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致远借了一台电脑, 跟着江默向小包厢走去。要不怎么说颜值就是一切, 把外套搭在胳膊上,本就清瘦挺拔的身材, 稍微一整理,行走间竟仿佛有种潇洒俊逸之感。
“这个包厢是叶总包下的, 一般跟大客户应酬才回来这边, 现在没人,便宜你了。”江默打开门,侧开身子让许致远先进去。
“说来我还没见过弟妹,待会看看长得漂亮不……”
许致远进了包厢, 不咸不淡地向江默颔首,“不送。”
腿脚一勾,啪的一声。
包厢的门被从里面关上了。
江默:“……”
这一波过河拆桥,玩得真溜。
——
包厢灯光昏暗,卡座的茶几上亮着一盏橘黄色的台灯, 光线朦胧微弱。
钟离今天带着林默去了乐美, 把设计底稿的事情处理好,忙了一整天,回到家刚洗完澡,身上穿着家居服,身材高挑曼妙, 体态均匀,此时眉眼舒展的看着视频里的男人。
“你怎么料到严佳会这么快交出底稿,我本以为她会去找背后的荣翠珠宝公司, 或许干脆鱼死网破,把我拉下马。”
“你怎么知道她没找过?”许致远松散地坐在沙发里,单身斜撑着额头。
钟离表情微愣。
许致远定定瞧着她,“事情已经败露,且证据确凿,人赃俱获,甚至可能还要负上刑事责任,你认为荣翠那边会愿意冒着公司名誉的风险,跟她扯上关系?”
“……”钟离眉头微拧,“那荣翠公司就什么事都没有?出了事就把弃子推出来,撇得一干二净?”
“就算IP地址查到是他们公司的,荣翠公司完全可以说是内部员工的个人举动,不能代表公司。”许致远淡淡道:“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和正义,强者规则一直存在。”
“趋利避害人之本性,毕竟再多的钱和利益,一旦坐牢,这辈子都完了。”许致远说。
钟离扑在床上,发丝披散,衬得小脸潋滟而动人。
她抱着抱枕,沉默了一会儿,“我就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其实她挺有天赋的,人也上进,聪明能干,和同事关系也好……这次差点让工作室的身败名裂。”
她和工作室是一起的,一损俱损。
只是没想到平日里看上去很好的人,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人心是复杂的。”许致远气定神闲地说:“如果给你一个选择,一边是同事,一边是前途名利,且至少能让你少奋斗二十年,你会怎么选?”
所谓忠诚,只是因为背叛的砝码不够,世上有太多黑暗隐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
“……”钟离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
“我发现,自己还算是幸福的。”她声音有些感慨,坦然地说:“其实严佳有一点没说错,我能有今天的成就和名声,能力固然是一方面,可刚开始那几年,钟家小姐这个身份给我带来的便利,我无法否认。”
珠宝设计行业内,人脉是不可或缺的资源,占据非常重要的一部分。而有些客户,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接触到的。
许致远不置可否,悠悠看着她,“你打算这么做?”
钟离默了片刻,眼睫微颤,“底稿已经找到了,至于其他的……”
她眉头微拧,表情有些苦恼,似乎在犹豫,“就不追究了吧。”
许致远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你会不会觉得我……”钟离顿了下,想出一个措辞,“太软弱?”
“这不是软弱,这是宽容。”许致远笑着摇了摇头,眼尾微微上扬,“你们这个行业现状就是这样,你不追究,不代表原谅,只是给她留有余地。”
这姑娘平时性子记仇的很,睚眦必报,但是在某些大事上,又有着一丝善意,这样的性子,怎么能不让人心动?
夜色温柔,灯光迷离了眼。
国内的珠宝设计比较小众,处于紧跟欧美的脚步,正在发展中,
“如果我说想我想为改变珠宝设计这个行业发光发热,是不是很中二。”钟离似是开玩笑地说。
许致远抵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表情有些为难,似乎在想怎么措辞才不会打击她,“……人还是要有点……梦想。”
虽然它只是个梦。
钟离:“……”
不,她并没有被安慰到。
钟离抿抿唇,“……你嘲笑我?”
许致远:“……”
他轻咳一声,立刻改口,补了一句:“……说不定哪天就实现了呢。”
“许同学,不要太双标,你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视频里的男人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你这么想,那么……”
许致远轻轻笑了声,静静地看着她,眉眼微挑。
“所以啊,钟小姐,共勉之。”
钟离心中微悸,明明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重重敲在她的心上,泛起微微涟漪,莫名温柔。
——
气氛悄悄安静下来。
四目相对,静静凝视。
“你什么时候回来?”钟离低声问。
“怎么?想我了?”
“……”
这男人私底下还真是又骚又直白,什么话都说。
看到钟离无语,许致远也不逗她了,笑道:“就这几天吧,回去办下离职手续,带些行李来北京,就要到明达入职。”
他眼神有些深,“以后见面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他心中自嘲,还没见面,就已经想到下次分别,许致远,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感性?
——
啪嗒一声,包厢的门忽然打开。
“来,喝酒,今晚无醉不归。”
一个头发披肩,喝醉酒的女人突然闯了进来,脚步跌跌撞撞,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喊着什么。
“男人……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谁年轻的时候没遇到过几个渣男,他敢玩,我就玩得比他还开……”女人打了个酒嗝。
“咦……竟然还有这么好看的小哥哥,你……要不要和我喝一杯?”女人醉醺醺地向许致远走来,突然脚下一个踉跄,就要倒在许致远身上。
许致远皱着眉,眼疾手快地拿着电脑,往旁边坐过去一步,正好避开。
女人扑在沙发上,嘴里喊着:“男人……你要不要跟我回家,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视频里正好看到这一幕的钟离:“……”
“哟,你这行情够好啊,躲到包厢了都能惹桃花。”包厢的门再次被打开,江默双手抱胸,看着被醉酒女人骚扰的许致远,笑眯眯地看好戏。
“你放进来的?”
“冤枉啊,我又不是看门的,别人耍酒疯我怎么管得了?”他之前看到这女人喝醉走错了门,不过没阻止。
“把人拉出去。”女人似乎醉的不轻,似乎又要扑过来,许致远眉头狠皱。
“你怎么不自己动手?”
许致远看了眼视频,抬头说:“避嫌。”
“……”
抱怨归抱怨,江默还是进来,把耍酒疯的女人拉起来,然后一弯腰,把脸凑到电脑面前,笑眯眯地打招呼,“哟,你好啊,弟妹。”
“你好,额……”
“我是许致远的师兄,江默,马上还会是同事,你可以叫我江师兄。”
钟离从善如流地喊了一声,“江师兄好。”
这个字眼,还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许致远眼眸微动,忽然开口,“你怎么还不走?”
“你别打岔。”江默才不理他,只看着视频,“弟妹我跟你说,你可得管管你家这位,你看现在不就有女人来找,这招蜂引蝶的,这男朋友是不是很没安全感?”
“……”这话钟离不好接。
“不久前还有个美女找他要微信,这家伙……”
许致远就是来打岔的:“外面有人在叫你。”
“啊,谁啊?我怎么没听见?”
许致远脸不红气不喘:“吧台左边的卡座,我们之前见过的B大的同行。”
“……等我说完这句。”江默见许致远脸色越发不好,心中顿时舒畅了,对钟离说:“弟妹什么时候来北京的,我请客,好好见见你。”
钟离顿了下,“好。”
见差不多了,江默识趣地架着耍酒疯的女人出去。
——
门被关上,包厢里恢复寂静。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有些异样。
“怎么不说话?”
“……”钟离别开脸,故意不看他。
“吃醋了?”
“……”
钟离没吱声,许致远也不勉强,就这么直勾地的盯着她看了好久,似乎在看钟离到底到底有多紧张他。
“你挺闲的,还有时间来这种地方潇洒。”
“生气了?”许致远微微坐起身,双手交叉成塔状,“那我下次不来了。”
大约是喝了不少酒,他眼角有些红,漫不经心地喝了杯醒酒茶。
钟离想起那次在酒吧喝酒的样子,似乎跟现在差不多,有点随意,有点颓然。
她抿抿唇,“……我没那么霸道,男人有烦心事出去放松放松很正常……其实可以去的,注意点就行。”
“注意什么?”他身子微倾,看着摄像头,表情似乎为难,故作苦恼地说:“要是有人看上我怎么办?刚刚你也看到了,我老实待在包厢都有女人闯进来,在这之前还有女人要我微信,而且这地方喝醉酒容易出事,要是哪天我喝醉了被别的女人带走……”
“你怎样?”钟离面无表情。
“不怎样。”许致远动作微顿:“我就是想说。”
男人眉梢微扬,一本正经,诚恳地说:“你要有危机感,牢牢看紧我。”
——
钟离这才发现今天的许致远好像哪里不一样。
声音微哑磁性,像是带着勾子,随意勾唇一笑,慵懒中带着一丝痞气,又颓又性感。
“今天怎么没在医院?”她忽然问。
“我爸妈来了,在医院陪着。”许致远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冷淡。
或许是因为年少时的经历,钟离在这方面比较敏感,她顿了片刻,似是明白了什么。
他和父母关系应该有些冷淡。
其实之前很多事情都有迹可循,比如从小就被送到许兴怀身边长大,在学校时也没怎么回家过,更没怎么听他提起过家里的事……
她没有再多问。
也没有自以为是地插手劝解。
在她心中,许致远值得最好的,他才最重要。
景色……
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许致远,她仿佛感受到他
钟离心中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她觉得这时候应该说些什么
“许致远。”
一本正经地喊他的名字,好像还是头一次。
有些郑重,有些小心翼翼,令他一怔,身子下意识地坐直了。
“我爱你,许致远。”
从少女时期起,这个男人就璀璨了她的整个青春,是她的烟火人间,惊艳了她最美好的时光。
不管别人是怎样看待你的,可在我这里,你是不可替代的。
“……”
许致远看着视频里的姑娘,久久说不出话。
昏暗的包厢里,灯光朦胧,静默无言。
仿佛有东西,轻轻落在他柔软的心间,开出花来。
亲缘淡薄,理想跌落,信仰被肆意践踏,好几次都以为自己的人生也许就这破败下去,沦为平庸麻木。
可总一个骄傲的姑娘,每每在他低落谷底,人生萧索时,恰到好处地出现。
成为他生命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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