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以

    一:

    刚刚知道爷爷死讯和哥哥病危的香织一个人抓着刀立在血泊里,她刚刚接受了四个武士的挑战,并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一切。

    刚刚从唐国的船下来,寻找身世回来的少女眨了眨眼。

    香织慢慢在鲜血里坐了下来,看向老武士的脑袋,距离他们被老武士收养有多少天了呢?答案是2527天。

    哥哥十三太郎却永远死在了第2527天,距离完全获得幸福就差那么几天,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也就只有六年而已,算上之前颠沛流离的日子,也只不过堪堪十年罢了。

    老武士似乎死在了香织的面前,死在香织踏过地每一寸故乡乡土之间,死在了大海波涛之中。

    十二月的雪很冷,冷到刺骨。

    香织从来未感受过这种冷冷到心里都在结着那么多层的冰,困在阴暗的水牢里,忘不见一丝缝隙。

    一旦感受过这种寒冷,从前十二月的微寒就算不上什么了,香织想道。

    连沾上鲜血的剑也没什么了,哪怕之前再怎么讨厌却从来没有沾上鲜血的剑也无所谓了,因为,所有的想要守护的心情已经全部随着十二月的廖雪散去了。

    天是有多么冷酷,老武士这样纯洁无暇的人死亡的时候连些许的雪花也不给予,香织恍惚地想着。

    何等的不公平啊……

    香织手里的剑在滴血,她将剑摆在面前,明明已经悲伤得死亡,心却突兀地冷静下来,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双手的鲜血,没有一丝颤抖的,没有一毫动摇地狠狠掐住了朝自己劈来的刀。

    “我看起来像是这么没有防备的人吗?”香织问着后面的人。

    白雪一剑。

    那人倒了下来,香织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回过头,又是一群人战战兢兢地围着她,他们手里的刀都仿佛要握不住了。

    “我看起来很愚蠢吗?”香织一步一步地朝他们走来,一步一步血花绽放。

    雪白无暇的剑身也被染红。

    她抓着最后一个人的衣领吼道:“我像是这么傻的人吗?”

    那人惊恐到了极点,他断断续续地求饶:“饶了我!饶了我!我知道是谁,是谁指使我们来杀,杀你的,是……”

    香织冷着脸继续看着他。

    “是,是,松下十三,呃……呃呃……?”那人捂着脖子瞪大眼睛,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疯女人,他倒下的速度已经没有了任何缓冲。

    香织撕拉下一块布,颤着手擦着手上染血的剑,一字一句地喃喃道:“报仇,我要报仇,他们杀了爷爷和哥哥,我要给爷爷和哥哥报仇,香织要给爷爷和哥哥报仇。”

    她突然感受到一阵拉扯,她垂头往下看去,那个求饶的孬种还未死去,他拽着她的脚踝,似是哭嚎似是嘲讽。

    “……”

    抱着老武士的香织面无表情地踩碎了他的手腕。

    香织走向以往的宅邸,手上的剑漱漱地滴着鲜血。

    二:

    鬼舞辻无惨这是第一次听见恶鬼传闻,在这个受到安倍晴明庇护的平安京竟然有恶鬼出现,这实在是一件令人惊奇的事情。

    事情极为恐怖,武士之家一门十三口灭门案,从当家到主母,到儿女,再到关系较为远的亲戚,鲜血铺满了宅邸之中。

    唯一比较奇怪的是,这家当家不见踪影,这不由让人怀疑,是这位当家下狠手收拾了自己全家人,最后带着自己的小情人远走高飞。

    当然谣传是这么谣传就是了,事实还是另谈。

    但下仆知道的是,宅子里的人被发现的时候,他们的尸体都腐烂了,像是烂在地里的虫。

    “真是可怕啊……”下仆这样感叹到。

    鬼舞辻无惨无趣地挥挥手,这种传闻没有什么好在意的,不过几日,所有的鲜血都会重新被掩盖在新的八卦风流之下。

    “奈奈子,把药端上来。”下仆轻声喊道。

    正跪坐在走廊上发呆的小姑娘赶紧应了一声,纸门推开,深色发色的少女端着药进来了。

    “大人。”奈奈子将托盘端放鬼舞辻无惨面前的案桌上,拿出一旁的金平糖,似乎在等待大人一口闷完后,给他甜甜嘴。

    鬼舞辻无惨让讲故事的人下去,他端起汤药,托腮看着正专注注视自己的女孩,他调笑道:“听完那个故事没有反应吗?”

    “……”奈奈子未明白地歪了歪头,深色的发丝顺着引力落下来。

    “还不会扎头发吗?”病弱的公子这样问道。

    奈奈子羞愧地摇摇头,她轻声道:“因为学不会,做不到。”

    记忆里仿佛一直有人为她绾发。

    所以,一直学不会,奈奈子仿佛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自己的小伙伴一直为自己扎头发所以才学不会的吗?

    “如果是为了纪念那就没办法了。”鬼舞辻无惨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他握着木簪招呼奈奈子过来。

    奈奈子的头发顺滑黑亮,普通人是永远不会想到为什么一个朝不保夕的乞丐会有这样漂亮的头发的。

    鬼舞辻无惨一边为自己的宠物绾发,一边想起回忆里意气风发,一人单挑十三人不落下风的战神少女,那阳光下回眸一笑的模样。

    病弱的贵公子将脑袋放在少女肩上,他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奈奈子,我以后会是你的家人,你必须记住,我是你唯一的家人。”

    “是你无可替代的人。”

    奈奈子沉默地点头,将鬼舞辻无惨的话印刻在心里。

    她看着放肆笑着的主人将苦药喝下,塞过去金平糖。

    “现在,奈奈子,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忠心吧。”嚼着金平糖的鬼舞辻无惨漫不经心地指着墙壁上的兵器。

    奈奈子转头去看,那是一柄怎样的刀?奈奈子既抗拒又怀念,她顺从着主人的命令伸手将那似刀的武器取下。

    “是剑……”奈奈子突然坚定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就是剑,她握着剑柄仿佛握着自己的半身。

    奈奈子看着面无表情似乎是生气的主人无措极了,她捧着剑试图放回去,结果向来体虚的公子费力地站起身。

    冒着怒火朝她走来,主人捏住她的下巴,声音像是淬了冰,他笑道:“以后,只有我命令你哭,你才能哭,只有我命令你笑,你才能笑,我命令你生气,你才能生气。”

    奈奈子握着剑,后知后觉地尝到自己嘴里的苦涩。

    原来,我哭了……吗?奈奈子平静地想道。

    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了。

    三:

    奈奈子扯扯斗篷,她看着剑上的血液实在难受,她拿着细布,一下一下地细心擦着自己的剑。

    主人最近的情况已经越来越不好了,哪怕重新换了医师,一开始原本衰败的身体的确好起来,可接下来,确是每况愈下,一直以主人意志皆为自身意志的奈奈子将剑收回来。

    旧的医师倒在地上,她平静无波地想道,该换个新医师了,奈奈子转身离去,黑色的斗篷划过地上的鲜血。

    小院最近事情太多了,仆人们都在议论那个病痨鬼又怎么了,脾气暴躁已经算不上什么,最近貌似病情加重,见不得光了,所有人都在议论那只疯狗大概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奈奈子面无表情地路过嘴碎的仆人,抱着窗帘拐进主人的院子,连树木都秃了,奈奈子先是确认了帘子的完好无损,再进入了房间。

    房间内豆大的灯光微微闪烁,新鬼一双血红如鸽的眼睛亮起。

    “奈奈子,回来了?”

    鬼舞辻无惨握着棋子,说道,谁也看不出来这是昨日一时激动将奈奈子的后背全部抓溃腐烂的人。

    奈奈子点头,她回应道:“今天的食物找到了。”

    鬼舞辻无惨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诱哄道:“奈奈子,凑过来。”

    奈奈子毫无防备地凑近。

    “噗!”利落地穿心而过。

    奈奈子看着鬼的漆黑指甲,鬼王轻笑着舔了舔指甲上奈奈子的心头血液。

    奈奈子面无表情地软倒在木制地板上。

    看着鬼王闪烁的红眸。

    又被捅了一刀。

    又?已经顾不得多想,奈奈子浑身剧烈地颤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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