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雁来制止:“不用麻烦。我和林助还要去上班,不在这儿多留。下楼顺便吃点就可以。”
胡春漫有点犹豫。
我也道:“我们就先走了,有什么事情联系我…”我顿了下,看了看裴雁来,改口道:“联系我们。”
话说到这份上,胡春漫也不跟我们客气了。
我和裴雁来下了电梯,在医院对面找了家店,点了两碗豆腐脑。
我把卤搅开,问:“刚刚当着胡春漫不方便问,老胡到底怎么样了?”
“状态还可以。”裴雁来告诉我:“但这种控制疗法样本不够,最后效果怎么样,不好说。”
闻言,我无声叹了口气,手一歪,勺子砸到碗边响声清脆,嘴里滑出一句废话。
“如果当初早点配合治疗,情况会不会好一点。”
裴雁来嗯了声:“他劳心劳神过度,现在能控制到这个程度,已经算少见了。”
“……”
命运无常,我本来没打算钻牛角尖,但想到有一天我会死,裴雁来也会死,我突然就有点儿接受不了。
“裴雁来,”我重新拿起勺子,态度挺郑重,告诉他:“我要戒酒了。”
“随你。”
我很认真:“喝酒伤肝,你和我一起。”
裴雁来看着我,起先没说话。他不笑时沉默的姿态无情,但真实最可贵,我很喜欢。
半晌,直到我被他看得脸红心跳,他才开口。
“说到做到。”
我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低头喝豆腐脑的时候没忍住偷笑了两声。
“说到做到。”
回鼎润时是我开车,这次裴雁来没什么异议。他在靠在副驾的椅背上休息。
估计是没休息好的缘故,直到要下车时他才睁开眼,皱了皱眉头,气压很低。
自从上次被洒了一身咖啡后,我就在办公室柜子里放了一套衬衫西裤备用。我有点迟疑:“医院里病菌多,衣服我回家洗干净,明天再给你。”
闻言,裴雁来有点意外地打量我一眼,半天才用鼻音“嗯”了声,说:“不急。”
我了解他。
我得寸进尺是常态,没装傻充愣晚上跟着他回家,或许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是。
他想的也没错。
如果可以,我绝对二话不说就打包行李滚进宽敞明亮装修精良的平层和裴雁来同居,当然,他要是想搬来我的合租屋,我也一点意见也没有。
但我这人童年缺爱,长大后走向了奉献型人格的极端。想到有个活人躺在身边,裴雁来有可能失眠得更严重,我就决定忍痛舍己为他了。
……就算是纳西索斯也得大受触动吧。
今天工作不算多,五点半就能下班。
裴雁来的运动服被我装进袋子里,我检查完颈侧的吻痕是否被创可贴好好地遮盖,刚想离开,突然又被李笑笑叫住。
“山儿——”
这一句叫得九曲十八弯,我鸡皮疙瘩瞬间掉了满地。
李笑笑谄媚:“我观你骨骼清奇,皮相极佳,春风得意,娇嫩可口…”
“有事直说。”
李笑笑拉住我的胳膊,把我往外拖:“帮我个忙,回头请你吃饭。”
“我在戒酒,你别害我。”
“戒酒?你闲的啊。”李笑笑心思不在我身上,也没深究:“给你发红包,大红包,行了吧?”
虽说古人云富贵不能淫,但我最近打算换个地方住,把钱还完给我妈后没什么积蓄,手头确实有点紧。
能屈能伸也是可贵的品质,于是我犹豫两秒后,说:“也……不是不行。”
贪婪果然是魔鬼。
如果我早知道李笑笑的目的地是婚纱店,就算是再大的红包,我今天也绝不会点这个头。
第61章 交友不慎
李笑笑婚礼就定在这周周末。
她带我来的这家婚纱店名气不小,主设计师是李笑笑的高中朋友。主纱她试过了,但还有一套旗袍样式的敬酒服,定制款,今天刚刚做出来。
五月的良辰吉日多,首都生活又节奏快,店里还有几对下班来试礼服的新婚夫妇。
虽然我和这姐关系清白得不能再清白,但我坐在一边,还是有点局促不安。
试衣间的帘子被拉开,李笑笑穿着一身酒红色的长款旗袍走出来。
“怎么样?我要听客观评价。”
旗袍很显身材的曲线,她做作地摆了几个pose,但人美,一颦一笑都有凌厉的风情。
“好看。”我真心诚意地夸赞。
她愣了:“就两个字?”
我也纳闷:“不然?”
“……”她哑口无言:“救命,你怎么比直男还直男。”
“……”
我算是明白了。她叫我来陪她试裙子,恐怕是以为身为同性恋的我会比直男眼光好。哪儿来的刻板印象。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耸耸肩,问:“你结婚对象人呢?”
结婚证是两个月前领的,那位现在是李笑笑的合法丈夫,这种场合没理由不到场。
“他好像是出差了,我也不清楚。”她摆摆手,岔开话题:“还有,我叫你来可不是让你干坐着的。”
我右眼皮一跳:“……你把话说清楚。”
李笑笑把我拉起来,推到展柜前。
“来婚纱店,当然是叫你来试礼服的啦!”
柜门推开,里面挂着一排香槟色的金色云纹旗袍,是偏长的款式,做工很精细。
不过我并没有心思好好欣赏,往后退了一大步,问:“什么意思?李笑笑,你不会是想找我给你当伴娘吧?”
她看我的眼神顿时像在看傻逼:“先不说可行性。就算我真有这个想法,你觉得我妈和他父母能同意么。”
我又往后撤了一步:“那为什么要我试礼服?”
“我最好的朋友是个模特,她呢,最近在国外走秀,到我婚礼那天才能赶回来,衣服没法上身看效果。我观察你很久了,你和她身材非常像,所以临时拿你顶一下。”
“……”
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李笑笑推我一把:“林小山,还是不是兄弟?”
“不……”
我话说到一半,她就狞笑一声。我立刻木着脸改口:“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这女人变脸功力相当厉害,转眼就笑得像朵花:“您请吧。”她弯着眼睛把最大号的旗袍拿下来,我总觉得她图谋不轨。
我对旗袍一无所知,所以成功过穿到身上费了点儿时间。
但李笑笑倒真没骗我,这衣服很合身,就像按照我的尺寸做的,肩膀和腰线都一厘不差。如果不是知道她确实有位一米八多的模特朋友,我都要怀疑这件伴娘服真是给我准备的了。
旗袍不是传统的版型,融进了点现代的设计,长度到我小腿中间。好在腰以下的部分并不贴身,至少我一个男人穿上不会太尴尬。
“好了没啊?出来给我看看。”我速度太慢,她等得不耐烦了。
“……马上。”
我纵然有千百不情愿,可想到这是李笑笑的婚礼,而且有可能这辈子就这一次,哪怕只是伴娘的礼服,我也不希望出岔子。
报着赴死的心态,我拉开了帘子。
李笑笑看愣了,傻了吧唧地鼓鼓掌,随后举起了手机,“我草,腰好细……牛了逼了山儿。”
我连忙侧过去,捂着脸,“姐,别拍脸。”
“好好好,你别紧张,我只拍几张衣服上身的效果图。”李笑笑递过来一双大码的高跟鞋:“你穿上,我把全身图片发给我朋友看看。”
送佛送到西。
我一手捂着脸,踉踉跄跄踩上高跟鞋,但因为重心不稳直打摆子。李笑笑只好间歇性地扶我一把。
我发誓,这是我前半段人生中最难熬的时刻之一。
她拍完照片,大发慈悲让我把衣服换掉。我刚松口气转过身,她却盯着我,“咦”了一声。
“你的脚腕?”
我低头看过去,显眼的痕迹大剌剌环绕了脚腕一圈——类似这样被衣服盖住的隐秘,在我身上还有很多。我难以自控地想到昨晚的裴雁来,登时整张脸都快着起火。
“……咳咳,你当我没问。”都是成年人,李笑笑很快就顿悟了:“快去换吧,今天谢谢你。”
我猜她大概误会了,比如认为这是我和随便哪个谁的风流产物。倘若她知道是始作俑者是裴雁来,恐怕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但我暂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第二天上班,我把衣服送到裴雁来办公室,临走时他看了我一眼,我总觉得这道目光过于意味深长。断断续续琢磨到下班,我今天走得晚,一出门,一辆商务车停在面前。
车窗降下去,露出裴雁来的侧脸:“上来吧。”
“去哪儿?”
“回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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