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小说:长公主宠帝手册 作者:湘水媚
    ――下药者, 范启道。

    李御看得怒火中烧, 这老匹夫看来是还记恨着她。

    他不就是看准了皇帝对她的看重, 所以想在琼林宴上弄出点事情来吗?

    倘若昨晚有舒王一脉的臣子趁她昏睡时玷污她, 赵璟必然大怒, 甚至还有可能迁怒到舒王头上, 怨他未管好自己的人。

    而她婚前失贞,毁了名声, 哪还有脸在汴京继续待下去!

    往后舒王、皇帝君臣离心,赵璟身边少了她, 就少了镇国大将军生前留下的势力。

    范启道此后便可在朝中一人独大, 这佞臣之心不可谓不狠毒。

    李御压下心底的火气,将那封信放到烛台前烧了。

    她向来不是能忍旁人欺辱之人,何况这事关乎到自己的贞洁,甚至差一点连清白都没了。

    她秀眉紧蹙, 吩咐道:“侍画, 你把我黑木小箱里锁的一本账册交到审刑院霍大人手上,我进趟宫中……”

    “是。”侍画知道这账册有多重要,里面仔细地写了范启道是如何仗着权势指使王悯肆意敛财, 买卖官位的。

    她清楚长公主原本是打算半月过后,再将这事揭出来的。因朝庭近日都在忙着重新布置科考一事,倘若这事被捅出来,不少官员定然又被牵扯进去,到时这科考恐怕又得延期。

    可寒门士子苦读多年,实在是等不起朝廷这般拖延。

    李御都准备容范启道喘息一久再弄他了, 偏他愈老愈糊涂,竟算计到她头上,那就休怪她还手,将他从太师的位置扯下来了。

    她换上一套白衣纱裙,外披一件青碧色长褙,如云柔软的墨发只插上一素雅的珍珠步摇银簪后,就匆匆去往皇宫。

    赵璟此时在福宁殿里正同舒王议事,前日有个姓林的御史参奏太师一本奏疏后,今日就莫名其妙死在了值房。

    死前他手里还写下一个范字,白纸黑字似是想透露杀他之人。

    大理寺的官员检验了信上的字迹,确实是林御史写得无疑。

    可这上面就只写了一个范字就止笔,这案子难免有些无从下手。

    毕竟这范字所指之人可能是宋国权势显赫的太师,可这目前又没有确凿的证据指向那人,若是冒然过府询问,算是将他得最得干干净净。

    于是,大理寺卿只好先通知林御史的夫人旬氏过来领尸,再慢慢查找余下的证据。可这旬氏哪里肯依,她拿出端午前丈夫收到的数封恐吓信去到舒王府,直接将此事闹到御前。

    此案既有舒王作保,这案子自然不会那么轻易被压下去。

    待李御才去到福宁殿,就听到女子絮絮的哭声。

    赵璟此时正坐在御座上,低头细看旬氏递来的恐吓信,而汪德海见到昭宁长公主进殿搭着拂尘,凑到皇帝跟前提醒他。

    白色的信封被他平展在桌上,赵璟缓缓抬起头来问:“御姐姐,你怎么来了?”

    李御望了眼舒王,不知他是为了何事进到宫中。

    她将疑惑压下,往前走了几步道:“不久前,林暮海曾私下递给我一份账册,上面有太师府账房先生悄悄记下范启道贪墨的数额,我刚让侍女将这证据交到了审刑院。”

    旬氏听闻丈夫的名字,抹泪哭道:“亡夫生前频频遭人恐吓,就是要他交出账本,可他嘴巴严实,就算是我问他,他也什么不说……”

    “林大人遇害了?”李御心里咯噔一下,她侧头看向旬氏,这才发现她今日一身素衣,发上钗环银饰全卸了。

    旬氏点点头,眼睛肿得红通通的。

    李御僵声说:“夫人节哀!……若是我早些将这账本交到审刑院,或许林大人就不会遇害了……”

    虽说只是假设,但也十分有可能。

    旬氏听后,又是一阵怵哭,等她哭够了,她也想明白了。

    人死不能复生,有些事情偏偏就是这么偶然,要不然怎么会有世事无常这么一说。

    灾祸从天而降时,人躲过这遭,也许还有另一遭。林如海这很明显是被幕后的人给盯上了,就算李御提前将账册送到审刑院,说不定他还是会被那人用其他手段给弄死。

    旬氏抹去眼上的泪水,十分冷静地弯膝跪在地上:“陛下,先夫已逝,臣妇如今只想要一个公道!妾恳请陛下彻查当朝太师范启道是否真为贪墨一事,肆意谋害朝中御史!”

    她重重地跪了好几个响头在地上,额上都沁出一洞血来。

    李御连忙将她扶起来,“旬夫人,此事断不会简简单单揭过,我们定会为你讨出一番公道!”

    赵璟看着她们二人互相相扶,顿时想到昨晚李御被人投下迷药后往河边走一时,怕不是单辱她清白这么简单。

    林暮海得到的账册是交给了李御,很可能范启道也探到了这事,便让两批人分别在同一晚上动手。

    李御兴许是运气好,昨夜被他给救了,而林暮海就倒霉了些。

    他脸色变了又变,连汪德海也看出他的不对劲,忙唤道:“陛下?”

    “无事!”赵璟摇摇头,侧头问舒王:“外祖父觉得这案子交给谁接手比较好?”

    舒王道:“我看霍寻慎不错!”

    上次霍寻慎就将王悯那案弄得很和他心意,这次他出手,范启道同样也跑不了。

    赵璟颔首,便让他去范府拿人。

    *

    范悦此时正坐在闺房,捧着着一本古籍翻看,一个丫鬟跌跌撞撞地闯进来,掀开珠帘道:“小姐不好了,老爷被人送到审刑院了!”

    吧嗒一声。

    手里的古籍乍然掉落在地上。

    她爹是当朝太师,哪会轻易落入狱中?

    范悦穿着青色绣花鞋,急步走到丫鬟跟前,还是有些不愿相信,“你从哪儿打听来的消息?娘呢?”

    丫鬟支吾着声:“我不知道夫人的情况,我是见好多人都在收拾包袱,所以才来告诉您一声,我先走了……”

    说完,她甩开范悦的手就跑了,连范悦喊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回头。

    范悦一时慌了起来,官宦人家的下人除家生子外,就是外面采买回来的,主家若是犯事,底下的下人也会受到牵连,被官府变卖给下家。

    可这下家有好又坏,与其跟着他们受苦,还不如提早跑出去,兴许还能有出头。

    范悦推开镂雕福纹隔扇门,见到廊下已经没有小厮再看守。

    可见她爹确实是出事了,她疾步跑到嗣芳院,发现这里同样没了护卫看守。

    “娘!”范悦才推开屋门,就见胡氏吊了根长绫已经自缢了。

    她的瞳孔倏然睁大,惊得一下子跌在地上。她抖着手将胡氏踢掉的椅子扶正,踩着它将她母亲抱下来时,还差点再次跌倒在地上。

    “娘!”范悦伸手摸她鼻息,一丝呼吸也探不出来后,情绪失控的大哭起来。

    她将头靠在胡氏的肩膀上,想着她爹已经入狱,就连母亲也绝望自缢,难道父亲犯的罪事真的到了无回挽救的地步?

    范悦红通通的眼睛溅下几滴泪水,那她还活着做什么,干脆跟她母亲一起去了得了。

    她拔.下发上的金簪,正要往白皙的玉颈刺下去时,有人拨了暗针朝她射过来,瞬间将那支簪子击落到地上。

    范悦狼狈地抬起头,就见以霍寻慎为首的官役团团围住了这件屋子。她跌跌撞撞地被人给按住手臂,不能动弹之际听到一阵清冷的声音。

    “还请范小姐莫要让我为难!”

    范悦抿紧下唇,“霍大人,请问我往后还能活着么?”

    霍寻慎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官家小姐就是到了生死关头还这么注重繁文缛节。

    为着那一个请字,他大发善心回答:“范小姐往后或许是奴仆,亦或许是官妓!”

    范悦的水眸一下子黯淡下来,成了一滩活死水。

    官妓和奴仆不都是卖身的下贱人吗?

    她了无生机问:“那这和死了有什么差别?”

    霍寻慎思索道:“有!至少你还有一条命在,可以见你想见的人!”

    话说完,他就指挥衙役过来给她脖子上了一道枷锁。

    范悦从前坐在宽大的马车里,看到沿街游.行的牢笼里关着一个个囚犯,他们眼神呆滞,头和手都被束在木板上,因为无法挣脱身上的枷锁,只能使劲缩着身子,看着百姓往他们身上砸东西却无可奈何。

    她当时嫌脏,将车帘放下时,还捂住口鼻。

    她是万万想不到,自己也会成为阶下囚,成为自己最最嫌弃之人。

    ……

    汴京的官场,在范启道被革除太师之位,当街斩首后转瞬就变了。

    那夜在琼林宴上还与太师高谈阔论的官员相继被抓到狱中,流放的、枭首的、腰斩的都有。

    有许多世家因此而连罪没落,也有官员补漏官位加官进爵,皇权之下容不了佞臣污浊。

    直至七月,这场血戮才停止。

    汴京的夜市也因乞巧将至,挂起五色彩灯,一扫过往阴霾。

    过往,何盛玉都会下一份请帖邀李御乞巧同游,可今年因为她兄长被拒婚的缘故,何盛玉便没好意思再给她下帖。

    京中其她贵女自然也邀请过李御,可李御觉得与她们关系不太熟,便不太想出去,但老太君却看不得李御都乞巧了还窝在屋中。

    她强压着李御换上一套绛红色烟罗长裙,让她随李衡与韦啄风一起去夜市看花灯。

    要不是她知道老太君对韦啄风根本没有招婿的意思,李御都快以为她老人家是想给她拉郎配了。

    三人一道去到城南夜市,街上路人摩肩接踵,灼灼花灯映得河街两岸明亮如昼。

    李御见到有人在卖乞巧果子后,便驻足在货郎摊前买了三支喜鹊巧果,可等她一回头哪里还见她弟弟和韦二郎的影子。

    她睁大眼眸,仔细在络绎不绝的人群中又扫了一遍,还是没见到那俩人。真不知他们二人是故意将她撇下的,还是他们只顾着往前走,就没注意到她没跟过来。

    李御丧气地垂下肩膀,正准备自己回府时,柔软的肩膀就被人给轻轻拍了一下。

    他带着白狐面具,只露出俊逸的下颌,弯着嘴角唤她御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真不长,掉马也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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