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番外一

    1.初见

    盛湛与宋清菲的初见其实不是在殊色KTV。

    而是在一个炎热的夏季。

    他记得很清楚。

    那一年他才刚刚从国外回来, 开始继承家里的家业, 盛氏家大业大, 其中各种弯弯绕绕也多, 他的大伯更是小动作不断, 让人厌烦。如果是五年后的他大概根本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 但那时，他年轻气盛, 尚且有几分冲动, 在会议上狠狠地驳了大伯的面子后直接跟着母亲去了洪崖洞。

    关秋珑的剧组需要在洪崖洞取景，而她拍的这部电影, 是盛氏与关氏共同投资的项目之一，盛湛虽然只是借个名头过来, 却也存了几分真心考察的意思。

    那时的山城还没有被冠上“魔幻5D城市”之名，夏季的傍晚里到处都是光着膀子出来悠闲乘凉的路人。

    关秋珑所在的剧组条件并不太好，虽然盛氏和关氏的投资使得他们并不缺钱, 但苛省物资、节约成本是每个剧组都会干的事情。他们剧组里只有室内的一个房间装了空调，其他人要么靠拿着小风扇享受一点凉风，要么就只能用衣摆扇来扇去。

    关秋珑见他无聊，问他要不要来戏里演个小角色，盛湛想了想答了声好。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演过戏了。

    小时候的他, 其实陪着关秋珑一起演过不少戏, 那个时候没多少人知道他是盛氏的太子爷，只以为他是关秋珑哪个有钱人家无聊来拍着玩的小孩子，对他也算照顾。

    不知道是不是遗传了母亲演技基因的缘故, 自小他就演技破佳，以至于一段时间内，不少导演慕名找他拍戏。后来他逐渐长大，开始把重心偏向家族事业，对于演戏这件事，却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碰过了。

    不是不喜欢，而是有时候演多了、看多了，会发现这个圈子其实也究极无聊。

    盛湛低头看剧本，关秋珑问他要不要演的那个角色确实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角色，出场只有一两次，唯一的标签是默默喜欢着隔壁班花的老实人。

    盛湛把剧本往后翻，看到了那个班花的名字，娇娇。

    娇娇。他把这两个字放在嘴里念了一遍，有了朦胧的带入感。

    剧场外传来些微的喧闹声。他起身朝外看去，被帘子拦着的场外扬来清脆响亮的声音：“要我说，我根本不可能喜欢他。我怎么会喜欢他呢？他这样贫穷，这样寒酸......”

    这是剧本上的一段台词，是一个重要女配的台词，盛湛昨天才在剧组里听到演女配的那个演员背这段台词。

    老实说，天差地别。

    不是场外的声音不如那个女演员，而是那个女演员远不如场外的声音。

    五年前的时候，正是流量当道最为严重的时候，大部分剧组里的年轻演员台词功底几乎为零，全靠配音拯救，那个女演员当然也不例外。拍戏的时候全程瘫着一张脸，嘴里说的台词还不如直接念123，听一场她的戏，实在会让人怀疑她金主的品味。

    而外面那道声音就不同了，起伏有致、转折生澜，光是听到这段独白就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究细看。

    盛湛撩开帘子走了出去，闷热的暑气扑面而来，他听到导演手持风扇的嗡嗡声。

    外面的人围作一团，盛湛走近了，才从人群中的缝隙里看到中间站了个小女孩。

    她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短裤，纤细青涩的背影，高高扎起的马尾，还有一截细腻白皙的脖颈。

    坐在前面的导演说了什么，她弯下腰去听，马尾偏到一旁，月牙儿似的后颈皮肤露得更多，嫩生生的，晃眼得紧。

    盛湛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他还穿着一身长袖的衬衣西裤，在里面房间尚且还好，出来后身上瞬间出了一层薄汗，他捏了捏手，发现掌心也是湿漉漉的。

    导演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个少女一直不断点头，然后，她抬头往旁边望了一眼。

    说是往旁边望其实也并不准确，她目光的朝向是里面房间的入口处，而盛湛刚好正站在那个方向——她视线的终点。于是，两个人，盛湛和那位少女，隔着人群四目相对。

    最先撞进盛湛眼中的是那一双眸子，少女的眸清澈又纯粹，但她的眼角偏又向上飞扬，道是无情却有情，道是有情却无情。

    少女也注意到了他，朝他笑了笑，然后移开目光，继续跟导演说着什么。

    这个时候，盛湛才能够去注意她眼睛以外的东西，比如她秀丽小巧的脸庞、红润粉嫩的嘴唇。

    盛湛视线流连了一会儿，又转回了她的脖颈，随着少女时不时偏头的动作，她T恤领口渐渐偏向一边，露出浅浅的颈窝，上边一颗红痣艳丽夺目。

    少女终于和导演说完了话，她动作一顿，开始了另外的表演。她演女配的傲慢，演反派的狠毒，演主角的痴情。

    惊叹声越来越多，那是四周围观群众情不自禁发出的声音。

    这个少女，演遍了剧中的角色，停下来的时候两眼弯弯、盛满狡黠，像只达到目的的小狐狸，她问：“导演，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吗？”

    导演握紧了手中的风扇，盛湛知道他是起了爱才之心，但是他没办法把少女留下来。这点在场所有人都知道。

    这部剧里的所有演员无一不是精挑细选得出的，他们或是自带流量，或是挟裹资本，每个人都无可取代。所以导演最终还是无力地挥一挥手：“去吧。”

    少女是来找一位明星的——这是后来盛湛从别人口中听到的解释，但当时的盛湛还略略有些茫然，看着她走到里面房间，目光极快地扫视了一圈，然后失望地退出。

    盛湛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也不知道她当时想找的是关秋珑，那个时候，关秋珑正在化妆间补妆，而少女也因为小道消息的不确定性而苦恼。

    她退了出来，看到站在旁边的盛湛，失望的眼神微微一亮：“啊......我要找的是他！”然后不等盛湛反应过来，便拉着他拍了张照。

    镜头里的盛湛有些僵硬，少女却在一旁笑得灿烂。

    照拍完了，少女又给他传照片：“我叫宋清菲，很期待你接下来的作品，要加油呀，你以后肯定会大火的！”

    ——让人啼笑皆非的客套话，但当时盛湛顿了顿，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宋清菲便以为他受到了鼓舞，如同来时那般风一样地离开了。

    虽然很多年后，盛湛回想起来，总是觉得她大概只是因为他长得有几分像关秋珑，所以才会拉着他拍照。

    但在当时，他指尖搭在被她触碰过的那一小片皮肤上，只觉得，这个夏日未免太浓烈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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