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回到家中, 心中酸酸胀胀的, 对着电视也看得心不在焉。
……软件上的画布修修改改，却仍然维持原样。
钟离心绪难宁。
想着刚刚楼下时许致远蓦然打断的话, 钟离心中微涩，到底意难平。
他有些事不想让她知道, 她能理解。
她介意的是那种完全被排除在他的世界之外的隔阂感, 仿佛她是一个不相干的……外人。
说什么私人顾问，也没完全把她当自己人。
她有些赌气的关了软件……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
仍然是那张清冽淡然的脸庞。
看着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钟离心中更堵了。
“拖鞋都在这里, 自己挑。”声音也淡了些
她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可她清楚，自己并不是在生气。
只是她不想承认，这种被他隔绝千里之外的感觉，很不好受。
“耽误了半小时, 碰到熟人说了会儿事。”许致远站在门前, 注意到她微微下拉的嘴角，顿了下，声音有些暗哑，还是解释了句。
又低头看了眼手腕，“刚好九点, 没迟到。”
仿佛真不知道她到底在意什么。
“……哦。”
沉默半晌。
“曹毅上午有点事，可能要晚点到。”
“嗯。”钟离站在门内，没动。
“时间不早了, 你想在外面工作？”许致远看了她一会儿，睫毛微颤，声音微微放低：“所以，还需要我吗？”
似乎带着点诱哄的味道。
“……”
钟离觉得这人太狡猾了，简直在逼她，将她吃得死死的。心情似乎也没那么坏了，她故作淡然地让开身子，轻咳一声，“你是我请来的顾问，虽然没签合同，但高额薪水不是白付的，在合作存续期间，你就这样对待你的雇主的？难道就一点也不把合作伙伴放心上？”把合作伙伴扔在一边跟朋友叙旧什么的要不得。
许致远仿若认同地点头，“放心上的。”
“……”
话音刚落，两人都是一愣。
许致远似是察觉到自己的失言，眸光微垂，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哼~
钟离心情无端美妙起来，面上却保持一副风轻云淡，“……进来吧。”
她打开鞋柜，看了眼他的脚，下意识问：“你穿多大码的？”
心情顺畅的钟小姐态度很好。
许致远动作一顿，下意识看了眼鞋柜里的男士拖鞋，声音有些沉，似是随口一问：“是新的？”
“当然，我这里只有小林备用的拖鞋，怕你不合适，他昨天特的买了送过来的，怕买小了，各个尺码都买了些。”钟离一愣，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下鞋柜，似是明白了什么，钟离心中有些好笑。
她还是补了一句，“我这里一般没什么人来，平常只有小林帮我送东西过来。”
“……”
她心中暗笑，也不等他回答，关上门，转身。
他沉默地换好鞋，看着钟离纤细的身影走近厨房。
“你随便坐。”钟离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喝什么？”
“都行。”
屋子里开着暖气，有些热。
许致远坐下不久，把外套脱了挂在椅背上，只穿了一件白衬衫。
桌上的电脑还没关，他无意间扫了眼，似乎是设计草图。
“怕你喝不惯茶业，煮了咖啡。”钟离端着咖啡出来。
许致远闻言，抬头看去，目光静静落在钟离的身上。
大概是地毯暖和，她赤足穿着拖鞋踩在地摊上，白色的地摊上，精致秀气的脚趾上点着红，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在明亮的大厅中，显得娇气又精致，记忆中那双灵动的眸子，微微潋滟，此刻莫名动人。
许致远下意识移开眼，钟离浑然不觉地走近，把咖啡放在他面前，又把托盘移过去。
而此刻她抬起头，灵动的眸子轻眨，一起都生动潋滟起来。
不知怎么的，他莫名想起以前在书上看过的一句话——
从此绿鬓视草，红袖添香，眷属疑仙。
“口味自己加。”似是想起什么，她表情有些心虚，“你喜欢的香草……我没买到……”
这还是两人重逢以来，第一次提到以前的事。
之前两人都仿佛心照不宣一般，对过去的事避而不谈，没想到竟是钟离主动提起。
“嗯，我知道。”他平静的收回视线，注意力重新落到电脑屏幕上，“昨晚画的？”
“之前就有个大致雏形，昨天在工作室看了你的想法后，又有了些想法，在原有的基础上修加和完善，随手把想法画了出来。只是草稿，最终的底稿是要在纸上画的。”
许致远喝了口咖啡，眸光微垂，客观评价，“不错。”
一个晚上就画了个大概草图出来，这效率不得不让人佩服。
“这是自然，不然你以为我这大设计师的名头是怎么来的？”钟离感慨着。
每项行业内要做到顶尖，必要付出常人所不能的努力。
天赋勤奋缺一不可。
真当首席设计师是大白菜，随随便便叫的？
“……”
许致远瞥她一眼，似是感同身受一般，低头笑了下，“是很好。”
也不知道是说图，还是说人。
钟离唇角不自觉翘起，为他的肯定，甚至比设计的作品在大赛上得奖还要高兴。
可随即又想到许致远现在的情况，怕他心理落差，她敛了笑，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那个叫曹毅的是你大学同学？”
“嗯。”
“他工作很忙？会不会占用他时间？”
“没事，他休假。”
室内静谧，此时此刻，竟有种难得的温馨。两人没说话，唯有电视上屏幕上无声播放着的爱情影片。
头顶只开着暖黄色的吊灯，朦朦胧胧落在两人身上，有种默默温情的感觉。
不知为何，她感觉今天的许致远似乎哪里不大对，好像对她……更纵容、更温和。
安静半晌，相视无声。
钟离有些不自在，正要说些什么缓和气氛。
“咖啡很好喝，谢谢。”许致远突然倾身过来，越过她将桌上的电脑移过来，“时间不早了，开始吧。”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钟离瞬间呼吸一窒……
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干巴巴地说了句：“你喜欢就好。”
纤长细腻的手指却不自觉握紧咖啡。
耳边似乎听到他依稀地笑了下，拿过电脑摆在她面前，灼热的男子气息忽然无孔不入般，瞬间侵入她的所有感官。
她脑中一片懵然，下意识地抬头，便撞进他深深的眼里，那双清冽冷淡、清风朗月般明朗的眸子，此刻正直直地、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那深沉而克制的眼神，却让她心怦怦直跳，熟悉而久违心悸让她心绪起伏得厉害，浑身的血液都仿佛沸腾起来。
钟离几乎以为下一句会听到他问“那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却在此时，叮咚一声，门铃响。
钟离回过神来，心中莫名失落。
而许致远已经平静地收回目光，凝神看着电脑，清冽俊逸的侧脸一派专注。
钟离早上下去时特地跟保安打过招呼，所以不用下去接。
门打开，一个模样还算帅气的青年便笑着跟她打招呼。
“嗨，我是曹毅，许致远的哥们。”
钟离点头，“你好，我是钟离。”
曹毅换好鞋走进来，闻言却是一愣，“姓钟？柏图斯？”
钟离笑着承认，曹毅这才知道钟离的就是同学会那天送红酒的钟姐。
“致远啊，你这就不够意思了，都不跟我提前说一声。”曹毅啧啧质问。
“哦？那他是怎么介绍我的？”钟离下意识看了眼许致远，笑着问。
“他说你长得没有辨识度。”曹毅卖起兄弟来十分顺手。
“……”
曹毅现在才发现自己被这丫的骗了，尼玛，这叫长得没有辨识度？都不输电视上那些女明星了。
那他这样还算帅气的岂不是淹没人海？
钟离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许致远，“是吗，他真这样说的？”
“是啊是啊。”曹毅贼眉鼠眼地告状，“昨晚他回去跟我简单说了这事，我刚开始只知道你是女的，当时我正在看喜欢的女明星演唱会，然后就问他长得怎么样，有女明星漂亮不？他没搭理，我再逼问，他才淡淡扫了电视眼，面无表情地说你‘长得没辨识度’。”
许致远终于忍不住了，警告地叫了一声：“曹毅。”
曹毅才不怕他呢，越说越兴奋，“那时我就想，这女的长得有多普通大众才能长得没辨识度，该不会是‘无面’吧，吓得我晚上还做了个噩梦，所以我对这句话印象特深刻。”
钟离默默扯了扯嘴角。
其他的没什么，可长得没有辨识度什么的……她记下了。
“你别他胡说。”许致远忽然开口，正色道：“我的意思是把你和女歌手比，所以没有辨识度。这恰恰说明你长得不输与女明星，毕竟只有同一水平的放在一起比较，才觉得都差不多。”
“……”
钟离眨了眨眼。
曹毅差点吐了，他怎么不知道这丫这么无耻，这求生欲简直了。想反驳，偏偏人家逻辑无懈可击，只能愤愤不平地指责：“一个大男人敢做不敢认，咱能坦诚点不？”
许致远：“活着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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