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上一秒贝拉还抱着那不是兄长的手,是父亲母亲认错了的侥幸想法,下一秒书房的门就从里面被推开。

    侍从抱着一个盒子走了出来,从贝拉的角度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里面的断掌,和中指上造型奇特的蓝宝石戒指。

    那是她很久以前送给哥哥的,少数没有进行附魔的礼物。

    因为看着很适合哥哥,就从宝物堆里挑了出来,寄回了亚圣格斯。

    贝拉脑袋一嗡,除了这断掌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了,胸腔更是像被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来。

    “贝拉...”

    侍从的异样引起了乔伊斯公爵的注意,他拥着珍妮丝夫人,扭头望向了门口,就看到许久未见的小女儿站在那里,呆愣愣的看着侍从怀里的盒子一动不动。

    听到丈夫喊了小女儿的名字,珍妮丝夫人猛地推开了乔伊斯公爵,也像他一样喃喃的喊了声贝拉,然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被挡住了去路的侍从无措的回头,见管家对他摇了摇头,他便又退到了一边。

    贝拉先一步打破了这寂静,她扶着门框走了进来,干巴巴的开口。

    “哥哥怎么了?”

    一提起格兰瑟姆,珍妮丝夫人就又红了眼眶,她想上去抱住小女儿,却又怕吓到她。

    “你哥哥他...可能出事了。”乔伊斯公爵颇为艰难的说道。

    哪怕刚刚都已经在门外听到了,贝拉还是被打击的有些站不稳。

    “...那是哥哥的吗?”

    珍妮丝夫人连着点了好几次头,在泪水决堤前她几步上前用力抱住了贝拉。

    明明难受的不行,说出来的却还是安慰的话。

    “没事的,你哥哥很快就回来了,他会没事的...”

    都快一星期了,他们却还是没能找到格兰瑟姆,甚至连是谁绑走的格兰瑟姆都不知道,现在还送来了断手,这要让他们怎么接受得了?

    可就算再绝望,在小女儿面前,珍妮丝夫人也必须打起精神来。

    贝拉深吸一口气,回抱住母亲后看向了父亲,声音中带着极力抑制愤怒后的颤抖。

    “是谁?”

    乔伊斯公爵给不出答案,但光是沉默就已经能让贝拉想到很多了。

    “是什么时候的事?”

    “...七天前。”

    差不多就是她准备出发的时候。

    贝拉眉心一跳,忍不住将几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除了这个...还有送过来什么吗?”

    “还有一张字条。”

    许是她表现的太冷静了,乔伊斯公爵竟在不知觉中将事实说了出来,等他反应过来想闭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字条?”

    贝拉以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韧劲继续追问道,乔伊斯公爵没有办法,只能告诉了她。

    “上面只写了‘把东西交出来’。”

    轰隆一声,宛如晴天霹雳,霹得贝拉直接僵在了原地。

    “...什么东西?”

    “不知道啊。”珍妮丝夫人再也忍不住泪意,哭的不能自已,“不知道啊,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的格兰瑟姆?”

    贝拉僵直着身子,半晌才反应过来抬手轻拍母亲的背。

    “哥哥会没事的...”

    珍妮丝夫人的情绪太不稳定,乔伊斯公爵想让女儿送她回房间,但贝拉将这个工作交给了珍妮丝夫人的贴身女仆,自己留了下来。

    意识到女儿或许是有什么事想跟自己说,多半是跟信里提到的事有关,也就没有开口阻止。

    等书房门关上,珍妮丝夫人也已走远,不可能听到他们的声音,贝拉才心情沉重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事都说了出来。

    “是我的错,哥哥会被抓走都是因为我...”

    乔伊斯公爵还在消化这个消息,半天没有出声,贝拉越想越自责,也越发不敢抬头看父亲。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会把哥哥救出来的。”

    乔伊斯公爵终于回过了神来,他看着满脸愧疚的小女儿,轻叹了口气上前几步抱住了贝拉。

    “抓走格兰瑟姆的又不是你,你自责什么?”

    “可哥哥是因为我——”

    “格兰瑟姆是一周前失踪的,今天正好是第七天。”乔伊斯公爵打断了她,“可按照你说的,那东西是六天前早上才到你手上的。”

    贝拉有些疑惑,“可你们不是说哥哥失踪了六天...”

    “是七天前的傍晚,到这会满打满算正好是六天没有错。”乔伊斯公爵故意露出个无奈的笑容,“你也知道,你的母亲非常担心你的哥哥。”

    尽管格兰瑟姆被抓走的起因并不是因为自己,但贝拉清楚写那张字条的人分明是知道东西已经到了自己手上,原先抓住的格兰瑟姆就变成了现成的把柄,想用这种方法让自己把东西交出去,说到底还是她害了哥哥。

    乔伊斯公爵也知道不把格兰瑟姆救出来贝拉就不可能停止自责,便也没说太多安慰的话,而是选择转移贝拉的注意力。

    “你抓到的那几个强盗团俘虏,现在在哪?”

    贝拉虽然有吐真药剂,但如果问不到点子的话,也没法得到有用的消息,在这方面乔伊斯公爵就擅长多了。

    不过多时,他就带着一张现画的地图回来了。

    “雷姆洛斯矿洞...”贝拉低声将羊皮纸上的地名念了出来,“我记得那就在亚圣格斯城的西面?”

    乔伊斯公爵也没纠结为什么常年不回亚圣格斯的女儿会知道这件事,很干脆的点了点头。

    “从西门出去,穿过坟场,再往山里走走就是了。”

    乔伊斯公爵假装没看到贝拉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自顾自的说下去,“我已经让人去冒险者工会发布了讨伐安德鲁强盗团的任务,想必不出多事你哥哥就能回来了。”

    贝拉愣了一下,随即便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说:“您做了什么?!”

    面对小女儿的质问,乔伊斯公爵面不改色。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这件事并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也想把大儿子救出来,但被掠走的并不只是格兰瑟姆一人。

    七天格兰瑟姆与第一王子诺伊斯一同外出巡视街道,同行的还有第五公主卡萝,中途街道上突然发生了暴动,等随行的护卫将场面稳定下来,三人已不见踪影。

    第一王子失踪了这件事是不能宣扬出去的,得到消息后国王便封了所有知情人的口,晚些时候宫里便传出了第一王子身体不适需要静养的消息。

    当然诺伊斯并没有回来,这只是国王用来掩盖失踪消息的方法而已。

    这一“静养”便是七天,期间无论国王怎么等,都没能等来任何消息,若非诺伊斯和卡萝的生命水晶都没有破碎,以此可见两人都还活着,他真要怀疑自己这一双儿女是不是被幕后之人灭口了。

    而公爵府今天傍晚收到的字条,可以说是这么多天来失踪案的唯一一条线索,早在包裹出现在公爵府门口那一刻,国王就已经收到消息了,甚至后来审问俘虏的地方,也都是国王友情提供的。

    乔伊斯公爵瞒不了,也不能瞒。

    哪怕格兰瑟姆是他的儿子,哪怕他是东国国王多年的好友兼近臣,也抵不上一个第一王子。

    那可是正统的王位继承人,而他们这些人,说到底不过是随时可以替换的臣子罢了,他也不过是因为早年的情分和“神之女”对东国的重要性,才会被国王高看几分。

    这些乔伊斯公爵都不会和贝拉说,他只是努力保证,他会让格兰瑟姆安然无事的。

    国王那边肯定会以救出第一王子为主,其次是第五公主,最后才是他的儿子,他的势力都会被国王“借走”,在这种情况下,他除了找外援,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可就算他这么说,贝拉也难以接受。

    “既然他们想要这个,那就给他们好了!”贝拉掏出了装有碎片的盒子,力道之大让指尖都开始发白,“现在闹得这么大,万一他们恼羞成怒把哥哥杀掉了怎么办?”

    “...难道就不能私下里联系他们吗?”

    说到最后,贝拉的声音里都带上了几分绝望。

    乔伊斯公爵用力闭了闭眼,“不能私,东西也不能交出去。”

    这是他和国王讨论后的决定。

    除去王族的面子问题,光是安德鲁强盗团不惜绑架王国继承人也要拿到东西这点,就足够让人在意了。

    “为什么?”

    乔伊斯公爵不肯说,但也没要求贝拉把盒子交出来,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叹了口气。

    生气中的贝拉转身就走。

    在离家的这些年,平常和她书信交流最多的,就是比她大五岁的格兰瑟姆。

    乔伊斯公爵和珍妮丝夫人也想多和小女儿说说话,但他们不像格兰瑟姆,总有着说不尽的话题,自言自语起来也不会觉得尴尬。

    哪怕还没有收到回信,他也能兴致勃勃的将第二封书信寄出去,到现在距离他们上一次书信交流,也不过才过了半个月而已。

    正是因为这样,贝拉才更无法接受父亲将兄长的安危置之脑后,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是能比得过兄长的,哪怕事关整个国家。

    将自己关在了幼年的房间里半天,贝拉突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要亲自去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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