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68

小说:小国师 作者:鲸久
    定安听他话里有话, 可到底是自己心虚在先, 理不直气不壮的,只能是虚张声势。她撇开头, 故意不看他:“我同谁来, 与国师何干。”

    谢司白扫了眼旁边的绿芜,绿芜方是先退下了。

    绿芜走后, 谢司白轻笑一声,方是不紧不慢道:“殿下才说了多谢我成全,转脸倒是不认人。”

    定安被他拿话堵得胸闷气短。她回视向谢司白, 见他虽是笑着,眸中却冷得掉冰渣,是难得这样不加掩饰地情绪外露。定安方才后知后觉谢司白生气了。

    定安一怔, 没了话头,一时都静默下来。

    半晌, 谢司白稍稍控制住眸中的冷意, 问道:“他如何冒犯你了?”

    定安愣了愣, 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定安不欲多说, 只道:“不成大事, 是林璟小题大做了。国师何必介意这个。”

    谢司白漆黑眼眸深不见底。定安被他看的不自在,心底泛出些寒意来, 她想走, 谢司白握着她手臂,硬是将她拖了回来。定安后背靠在石壁上,寒冬腊月, 着实是冰冷冷的一片。定安恼道:“你做什么?”

    谢司白脸上没了笑,只问:“帝姬难不成真的想嫁给林璟?”

    嫁人不过是筹码,不到万不得已的一步自然用不上。但是定安不满谢司白对她的态度,凭什么到了这一步他还在想着要干预她,她心气不顺,说话也不肯好好说,有意夹枪带棒:“我从前就说过了,嫁给他也无妨。国师的记性何时变得这样差了,说过的话还要我说第二遍?”

    话是这么说,亲眼见到了又是两样。林璟话中的姿态,明白着与定安再相熟不过。他们何时就能这样相熟了?就凭这短短一个月的时日?

    谢司白扣着她的手腕,紧盯着她,定安不明了他的心思,一心只想着挣脱束缚,但她越是挣扎,就被抓得越紧。谢司白是有些失控了的,搁在平时他如何能这样待她。

    终于定安是不得不道:“你抓疼我了。”

    谢司白这才回过神来,他稍稍松了力道,定安借故要抽回,却没能成功。

    “殿下费尽心思,甚至不惜曲意逢迎,就是为了现在的局面?”

    定安以为谢司白嘲笑她枉费心思,恼羞成怒:“是又如何?”

    “那与其是林璟,倒不如是我。”

    他接话接得太快,定安险些没反应过来,她怔愣愣看着他,良久才结结巴巴道:“你,你说什么?”

    “殿下既然执意要置身其中,我再阻拦也阻拦不得。”谢司白语气平静,就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微不足道的小事,“殿下既然想亲自手刃宿仇,不必找林璟,我来帮你,如何?”

    他竟然妥协了。这是定安万没料到的。定安看着他,一时以为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错觉罢了。谢司白却静静看着她,没有任何的闪躲,可见他说得都是真的。

    定安道:“……你既然有了这样的决定,何必又去同父皇提议南下。”

    “我知道即便提了也不过是徒劳无功,殿下法子多得很,若真不想去,自然有路子。只是这一次殿下不必狠命折腾自己逃过去,未免不值当。”

    定安听得云里雾里:“国师何意?”

    谢司白定定望着她,片刻语气稍缓下来,不再剑拔弩张。他道:“此次南下,我亦会跟着同去。”

    定安微怔。

    “要你一起,不完全是想要支开你。”

    其实他也没有拿定主意,要怎么决定?退一步进一步,看似一步之差,实则千差万别。拉她同下地狱不是,眼睁睁看她自己往火坑里跳也不是。南下最多只能作为缓冲,为他们再争取一些时间,仅此而已。

    定安听出他言下之意,咬了咬唇,有些不可置信:“那先生……为何偏偏在这时候准了?莫不是因为刚才的事?”

    要说刚才林璟那些话对谢司白一点影响都没有显然不实际,但毕竟是谢司白,不会单单因此就方寸大乱。

    果然,他缓缓道:“适才含章殿那位静竹姑姑来青云轩见我。”

    定安怔住:“姑姑她……”

    “她说小殿下打算将她送出宫。她猜出你想做什么,所以很担心,希望我来劝一劝你。”

    可是谢司白知道,劝不住了。听到静竹那些话,他彻底明白要让定安收手断无可能。她将静竹送出去,已然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一个人有这样的决心,就算是谢司白也无力回天。

    定安不语。僵持这么久,最终还是他先妥协了。但定安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定安?”谢司白很久不曾这样直呼其名。

    定安回过神,这一次终于抽回了手。为了避免再被他抓到,她将手背在身后,仰着头,神色倨傲:“你说要帮我,我就得应吗?哪能次次让先生占了上风。”

    谢司白不以为意,重又一副风轻云淡的神情,不起波澜:“那殿下打算如何?”

    定安回道:“至少让我考量考量,看国师大人有没有这个资格罢。”

    话是胡闹的话,不想立即答应也是另有考虑。她确实是如愿以偿,可谢司白这人心机着实太深,万一这些说辞只是缓兵之计呢?先稳住了她,再图别的打算也不迟。

    说到底定安再也不能像从前毫无保留地相信他罢了。

    谢司白盯着她看了片刻,应下来:“好。殿下定个期限?”

    定安想了想:“一个月如何?”

    谢司白轻蹙下眉,显然觉得太久,不过他还是答应了,毕竟是定安的意愿。

    谈妥这些,定安打算回去,谢司白道:“我既然应了殿下的打算,殿下也应我一件。”

    定安回眸,她临近梅树,亭亭站在那里,身上的斗篷与白雪红梅融为一片:“何事?”

    谢司白面无表情:“殿下不要再同林璟来往,可好?”

    定安反是笑起来,盈盈的,风情万种算不上,却是他不熟悉的神色。

    定安略一抬眼,笑吟吟道:“这可不好说。林璟同我还有结交的必要,他能帮我做的事,先生帮不到。”

    谢司白皱起眉头。

    定安却不甚在意,她敛眸,款款地离开了梅园,也不顾身后人是什么反应。

    定安同绿芜回到芳园,台上的戏还没完。除夕这晚按照惯例宫中是要热闹到凌晨见白的,只是邵太后身子孱弱,经不住,先回去了。定安坐着看了会儿,也先是离去。

    路过长乐宫,见殿外的宫灯还没熄,定安顺道去看看徐湘。徐湘裹着件遍地莲织金袄子,围坐在殿中暖炉旁,专心致志的模样,有人进来也不见她应声。

    定安将斗篷卸下来递给绿芜,曼步走上前,徐湘这才回神,她见是定安,笑眼弯弯:“这么晚,殿下怎么来了?”

    “我见你还没歇下,就过来看看。”定安说着才看到暖炉外面一圈放着的东西,讶异道,“这是……”

    “这是番薯,我前些天让爹爹托人送进来的。”徐湘道,“宫里娘娘身子娇贵,吃不了这东西,因而不大常见。以前在家,每到冬至,家里人都会烤来吃。”

    定安不由失笑。徐湘问她要不要来一口,定安推拒了,她敛起裙摆坐在熏炉上暖手,打量了周遭一圈,方是道:“你这里的地龙可是不大暖和。”

    徐湘掀了掀眼皮,不以为意:“皇后娘娘说并州遭了大灾,宫中当做表率,克俭了不少用度。”

    定安嗤笑出声:“官话说得冠冕堂皇,怎么不减她自己那处的?你莫不是不小心开罪了她,才被她小示惩戒了吧?”

    徐湘经她提醒,苦思冥想了半天,摇摇头:“许是有吧,我不记得了。”

    皇后久居深宫,惯用妇道人家的手段来整治底下人,阴绵歹毒,就算心里装着什么也不轻易说破。徐湘却是自幼无拘无束惯了,性子也直来直往的,凡事不会多往里想一层,皇后这样用心良苦,搁在徐湘身上却是白费,穿小鞋的伎俩好使,架不住人家根本不在意。

    定安无语,又见她殿中冷清,问了些话,道:“我记得父皇之前派了位太医留在你宫里当差,你眼见要足月,怎么不见那人了?”

    “你说许太医吗?”徐湘戳了戳围炉上的番薯,还没熟,“他前一阵子告假回去了,还没回来。”

    这人简直心大,定安是又气又笑。徐湘这样的性子真不适合在宫里,若不是从前她好心替她指了条明路,只怕她现在都不知道死在什么地方了。

    “已近临产,如今正是凶险的时候,宫里自来有多少嫔妃死在这鬼门关,你倒是好,一点也不在意。我问你,若那许太医不是因故离宫,而是被有心人叫走的,你这里万一有个意外闪失,当如何是好?”

    徐湘怔怔看向定安:“太医院不还有其他御医大人在吗?”

    定安摇了摇头:“那是虚的,不作数,若到时候真急起来,他们有正好被指派到了别的地方,你又能怎么办?”

    徐湘讪讪:“总不可能这样明目张胆吧……”

    定安冷笑:“明枪暗箭,怎么不可能?我小时候险些被人这样算计地死掉。”

    徐湘一愣,方才感到后怕。

    “宫里能这样对你的,不外乎两个人,皇后或者静妃。你仔细着想想,最近她们两个可曾有什么异样?”

    徐湘想了想,摇头道:“这段时间静妃娘娘倒是不大爱找我麻烦了,见了我也总是视若空气。皇后娘娘不必说,表面上和以前没什么不同,至于私底下我也揣测不透。若说异样,倒是有一件事……”

    “何事?”

    徐湘看了看定安,迟疑半晌,道:“我听下人们议论,也不知真假。景阳宫的那位婕妤娘娘有了,只是胎位不稳,静妃娘娘召了御医来,现下正日日在景阳宫保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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