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无忧觉得秦臻此刻的脸色精彩极了, 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 不怀好意道：“反正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我是gay，我是无所谓的, 你嘛……”
秦臻一开始也就是因为毫无准备, 这才被苏无忧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这种复杂的心情, 他也只维持了短短一瞬, 这会儿已经调整好了情绪, 他看了眼苏无忧的手机屏幕, 淡笑道：“真苏cp，还挺有意思的。”
苏无忧：“……就这样？”
秦臻反问：“还能怎样？”
苏无忧闻言, 略感无趣地撇撇嘴：“行吧，走了。”说着, 大步往外走去。
秦臻见了, 眉宇间难得地舒展起来，提步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停车场, 还没走进, 就远远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苏无忧凝眸看过去, 发现竟然是昨天那个老太太的孙女, 周雪。
而此时，周雪显然也看到了他们，视线一对上，她就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 但她很快就稳住了情绪，脸上浮现挣扎之色，好半晌，才下定了决心似的，深吸口气，目光坚定地朝他们看了过来。
苏无忧和秦臻相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
“找我们有事？”秦臻率先上前，瞥了眼对方背上的书包，对周雪开口道，“上车说吧。”
于是三人坐上车，秦臻让苏无忧坐副驾驶座上，自己则与周雪一起，坐进了汽车后座。
秦臻也不多话，开门见山道：“许致父子的事，你知道多少？”
周雪被他直截了当的态度惊了一下，她抠了抠掌心，嘴唇紧抿，似乎在酝酿着如何开口。
秦臻也不打扰她，耐心地等她开心。
好一会儿，周雪突然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到秦臻手里，斟酌着开口道：“这是去年学校开运动会那天，我路过许老师办公室的时候，不小心拍到的。”
秦臻接过照片，看清了上面的内容，瞳孔蓦地收缩了一下。
苏无忧见他这个反应，有些好奇地从前座探出头，将照片夺了过去：“我看看！”
“哦，难怪！这个许国胜看着憨厚老实，没想到还喜欢打孩子啊？”苏无忧看着照片上举着教棒，面目狰狞，似乎正要往跪在自己面前的许致身上打的许国胜，不由撇撇嘴，“我就说嘛，父子之间，关系哪有那么好的，这两父子都是影帝啊！”
老子是个家暴男，对外的形象却是忠厚老实宠儿子；儿子是个虐猫的变态狂，却人人都以为他是个温和懂事的三好学生。
周雪闻言，也没接话，只继续道：“后来我找到许致哥哥，问他许老师是不是经常打他，打人是不对的，只要许致哥哥能说出来，不管是警察叔叔，还是学校的老师同学，都会站在他这一边的，可是……”
说到这里，周雪的眼神暗了下来，哀伤中又带了几分不解：“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许致哥哥让我别再管这件事，还让我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周雪突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秦臻，仿佛在寻求一个答案：“我不明白，许致哥哥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明明……”
周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无忧打断了，他嗤一声道：“说出来又有什么用？运气好能把他弄进监狱待几天，可等他放出来之后，谁知道他会不会变本加厉？而且许国胜是他的父亲，目前看来还是他唯一的亲人，他进去之后，许致一个未成年怎么养活自己？靠你吗？”
周雪完全没考虑过这些问题，听到苏无忧这番话，脸上不禁露出了震惊之色。
她只知道许老师这样做是错的，打人更是不对的，应该受到惩罚，可是根本没想过，许致揭穿了这件事之后，他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就像苏无忧说的，许致以后要怎么生活？万一之后许老师变本加厉地打他，他又该怎么办？
周雪眼里多了几分茫然，以她目前的阅历还根本无法考虑到这些问题，一时之间竟被苏无忧噎的说不出话来。
秦臻蹙眉看了苏无忧一眼，眼神示意他不要再开口说话，然后转头看向周雪，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转移话题道：“你手上的伤，怎么回事？”
周雪下意识地朝自己的手腕上看了一眼，往后缩了缩。
“躲什么呢？都看见了。”苏无忧没忍住，又怼了她一句。
秦臻捏了捏眉心，无奈地看着他，然后苏无忧察觉到他的目光，也只是耸了耸肩，完全没有自己欺负了小女孩的自觉。
“那个……你们是许致哥哥的律师，会帮他的对不对？”周雪突然小声开口道，“如果是对他不好的，我跟你们说了，你们会告诉警察吗？”
这话让苏无忧和秦臻都忍不住朝她看了过去，秦臻顿了顿，说：“如果你说的那些不是危害郭嘉、公共安全或是其他人的犯罪行为的话，那么，作为辩护律师，我是有权也有义务保密的。”
周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纠结了许久，这才撩起袖子，将胳膊上的伤，完整地露了出来，她抿了抿唇道：“是许……”
“许国胜？”苏无忧看着她胳膊上的青紫痕迹，忍不住瞪大眼睛。
秦臻也目露惊讶。
谁知，周雪却是摇了摇头，说：“不是许老师，是许致哥哥……”
这下，苏无忧和秦臻都愣了：“许致？”
“嗯。”周雪点点头，她将袖子重新拉了起来，遮住胳膊上的伤，慢悠悠道，“那天晚上，我看到了……”
苏无忧和秦臻相视一眼，虽然周雪没说那天晚上究竟是指的哪一天，但他们心中，已经了然，她说的，必定是案发当晚。
就连苏无忧也正了脸色，也不多话，继续听周雪说下去：“我看到许致哥哥从后面小树林里出来，拖、拖着许老师的尸体……他、他身上都是血……他发现了我，我那个时候特别震惊特别害怕，想叫人，可是我叫不出声……”
周雪说到这里，似乎是回忆起了当晚的场景，她眼眶泛红，整个人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我、我想逃跑……可是许致哥哥抓住了我……”
秦臻抚上了她的后背，轻声安抚道：“已经没事了，你慢慢说，别害怕，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周雪抽了抽鼻子，点点头，继续说：“他把我绑了起来，胳膊上的伤，就是被绳子勒出来的，本来许致哥哥好像是要把我也给……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拿着刀子，想要往我身上捅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之后他撑着脑袋好像很难受，他帮我解开了绳子，把我赶了出去，我太害怕了，回家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再之后，就是警察来了……”
周雪说完之后，情绪就完全失去了控制，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毕竟只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这些话，她这些天一直憋在心里，和谁都没有说过，包括她的奶奶，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秦臻看着周雪的模样，眼里略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苏无忧却是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凡人小崽子的心理承受能力就是脆弱，就这点事就受不了，这要是放到他们业魔城，可怎么活的下去。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苏无忧还是和秦臻一起，花了好些功夫把小丫头给安慰好了，临走前还带她在巷子里逛了一圈，买了不少好东西，让她带回家。
临走时，周雪还再三和秦臻确认了他们会尽力帮助许致，这才重新露出了笑容，挥着手和苏无忧秦臻告别。
送走了周雪，两人这才重新上路，秦臻看着车后座的大包小包，忍不住道：“这些你都拿回去吧。”
苏无忧撇撇嘴，小声嘀咕：“本来也没想着留给你。”
都是青县的特产，可好吃了，他自己还不够吃呢。
秦臻好笑，却也没打算和他计较，只说：“我先送你回去。”
苏无忧敏锐地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你要去哪儿？”
“去见一见许致。”秦臻道，“有些事，需要和他确认一下。”
苏无忧倒是不奇怪，只说：“我也去。”
秦臻扭头看他一眼，说：“你现在还不是正式的实习律师，进不去。”
苏无忧脑袋往椅背上一靠，说：“那真是可惜了，我还真挺想亲眼见一见这许致的，你说他的魅力是有多大啊？周雪那小女娃，人都要被他弄死了，还惦记着替他操心，哈！”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秦臻幽幽地叹道。
苏无忧突然饶有兴致地问他：“是吗？那如果生而为恶呢？”
秦臻知道他这话意有所指，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突然转头，深深地望进了他的眼睛里：“若真有，那……自当有人来渡。”
苏无忧被他眼里的灼热烫了一眼，慌忙移开了目光，一手重重地拍在他肩膀上：“好好开车！”
他一手捂着自己砰砰直跳的胸口，心中暗骂：这该死的秦臻，说话就说话，抛什么媚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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