下，还没睡呢？”
那小头目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声音像是破锣般刺耳。
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恶意。
“小的们奉命，来给您这金贵的牢房‘打扫打扫’，看看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他口中说着“打扫”，眼神却像饿狼一般在牢房内逡巡，充满了侵略性。
赵无垢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种小角色，还不配让他动怒。
他的沉默，在对方看来，却像是默认的软弱。
“还愣着干什么？搜！”
小头目不耐烦地一挥手中的水火棍，他身后的四个狱卒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了进来。
一时间，牢房内鸡飞狗跳。
那本就破烂的草席被一把掀开，枯黄的稻草漫天飞舞，呛得人直咳嗽。
狱卒们用脚粗暴地踢踹着墙角，似乎想把老鼠都给震出来。
一个狱卒甚至跳上了那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
用刀鞘在床板上狠狠地敲击，发出“梆梆”的闷响。
赵无垢的目光微微一凝。
他的袖中，那片刚刚抠下来的木片正静静地躺着。
“你，过来！”
那小头目用水火棍指着赵无垢。
“双手抱头，转过去！老子要亲自给你‘检查检查’！”
赵无垢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还是依言缓缓转过身，双手抱在脑后。
他能感觉到身后那小头目带着油腻气息的呼吸喷在他的颈后。
冰冷的铁器触感传来，是那水火棍的棍头。
在他身上粗鲁地拍打着，从肩膀到腰背，再到大腿。
“啧，太子殿下这身子骨，倒是比想象中硬朗些。”
小头目的声音带着淫邪的调笑。
“就是不知道，还能硬朗多久。”
赵无垢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袖中的木片硌得他皮肤有些发疼。
他必须保持冷静，不能让这些杂碎看出任何破绽。
那小头目搜完他的身体，又开始在他身上摸索。
当摸到他的袖口时，赵无垢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这是什么？”
小头目从他袖中捏出那片薄薄的木片，举到眼前端详。
木片很小，边缘粗糙，一看就是从什么地方掰下来的。
赵无垢心中念头急转，面上却依旧平静，淡淡开口道：
“床板不平，硌得慌，掰块木头垫垫罢了。怎么，这天牢里，连块烂木头都容不下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以及一丝久居上位者不自觉流露出的威压。
那小头目被他语气中的气势微微一慑，随即又恼羞成怒起来。
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他将木片在指间捻了捻，冷哼一声：
“哼，牙尖嘴利！我看你就是想用这玩意儿挖洞越狱！”
说着，他将木片狠狠掷在地上。
又用脚碾了碾，仿佛要将赵无垢的尊严也一并踩在脚下。
“头儿，这边没什么发现！”
“这边也没有！”
几个狱卒搜了一圈，除了把牢房弄得更加狼藉之外，一无所获。
那小头目的脸色有些难看，似乎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他的目光再次在牢房内扫视，最后落在了那面赵无垢刚刚探查过的墙壁上。
赵无垢的心猛地一沉。
只见那小头目走到墙边，伸出手指，在那片区域敲了敲，侧耳倾听。
“这墙……”
他眉头微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赵无垢屏住了呼吸，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如果那个微小的管口被发现。
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甚至可能引来更大的麻烦。
“头儿，这夯土墙都一个样，能有什么？”
一个狱卒不耐烦地说道，显然是想早点收工。
小头目又敲了几下，终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毕竟那管口实在太小。
又被浮土掩盖，若非赵无垢那般细致的触摸和刮擦，根本难以察觉。
“晦气！”
小头目啐了一口，显然是找不到由头发作，心中不爽。
他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赵无垢，狞笑道：
“太子殿下，看来您在这儿住得还挺舒坦？连床板都能随便拆了当玩意儿。”
他眼中闪过一丝歹毒的光芒，突然喝道：
“来人！把这张破床给老子拆了！还有这草席，也一并扔出去！我倒要看看，没了这些，太子殿下还怎么‘舒坦’！”
“是！”
两个狱卒应声上前，三下五除二便将那张本就破旧的木板床拆得七零八落。
连同那堆散发着霉味的稻草，一并拖了出去。
转眼间，原本还算有个遮蔽的牢房变得空空荡荡。
只剩下冰冷的石壁和潮湿的地面。
晚风从门缝和通风口灌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太子殿下，您就好好享受吧！”
小头目得意洋洋地看着赵无垢，仿佛打了一场大胜仗。
“以后，我们会‘经常’来给您‘打扫’的。您可千万别藏什么不该藏的东西，否则……哼哼！”
他拖长了语调，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说完，他带着手下耀武扬威地离开了。
牢门再次被重重地关上，落锁的声音在空寂的牢房中显得格外刺耳。
赵无垢站在冰冷的石地上，目光沉静如水。
牢房内一片狼藉，寒意侵人，但他心中那份探索的火焰，却并未因此熄灭。
床没了，木片也没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墙角那堆被自己扫过去的浮土。
又看向那面墙壁上，那个隐藏着秘密的微小黑点所在的位置。
麻烦，确实更大了。
但他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些蝼蚁，以为这样就能让他屈服吗？
他们越是想打压，他便越是要找出真相。
只是，下一次动手，必须要更加小心，更加隐蔽了。
而且，他还需要一个新的工具。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牢房顶角，那里，似乎结着一张不小的蜘蛛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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