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我学过…祭祀之舞?

    香奈乎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连三日月宗近什么时候和门外的残留意识战斗都不知道。

    她应该没学过…的吧?

    香奈乎下意识低头躲过飞溅的箭矢。

    啊啊啊啊不管了!!

    “三日月先生!”香奈乎窜到三日月宗近身边,“这里最高的地方在哪里?”

    “东边,神乐大人搭建的祭祀台是这里最高的建筑。”三日月宗近回答。

    香奈乎抬手砍掉一个黑红色人影的脖子,应该就地消散的人影却在下一秒复原,香奈乎不由得暗骂一句。

    这比鬼还难缠!

    你以为你是鬼舞辻无惨吗!只有太阳是弱点砍脖子都不会死的呀!

    唉…?太阳?

    香奈乎跟三日月宗近背靠背,一路朝着祭祀台前去,少女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三日月先生,他们没有什么弱点吗?”

    “并没有。”三日月宗近挡住攻击,“他们只是类似思念体一样的存在,执念太深,所以才会留在这里。”

    “也就是说…”香奈乎瞬间找到了重点,“只要执念消失,他们就会自我消散了?”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没错。”三日月宗近抬刀想挡住攻击,抬眸,眼睛猛地睁大,动作因此慢了一拍。

    薙刀从上而下砍伤了三日月宗近,伤口从右肩一直到左腰处,要不是香奈乎及时拉了他一把,这振太刀怕不是会当场碎刀。

    “三日月先生!”香奈乎大喊了一声,三日月宗近这才回过神,雪白的出阵服上鲜红的血迹十分刺眼。

    直接重伤的三日月宗近咳出两口血:“抱歉,这位大人。”

    磅礴的火焰直接烧开了一条路,并且围绕在两人周围,香奈乎勉强架着三日月宗近(156cm架着180cm),三日月宗近身前的血迹直接染红了香奈乎的羽织。

    “道歉的话等出去之后再说吧。”香奈乎神色坚定,“我不会让你在这里死去的。”

    “绝对不会!”

    三日月宗近一愣。

    好不容易到了祭祀台,香奈乎连忙展开结界,然而发着光的结界的确保护住了一刃一鬼,但是却也给这些残留意识提供了目标。

    更加密集的雾气聚集了过来,乌泱泱的团在结界外,无数人脸贴在结界上,然后被结界烧毁,恢复之后再次贴了上来,无限循环。

    香奈乎将三日月宗近放下,运用灵力修复着他的伤口。

    三日月宗近看着少女的侧颜,又看了看结界外的雾气,抿了抿干裂的唇,再次道了歉。

    “抱歉。”

    香奈乎看了一眼他,顺了一下心气,才开口:“不要道歉,道歉是最没用的事情了。”

    “有时间道歉,不如想想怎么解决现在的情况吧。”

    香奈乎是有些生气的。

    在战场上发呆几乎可以说是致命的,但是在看见那振伤了三日月先生的刀剑之后,那股子气瞬间消散了。

    薙刀,岩融。

    跟三日月宗近同样列属于刀派三条,可以说是兄弟也不为过。

    试想一下,要是哪位哥哥姐姐袭击她,她可能表现的还不如三日月先生。

    但是——

    “他们已经死亡。”香奈乎难得严肃脸,“他们只是残留的思念体,甚至都不能算是刀剑付丧神本身,因为他们而死去…三日月先生,那您守在这里十年的意义是什么?”

    三日月宗近沉默了。

    “…他们很可怜。”香奈乎修复好了三日月宗近,语气略带悲伤,“这种伤害他人的事情,恐怕他们本人也不愿意吧。”

    香奈乎一直记着,刀剑付丧神,不论是暗堕的孩子还是正常的孩子,都非常喜欢人类。

    “他们是英雄。”

    保护了人类,保护了大家。

    “英雄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我想帮他们。】

    三日月宗近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已经笑不出来了,看向香奈乎,那双蓝眸中坚定的神采是现在的他没有的。

    …原来已经十年了啊。

    “没有人记得他们。”三日月宗近像是和香奈乎做对一样,语气冷漠,“十年来,没人记得他们,没人知道居住区域下方有这么大一片墓地。没人记得十年前的战争,我们的牺牲是白费的。”

    “……没人会记得的。”

    香奈乎笑了:“有啊。”

    “三日月先生记得,神乐姐姐记得,骸哥哥也记得,沢田先生也记得,而现在…”

    香奈乎看着三日月宗近,蓝眸微亮。

    “我也记得。”

    三日月宗近:“!!!”

    “没有谁的牺牲是白费的。”香奈乎扬起嘴角,“我认识一个人,他在列车脱轨的时候保护了车上的所有人,没有一人死亡,除了他自己。”

    “三日月先生,你能说他白白牺牲了吗?”

    “…不能。”三日月宗近轻轻叹了口气,“…他是个英雄。”

    “同理,”香奈乎握紧长刀,目光灼灼,“他们保护了其他人,有他们才有现在的时政。”

    “——他们都是英雄。”

    *

    香奈乎的世界里,突然金光大盛,柔和又温暖的太阳光直接卷走了黑夜。

    银河织着羽织,看向库洛蒂妮丝。

    “哼。”库洛蒂妮丝轻声笑了笑,“终于要开始了。”

    太阳要觉醒了。

    *

    她想起来了。

    香奈乎站在祭祀台上,手中的长刀瞬间变得赤红,金色的光带绕在刀刃两侧。

    有什么金色的花纹,在香奈乎右脖颈处若隐若现。

    天空谱曲阳之歌,那是被封印的记忆里,她一直没能用出来的剑技。

    『那是爸爸的阳乐舞。』记忆里,妈妈脸上扬起温柔的笑意,『代表了一年的太阳,一年的新生。』

    『不是剑技吗?』她问过这样一句话。

    『是剑技,同时也是舞蹈。』爸爸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柔和,『剑不光是为了杀人而存在的,爸爸可是见过为了救人而被锻造出来的刀剑哦?』

    『话是这么说,但剑本身是件凶器。』妈妈抱起了她,『怎么使用,全靠拿剑的那个‘人’。』

    『只要香奈乎你想。』爸爸的笑容很温柔,『杀人的剑,也会变成救人的剑的。』

    妈妈温婉一笑:『是香奈乎的话…』

    “…我没问题的,妈妈。”

    香奈乎轻轻笑了笑,覆上心口。

    好温暖,‘爱’让她心里暖暖的。

    少女羽织上燃起火焰,发尾上的红色微微发亮,她向前踏出了一步。

    挥出了第一剑。

    三日月宗近似是看见了新芽破土而出。

    初春的阳光总是令人欣喜,透过蔚蓝色的天空,像精灵一样,调皮欢快的,轻巧的钻进每一寸土地。地里冒出新芽,泛着金光的芽叶闪烁着淡淡的光芒,带来生命的气息。

    新芽迅速抽条,长成一株株枝繁叶茂的柳树,金色的枝条温柔的拂过脸面。细雨霏霏,甘美的春雨轻盈的落到地上,湿润了土地,净化了空气。

    暮春的樱花与笋,夏初的槐黄,长至的石榴,百钟的扶桑与荷,白露的紫薇,仲秋的桂花,秋暮的菊,玄英的月季,仲冬的兰,二阳的梅。

    这是怎样一幅场景呢。

    生命从诞生到结束,从初春的新芽,到二阳的雪梅,它们从头到尾都在绽放着,歌颂着,欣喜着。

    它们为自己的诞生感到欣喜,绽放着自己,歌颂着生命。

    这是,生命的赞歌。

    凤凰鸟的虚影出现在少女的身后,它周身燃烧着火焰,头颅垂下,亲昵的蹭了蹭少女的脖颈。

    金色的祥云围绕着火红的烈阳。少女伸手,凤凰瞬间展翅。

    一声高昂的鸟鸣响彻天际。

    啊啊…是这样吗。

    三日月宗近直直的看着眼前周身围绕着火焰的少女,落在身上的金色光点带来的暖意让他十分失态的流下了眼泪。

    他对着太阳,半跪在地。

    神明大人啊,他将献上他的一切,请让这份温暖,多停留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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