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父子三个的不归路（2）

    第121章父子三个的不归路（2）

    这对小夫妻是回女方娘家奔丧的。

    男人因为请假耽误了半天,现在被困在这里走不了，女人当然着急。

    漫长的等待最是折磨人，女人没忍住埋怨了两句,希望男人想想别的法子赶紧走。

    要面子的男人只感受到尊严受到了冒犯，至于妻子着急回家见母亲最后一面的心情，那是一点都不顾及的。

    便不客气地动起手来。

    不少乘客都为女人鸣不平,一圈一圈的围上来,要帮着教育这个男人。

    董晨便趁机偷走了人家的行李箱。

    怕被逮住，直接拎着箱子往外走去。

    董昊一看赶紧追了出去,最后剩下董树生,在外围装模作样的劝了劝，等了一会儿才离开了车站。

    两个儿子正在车站旁边的公厕里等他。

    公厕是蹲厕，需要手动拉起水箱的绳子冲水,旅客来去匆匆的,谁能有空冲这个水，时间一长，冲了也冲不动,长长的蹲坑里全是屎尿和卫生纸。

    臭气熏天。

    董树生环视一圈,选择在两个坑位之间的隔离墙上打开行李箱。

    不管里面有什么,一股脑儿全塞进自己的帆布包里再说。

    倒是运气好，里面不光有饼干面包大白兔奶糖,还有一包现金,证件,几套衣服。

    父子三个把里面搜□□净后，便把箱子扔在了蹲坑里面。

    小巧精致的行李箱,瞬间成了屎尿粪便的载体，实在是暴殄天物。

    董晨有点心疼,埋怨道：“爸，扔这里做什么，外面不是有个小树林吗？可以扔小树林啊，等他们走了再捡回来。”

    “没时间了，等会他们要是察觉到箱子不见了，肯定会报警的，赶紧走。”董树生做了一辈子老实本分的农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纵容儿子做个扒手。

    可是没办法，他们身上的钱快花光了，只能出此下策。

    父子三个赶紧离开了车站，顺手在路口扔掉了小夫妻的证件和介绍信。

    雨天路滑，他们又没办法去招待所住着，最后只能一路往郊区走去，最后在一个人烟稀少的村落，找了个废弃的宗祠凑合一晚上。

    至于那对小夫妻发现行李丢失后会怎么吵怎么闹，那就不是他们该关心的事情了。

    雨下得很大，宗祠的屋顶漏水，父子三个睡着睡着便浑身湿透了，只能掏出偷来的衣服换上，哪怕是女装也不在乎了。

    天亮快亮的时候，雨停了，父子三个趁着农民们还没有起床，又去养鸡的人家顺了几个鸡蛋。

    有了这两次的成功，接下来的旅程，日子就好过多了。

    没钱花了，偷。

    没东西吃了，偷。

    衣服破了鞋子坏了，偷。

    至于不小心一起偷过来的证件介绍信，则直接扔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么一来走来，给警方留下了非常连贯的作案线索。

    一路偷到了羊城，终于看到了曙光。

    只是该怎么偷渡呢？董树生完全摸不着头脑，只得领着两个儿子，在车站打听起来。

    花了点钱，有个本地人终于操着蹩脚的普通话告诉他：“要去香江啊，你得走宝安县啊，那边有个小渔村，从渔村过了江就到对面了。不过你要是自己偷渡的话，十有八九是活不下来的哦。”

    董树生明白，自己偷渡风险肯定很大，便问了问花钱的办法。

    对方答道：“那你要去找蛇头啊，虽然花点钱，但是安全啊，他会给你安排船只，帮你划船，尽量保证让你活着到对岸。不过如果碰上风浪大翻了船，或者上岸的时候赶上帮派争斗，那就危险了。”

    董树生又问了问怎么收费。

    男人摇了摇头：“这个不好说的哦，不同的蛇头收费标准不一样的，而且船不一样啊，收费标准肯定也不一样。小船就便宜点咯，装了柴油机的渔船就贵一点。你自己去宝安县问吧。”

    董树生只得领着两个儿子，苦哈哈地往宝安县赶去。

    已经是农历四月，广东的天气热得人喘不过起来。

    父子三个顶着大太阳，实在是走不动了，只得在路边等车。

    好在这两年有不少跑来偷渡的，附近的城镇已经发展出了一个专门拉客的团伙。

    路边停着好些人力三轮，看到这父子三个像是从北边来的，便有人过来搭话。

    最终董树生花了九块钱，终于不用再苦着自己的两条腿了。

    路上他问了问蛇头那边的偷渡费用，正在蹬三轮的大叔笑了笑，又是一个待宰肥羊。

    于是他诓骗道：“你要是带的钱够多，那我可以介绍个蛇头给你们认识，不过我可提前说好，蛇头那边费用很高，到时候可别反悔，让我下不来台。”

    这是诈不懂行的人呢，要是对方有钱，那他可以赚取蛇头那边的佣金。

    要是对方没多少钱，就会问他便宜一点的方式，他就报个低一点的价钱，让自家儿子带他们过去，直接赚取偷渡的费用，没有中间商。

    董树生手里确实没多少钱了，只能选择后者。

    结果即便是便宜的方式，也要一个人两百块钱。

    这可是一笔巨款啊。

    董树生数了数帆布包里仅剩的十九块八毛五分，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实在不行，也可以游过去，不过他到了地方一看，这江面还是挺宽的，要是赶上水警驱赶，那就白费力了。

    没办法，只能再偷几次了。

    不过现在是白天，不适合动手。

    他只能先找个落脚的地方，便问了问大叔有没有不需要介绍信的住所。

    大叔正打算一羊两吃呢，便把他们父子三个领回了自己家里：“房费一个人一天一块，要是在这里吃，那就是一天两块。要是没钱，可以去做拉尸佬。”

    “什么是拉尸佬？”董树生一脸茫然。

    大叔嫌弃地翻了个白眼：“拉尸佬就是拉尸佬啊，偷渡客那么多，淹死的一大堆，总不能让他们在江面上飘着吧？你去海上派出所报名，帮忙搬运和填埋偷渡客的尸体，有劳务费，一个尸体十五块。”

    十五块？董树生心动了：“那我是不是只要填埋四十个尸体就可以了？”

    大叔很想打击他，想想还是算了。

    真要是那么好赚钱，他为什么自己不去？

    这个北佬真是天真。

    也不想想天气这么热，有的尸体都泡肿了，体内大量细菌滋生，形成所谓的巨人观，搬运的时候随时有可能爆肚，一旦被尸体肚子里的污秽感染，那就小命不保了。

    所以如果不是真的缺钱缺到那个份上，谁会干这个要命的苦力活儿。

    再说了，就算尸体没有出现巨人观，那也已经臭不可闻了，一路从江面上拉回来再送去填埋，那气味可想而知。

    大叔自己干不来这种污糟活儿，当然要怂恿偷渡客去赚这种辛苦钱。

    赚回来也是孝敬他，自己只用蹬蹬三轮骗更多的人过来就行。

    所以他鼓励道：“对啊，四十个人嘛，很快的。你们父子三个一起，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赚够偷渡的费用了。”

    董树生心想也好，说不定那些死了的偷渡客身上也有钱呢。

    便交了三天的房钱，九块钱一出去，就剩最后十块八毛五分了，也不知道够不够父子三个吃三天的。

    总之，走一步看一步吧，说不定还能顺便找个肥羊扒窃一笔呢。

    反正就干最后几票了，好日子正在一江之隔的对岸冲他们招手。

    结果父子三个才拉了三个尸体就不想干了。

    尤其是董晨，被那味道熏得上吐下泻。

    胃里本就没有多少残余的食物，这么一吐，更是连胆汁都给吐出来了。

    董昊也放弃了，他运气不好，拽的是个已经开始涨肚的，离巨人观也就一步之遥了。

    最终董树生忍着恶心，把这三个尸体运送到指定位置填埋，领了四十五块钱的辛苦钱，便放弃了。

    算了，还是扒窃来得省心。

    不过明目张胆的扒窃会很难下手，而且容易被发现。

    于是父子三个第二天继续假装去搬运尸体，一路上磨磨蹭蹭的，盯着那些路过的人寻找目标。

    两天之后，机会来了。

    江对岸过来一艘非常气派的游艇，游艇上下来一个穿着体面的男人。

    一看就是特地过来接应内地亲友的。

    男人西装笔挺，还戴着金表，提着公文包，很明显是个有钱人。

    于是父子三个一路跟着男人。

    一直跟到了招待所门口。

    董树生站在路对面的小巷子里，道：“这是只大肥羊，说不定干完这票咱们就可以休息了。”

    “可是怎么进去呢爸？”董晨也是两眼放光，他实在受不了这一路上颠沛流离的生活了，想早点到对岸去找姥姥姥爷过好日子。

    董树生没想好，总之，招待所总共就上下三层，就算翻窗进去也不难。

    父子三个便留了一个人在门口盯梢，剩下两个准备去黑市买两套体面的衣服，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混进去顺手牵羊。

    这里的招待所跟其他地方还不太一样，因为这边的偷渡客太多了，对于住宿的需求非常强烈。

    招待所没必要放着到手的钱不赚，所以董树生跟董昊去黑市买了两套衣服，换上后过来假装要住宿的时候，居然很顺利的得到了招待。

    这给董树生整不会了，看来那个大叔骗了他们，这里的招待所可以不要介绍信的。

    他要了一个房间，领着董昊进去。

    董晨则继续在外面，等着入夜后接应他们逃跑。

    倒是巧了，他们居然跟男人的房间紧挨着，都在二楼。

    父子俩把房门支开一条缝隙观察男人的动静。

    很快，西装笔挺的男人从房间里出来了，他看了看手表，似乎在估算亲友即将到达的时间。

    每隔十分钟就到一楼的大门口观望一下。

    终于，男人接应的亲友到了，两人抱在一起寒暄起来。

    躲在楼梯口放风的董昊赶紧摆了摆手。

    董树生便撬了男人的房间锁，偷偷钻进去，拿走了他的公文包。

    至于金表……还在人家手上，算了算了。

    结果董树生准备逃跑的时候，男人和他的朋友回来了。

    董昊赶紧咳嗽了几声，情急之下，董树生只得从二楼窗口跳下。

    偏偏窗户

    董树生这一跳，不偏不倚，哎呦一声惨叫，滚落在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