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小说:直上天堂 作者:阿列夫零
    撕咬持续的时间并不久。他松开我的脖子,只用两指钳住腮侧,虎口处还有我的眼泪,我的口水,我的血。

    我终于可以大口呼吸,哆嗦两下,跨前濡湿一片,满眼的泪让我看不清裴雁来的脸。

    跨年的烟花表演拉开帷幕。夜幕里花团锦簇,繁星相应。

    一些冰凉的灰烬从高空抖落,被风吹散。

    那晚最后的记忆里,裴雁来的手指是那么用力。

    声音又低又轻,近似情人的温柔,但又完全不同。他说,“你哭起来和以前一样,很不好看。”

    是哪里出了错?

    可能哪儿都错了。

    我无意识咬到嘴角的伤,结的痂很薄一层,一扯还会渗出血丝。疼痛把我从过去拉回现实。

    “裴雁来。”

    我低声,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裴雁来!”

    终于忍不住,我一脚踹上不锈钢制的楼梯扶手。

    扶手是空心的,并不宽敞的楼道里霎时响起震耳的回声。阵仗挺大,但我踢完就后悔了。

    发够了疯,我想下楼离开。一个空塑料瓶突然从楼梯上滚落,滑倒我脚边。

    我抬头,五层半的位置站着一位身材佝偻,皮肤干黄的老头。

    是新聘的保洁,我见过一两次。

    我把瓶子捡起来,递给他。

    他一只眼睛的眼皮耷拉着,指甲厚而发黄,说:“谢谢。”

    第29章 无边界雷区

    我得把漱口水还回去。

    但“有人匿名送我礼物”这件事被谢弈闹得尽人皆知,在所里递给裴雁来不方便,律所外又没有私下相处的机会。思来想去,我又重拾旧业,下班后,同事三五成群地离开,而我几乎每天都晚裴雁来一步下楼,打辆车跟在后面。

    吸取上次的教训,我做得更谨慎——但车费无疑成了近期开销的大头。

    裴雁来应该是没发现,顺理成章被我摸到了居住地。

    这位的住所叫明筑雅阁,严格意义上不算小区,只有两栋近三十层的高楼,近山近湖近景区,地处偏僻,人烟稀少。

    绿化带被几只流浪的小狗挤占,嘴边油光锃亮,杂毛,公的,但肚子大的像是怀了几胎,四只蹄子围着几个铁罐子,看起来伙食相当不错。

    我却倚在一旁,搜了一下房价,吓得当晚饭都没敢吃。

    时代变了。

    即使摸到门口,铁笼子一样的安保也让我没法像从前那样浑水摸鱼。

    没开封的漱口水在我手里捂了好几天,我找不到机会还回去,倒是心安理得地天天蹲点,目的渐渐变味。

    我心里一清二楚,可食髓知味的快感会让人上瘾。

    欲望开闸即如泄洪,收不住的。

    周五,左侧下颌的指印淡了很多,只剩下淡淡一层青,因为角度刁钻,不侧过脸观察几乎瞧不见踪迹。

    但唇角的疤还没消。

    每每在洗手台前的镜子前,它都警醒似的,在告诉我跨年夜的荒诞并不是一场已醒的大梦。

    这天一早,几乎是刚到律所,耿一直就给我发来消息,说,他妈终于给他批了一天假。

    我等了几分钟,却没再收到下文。越到年底工作越多,我没放在心上。

    但晚上六点,我拎着包下楼,就看见大理石面板映射明白的顶光,而他胳膊撑在台边,正和前台聊天。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前台那姑娘被逗得花枝乱颤。气氛轻松。

    “你怎么来了?”我意外,但又不那么意外。

    耿一直起先神色有异,但很快咧嘴笑了笑,冲我吹口哨:“文化街新开一家夜店,走呗我们林大帅哥,庆祝你哥们儿我难得的假期。”

    两句话的功夫,裴雁来的车已经开出我的视野。

    我收回视线,想起日程表上他今晚有应酬,是要和腾源法务的人初步接触。

    我有点犹豫,耿一直看出来,直接上手揽住我。

    “给点面子秃秃。我都被关在住院部快俩礼拜了,跟坐牢一样,再不出去找乐子,我就要发霉了。”

    我下意识皱眉,开口想说什么,他却堵住我的退路:“心放到肚子里,今天不灌你。”

    “大款。”我叹完气,反手拍他的肩:“酒钱我出。”

    耿一直心满意足,侧过脸看我,下一秒却开始拆台。

    “等等,你脸怎么了,元旦下乡被猪啃了?”

    孙子。

    我脸立马黑了:“……你做梦啃的。”

    潦草吃了顿晚饭。蒜爆鸡肝炒得很僵,黑了大半圈,酸辣土豆丝的油能剩出来再炸一盘洋葱,我和耿一直默契地把这家店列进雷区。

    到夜店是晚上八点半,夜场刚刚开始。

    店名叫chaos,在一众千奇百怪的酒吧名里并不出彩,但刚开业那周轮番请了几位哈圈名人撑场,最近名声鹊起,朋友圈里挺多人都在推广。

    被晚餐腻住,就一人含了一颗草莓薄荷糖。临进门前,我把西装外套和领带扔在耿一直的车里,松开两颗扣子,湿了水抓抓头发。光线暗的地方看不清脸上的伤,勉强人模人样。

    “行啊秃哥。”耿一直自顾自朝我耳后喷了泵蔚蓝:“斯文败类,冷面男神,风采不减。”

    瓶身扁方,拿在手里很厚重。

    渣男香,生姜柠檬和皮革味呛人。我屏住呼吸,嘴角扯了扯:“败类骂谁?”

    耿一直心急,拽着我,刷卡进门:“败类骂我,骂我成了吧。”

    场子没热,dj还没开始上班。

    我和耿一直都没有开卡的意思,我扫了一千五,选了靠近吧台边角的散台先喝会儿酒。

    明早要接老胡女儿一家,我不敢喝多,只拿了瓶几乎没度数的果酒。

    “商量个事。”我用牙咬开瓶盖,伤口被拉扯,疼得我抽口气。

    耿一直早联系好了代驾,自己搞了可乐桶:“少来啊你,跟我矫情什么。”

    我本来想晚上联系租车行,但遇见耿一直又改了主意:“车借我开一早上,下午给你送回去。”

    杯子碰一下。

    耿一直嘴里嚼着冰块:“没问题。待会让代驾先送我,车留你那儿。”

    我喝一口,荔枝味的,有点腻:“谢了。明天送哪儿?别墅还是公寓?”

    耿一直眯眼想了想:“别墅吧。我最近在医院陪床,不太回公寓。”

    “老人怎么样?”耿一直和他继母那边的亲戚并不亲厚,我知道他连姥爷都不喊。

    耿一直灌了一口酒,从喉咙底溢出重叹。他没多说,只摆手:“别提了,我老了要是得病,肯定去请护工,儿女照顾太受罪。”

    我没有长辈,不太能理解,没接话。

    他不想多说,很快把话题岔到我身上:“其实有个事儿,我想问你挺久了。”

    我有样学样:“矫情什么。有话直说。”

    耿一直敲着杯壁,脸色确实犯难。我觉得稀奇。认识这么多年,很少看到耿一直这种表情。

    一向说话做事不过脑子的虎b,支支吾吾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

    但他不开口,我也不催。

    侧过头看,高台上dj穿着松垮的长t上场,开始调试设备。

    场内开始躁动,穿得或花哨或性感得男男女女从我身侧途径。面目不同,昏暗灯光下看都朦胧得漂亮,但我过目即忘——即便我并不脸盲。

    “咳。”耿一直干咳一声:“那我直说了。山,你和班长……裴雁来是不是闹矛盾了啊?”紧接着,他又着急忙慌地补充:“你要是不想说,就当我没问。”

    “……”

    心跳空了一拍,我愣住了。

    第30章 《小山艳遇记》

    我没想到他会问我这个。

    指腹在玻璃杯口捻了一圈,半晌我开口,声音干涩得十分不自然:“怎么这么问。”

    耿一直挠挠头,干咳两声:“今天和小桥聊了几句,我才知道你和裴雁来关系有点僵。嗨,上年年底我去你们律所找你,还当你俩的面说了那些话……怪我,太迟钝,让你在同事那里难做了。”

    和我们前台关系近点儿的都叫她小桥。

    耿一直什么时候和她这么熟了?

    我没接话,耿一直颠三倒四地继续:“你们,你们同桌快两年,反正,我知道高中那会儿裴雁来和你关系好。你老跟着他,最开始我心里还挺不是滋味。但是后来……”他似乎没想好怎么说更合适,干脆跳过不提:“唉,高考完,你复读之后,他就和你就没联系了?”

    “嗯。”我没什么表情,喝了口酒。

    “什么原因?”他想不通,表情苦恼:“我都听说了。前两天他冲你摔门,还泼你咖啡,对你爱答不理。班长以前不是这样啊?他脾气这么好,人也没架子,我都没见他挂相,怎么就……”

    一连串的主谓宾,听起来确实挺能唬人。

    我给他解释:“咖啡是我自己弄洒的,不是他。同事口耳相传,我和他,没那么…没那么严重。”

    “那为什……”

    他话没说完,震耳的音乐骤然响起。

    dj拎着麦克风,牛逼地手指一点,低低哑哑嘶吼着“hey, everybody——”

    场内霎时热闹起来,尖叫和呐喊冲着掀翻屋顶的架势去的。耿一直后面的话悉数被吞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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