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致远牵着她的手, 随着楼梯而下, 到了大堂。
印象中总是充斥着悲欢离合生离死别的医院，此刻在钟离看来确实少有的平静和沉寂。
许致远侧着身子, 护着她不被来来往往的行人冲撞。
出了大堂，马上就是门口。
两人刚要出门, 却是被一道熟悉的女声给叫住了。
“钟离。”
钟离脚步顿住, 转头循声望去，竟是早上刚通过电话的熟人。
萧翎站在走廊处，旁边一排座椅上坐着几个女人，其中一个低头抚着腹部, 神情温柔。
钟离有些惊讶，看着萧翎走过来，“你怎么在医院，生病了？”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随便做个检查。”萧翎状似随意说道, 瞥了眼钟离身边的许致远, 笑了下，“倒是巧了，早上刚视频过，上午就见到真人。”
许致远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
钟离看了眼萧翎走过来的方向, 妇产科？
她略微惊讶，视线在萧翎的腹部听了了好几秒，心中蓦然产生一个大胆猜测, 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异。
“萧翎你一个人来？”江星宇竟然没陪着。
萧翎看了眼许致远，笑了笑，没说话。
钟离立刻懂了，有些话到底不好在男人面前说，她正要让许致远去门口等她。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
是许致远的。
他低头看了眼，对钟离说：“你们先聊，我去接个电话。”
“好。”
等许致远走远了，钟离才转头，拉着萧翎到一旁说话。
“你……怀孕了？”钟离有些难以置信。
萧翎敛了笑，沉默几秒，半晌后，才摇了摇头，“不知道，等下检验单出来才能确定。。”
前几天她就过来检查了，今天是特意过来拿结果的。
“你和江星宇……”钟离抿了抿唇角。
除了江星宇，她想象不出会是别的男人，毕竟江星宇这些年来对萧翎是什么意思，所有人都看得清楚，除了萧翎自己。
“酒后乱性。”萧翎言简意赅地用四个字概括前因后果。
钟离一愣，“江星宇还不知道吧？”
以江星宇对萧翎的重视，要是知道，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来医院做检查。
“我没告诉他。”
钟离静了静，“要是真有了，你打算怎么办？”
“……”
萧翎靠着墙，看向对面的检查室的门，目光有些深，沉默着。
钟离识趣地没有再问，估计她自己也没想好吧，只静静陪着她等结果。
“26号，萧翎。”正在这时，检查室门口出来一个年轻护士，喊着萧翎的名字。
“是我，结果怎么样？”
年轻护士把化验单递给萧翎，“没怀孕，只是胃出了点小问题，以后注意不要乱饮酒，少喝点。”
“……”
萧翎沉默了下，仿佛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子松懈下来，表情庆幸。
“你没事吧？”
“没事，本来还怕江星宇拿这事赖上我，还好。”萧翎努力忽视内心一丝莫名的失落，故作轻松道：“我还年轻，还想玩几年呢，可不想这么早就结婚。”
萧翎明显不想谈这个话题，忽然转头问钟离：“许致远小叔也在这家医院吧？今天第一次见家长，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为难你？”
作为发小兼闺蜜，萧翎还是比较关心钟离的。
“……别乱说，不是见家长，只是过来看望他敬重的长辈。”钟离有些不自在，“他小叔人很好，挺开明的，对我很友好。”
“那就好，之前我还担心你被感情迷了眼，受了委屈也闷在心里。”
钟离眼里含笑，“你看我像是那样的人？”
萧翎也忍不住笑了，钟离从来不是一个大方的人，刚到钟家时，被别的小伙伴欺负，一般当场打回去，那股子倔强不吃亏的性子实在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人。
“对了，你和许致远在一起，某些事上注意点，措施要做好，别弄出人命。”萧翎似有所感地叮嘱一句，“可别像我。”
钟离：“……”
钟离轻咳一声，脸有些红。
萧翎诧异，“什么意思？你俩该不会还没……那个吧？”
“……”
萧翎意味深长地打量她几眼，“男人对这种事热衷得很，你家那个要是没表示什么，要么身体有问题，要么性冷淡，你注意点，找机会试一试，毕竟关乎自己将来的幸福……”
眼见萧翎越说越露骨，钟离脸越发红了，正要转移话题，却看到许致远回来了。
萧翎及时住了口，视线在两人之间瞄来瞄去，眼里闪着八卦。
——
医院门口。
许致远接通江默的电话。
“向总特意约思维科技的老总谈了谈，那边已经同意了你的辞呈，愿意放人，也不需要你签署保密协议。”江默在电话那边说。
“谢了。”
“口头上的谢字就免了，你尽快找个时间去思维离职手续给办了，我和向总可天天盼着你快点过来，就等着你了。”
许致远思索了下，说：“下周我会去明达报道。”
“好，有问题跟我联系，到了我去接你。”
挂电话前，江默本着同门师兄弟的情谊，多说了一句。
“明达这边有个重要课题正好和你之前研发的方向差不多，正处于紧要关头，你过来之后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会很忙，趁现在还没入职，好好安排下时间，比如说多陪陪女朋友。”
许致远勾了勾嘴角，“行，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许致远低头看了一会儿手机，转身进去找钟离。
——
萧翎和钟离聊了会儿，见许致远过来，及时止住了话题，自己待会也有事，打了个招呼，先离开了。
许致远牵着钟离，出了医院，直接叫了一辆车，报了个有名的游玩地名。
“不是回酒店吗？”
“带你北京一日游。”许致远微微侧着头，挑了挑眉稍。
说起来，两人在一起之后，好像还真没有一起好好约会过，倒是有些新鲜。
看着许致远熟练地说出地名，钟离有些好奇，“你之前来北京玩过？”
“没有。”许致远收了手机，瞥了她一眼。
“那你怎么认识这么多地方？”
“百度。”
“……”
这一天他们走了很多地方。
他们去了□□，见识了日出东方的五星红旗烈烈飘扬，然后去了附近的南锣鼓巷，感受胡同历史变迁的厚重感，还有沉淀历史的博物馆，和碧波荡漾的后海……
他们最后去了圆明园西洋楼的“苏堤春晓”。
钟离埋在他的怀里，许致远环抱着她。
今天的游人不多，有些安静。
许致远轻轻抚了抚她柔软的发丝，无声笑了笑，眼神带着温柔。
湖水碧波，柳条绕堤，垂泻而下，沿岸小桥流水，便是冬日，也熏得人醉。
——
玩了一天，两人都有些累了，回到酒店时，已经夜幕降临。
钟离一进门，脱了大衣，只穿着一件圆领衬衣，累得瘫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
钟离已经定了明天早上八点的飞机，两人都很珍惜这最后一夜。
许致远没有回他的房间，陪着钟离坐在沙发里看电视。
室内灯光昏黄，朦朦胧胧拢着两人相拥的身影，一种默默的温情在室内静静流淌。
电视里正上演着一部外国爱情影片，男主颜值在线，裸泳时，晶莹的水滴一颗颗沿着胸腔肌理而下……
“男主腹肌不错。”钟离随口感慨了一句。
六块腹肌，整整齐齐，不夸张，不过度，恰到好处。
话音刚落。
“我也有。”许致远气定神闲地说了一句。
钟离不理他，眼睛一直盯着电视，此时男主即将浴水而出，露出身材腹肌……
许致远瞥了她一眼，无声靠近，拿手遮住她的眼睛。
钟离眼前一黑，然后腿上的小毛毯被掀开，她被人搂紧了怀里。
“干嘛？正精彩着，别挡着我看电影。”钟离试图把他的手推开。
“看什么？”许致远的声音低低地，慵懒又随意，像是有钩子似的，勾得她又酥又麻，心痒难耐。
“……”
气氛好像变得危险。
钟离动作猛然顿住，脑子终于反应过来，不敢动了。
下一秒。
许致远把她抱过去，放到腿上。
“怎么不说话了？嗯？”许致远抓着她的手，从衬衫里放进去，从腹部开始，一寸寸往上，微凉的手触到他的身体，滚烫滚烫的。
“你……你别这样……”钟离把脑袋埋进他怀里。
许致远的声音顿时低沉了好几度，“不是喜欢得移不开眼？”
“……”
钟离脸颊发烫，想缩手却被制住，被带着往不安分的地方游移着……
“嗯？”许致远的嗓音压得很低，有些沙哑，“数清楚了吗？”
钟离立即点头。
许致远有八块，不多不少，肌理分明，线条突出。
气氛突然灼热起来，暧昧顿时升温，气息紊乱。
此刻言语有些多余，许致远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吻上她的发丝，然后一点一点往下，咬住她的唇，由刚开始的温柔变得急切起来……
渐渐地，许致远的唇沿着她修长白皙的脖颈往下，开始咬她的衬衣，手开始不安分地从她的腰身进去，一路攀岩而上，炙热又缠绵，呼吸交缠……
过了许久，钟离被吻得晕晕乎乎，纤细的胳膊下意识地搂着他的脖子。
许致远的手突然顿住，半晌，伸出手紧紧抱着她，炙热的喘息喷洒在她耳边，气喘吁吁。
“你……”钟离感受到他身体的反应，身子一僵，试图往后挪挪。
“别动。”许致远制住她的动作，有些克制和隐忍地说：“很快就好。”
半晌。
“你……你好了吗？”钟离把脑袋埋在他的怀里，有些羞涩，又有些想笑。
抱着她的人许久没有声音，良久，从胸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许致远放开她，有些不自然站起来，一言不发地去了浴室，然后是水声传来。
钟离若无其事地坐直身子，听着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抱着抱枕，终于忍不住偷笑出声。
——
等许致远从浴室出来，两人都没提这件事，选择性遗忘。
这场电影注定看不下去了。
明天早上八点的飞机，钟离的行李没怎么动，简单收拾了下，明天醒来就能走。
电视上播放着综合性娱乐节目，欢声笑语响彻客厅。
晚上十一点。
许致远起身，拿起大衣，准备回隔壁自己的房间休息，刚打开门，却被叫住。
“等等。”
许致远动作微顿，“怎么了？”
钟离沉默了一下，手放在背后，攥紧了衣摆，“你要不要……留下来？”
许致远盯着她，没说话。
钟离静了片刻，下意识抬头看他，眸子清潋，“不是说你之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比较忙，到时候没时间见面，明天早上我就要走了……”
许致远微怔。
她解释道：“我想看着你。”
好吧，还没分开，就已经开始不舍。
钟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感性，太不像自己了。
“钟离，你是不是太高估男人的忍耐力了？”许致远眼神微深，顶了顶后槽牙，有些咬牙启齿，嗤笑一声，“真是吃定我了。”
砰地一声，门随即被关上。
许致远直接走到沙发旁，躺了下去，大衣随手盖在身上，单手撑着后脑勺，唇角微勾。
在昏黄的灯光下，竟有种慵懒随意的禁欲和性感，莫名勾人。
他眼神直直看着钟离，眼睫微颤，“我睡沙发，就在这儿守着你，去睡吧。”
钟离差点看直了眼，莫名觉得口干舌燥，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许致远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钟离回过神来，立马进了卧室，背抵着门，几乎落荒而逃。
室内静谧，窗帘微敞着，些许微光泄露进来。
钟离哪里睡得着，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脑海中竟然莫名想起医院里萧翎的话……
过了许久，钟离坐起来，打开床头灯，打开卧室的门走出去。
客厅里一片黑暗，只有昏暗的灯光从卧室里倾泻出来，朦胧而暧昧，堪堪能看清沙发上男人的一点轮廓。
钟离没有开灯，依着昏黄的光线走到沙发旁。
许致远闭着眼睛，似乎已经陷入沉睡。钟离穿着睡衣，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没说话。
空气有些安静。
钟离心中暗叹一口气，转身，准备回卧室。
才刚迈出步子，就听到许致远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怎么了？有事？”嗓音低沉。
钟离身子微顿，慢慢转过身去。
许致远定定看着她，眼神暗沉，眸光幽深清亮，哪里有一丝刚睡醒的朦胧。
钟离：“……”
“睡不着？”他的声音微哑。
钟离沉默片刻，低声问：“你介不介意开灯睡觉？”
“……不介意。”他视线似是不经意间在她身上停留几秒。
钟离顿了许久，就着微弱的光线，目光落在他脸上，“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他沉默。
“沙发太小，睡得不舒服，床够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声音越说越低。
许致远看着她，钟离终于说不下去了，好像越说越令人误会，显得她急色一般。
良久，他似是无奈地捂住脸，终于叹了口气，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我他妈……早晚死在你身上。”
钟离：“……”
许致远扔开大衣，起身坐了几秒，最后跟着钟离进了卧室。
钟离先躺了进去，睡在里侧，睡姿标准，一动不动。
许致远掀开被子，从另一侧睡进来，跟她隔着一个枕头的距离，面朝着她侧卧着，半点不逾矩。
“睡吧，明天还要早起赶飞机。”他温声说。
钟离缓缓伸手，握住他温热的手掌，然后身子一滚，滚进他怀里，“你抱着我睡？”
许致远顿了几秒，抬手放在她腰上，声音低哑，“别乱动。”
过了会儿，钟离身子微扭着，姿势有些不舒服。
许致远顿了下，胳膊绕到她脖颈后，让钟离枕着他的手，寻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的怀里。
室内一片静谧，许致远的嘴角轻勾了勾。
过了半晌。
“钟离。”
“嗯？”钟离头抵着他的下巴，含糊地应了一声。
许致远默了片刻。
“怎么了？”没听到他说话，钟离下意识抬头，看着他。
许致远身体略微后仰，不动声色地低下头，语气仿若很随意，“你介意婚前性行为吗？”
钟离愣住。
许致远抚了抚她的额头，声音低沉暗哑了几分，“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我要先知道你的态度。”
他定定看着她，眼神坦率，炙热而直白。
“……”
钟离静了会儿，低头，小声说：“我这人比较注重仪式感，总觉得那种事……结婚后再做比较好。”
“那我们什么结婚？”
“……”
咳，这人是不是太急了？
钟离沉默了下，忽然抬头，眼神直视着他，“你其实是在哄骗我结婚吧？”
“……”
许致远轻咳一声，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眼。
“……我不介意。”静谧的卧室内，钟离语气坦诚：“如果那个人是你，我不介意。”
因为相信他这个人，所以才毫无保留吧。
许致远垂眸，沉默地看了她好几秒，轻笑了声，“好，我知道了。”
然后……然后什么事也没发生。
钟离等了许久，本以为会干柴烈火发生点什么，结果等到她都睡着了，什么事也没发生。
等钟离陷入沉睡，许致远睁开眼，看了钟离好一会儿，苦笑一声，今晚他不准备睡了。
不是不想，而是更愿意顺其自然，水到渠成，想给她一个美好的体验。
他轻轻起身，替她掖好被子，去了浴室。
寂静的房间里，很快传来水声。
这是今晚他第二次洗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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