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他目光中的不解与茫然是如此的真诚, 甚至于到了一种让人无法直视的地步。

    对于他的这种情绪, 其实诺薇尔自然是了解的, 毕竟在世人眼中，魔王及其属下无恶不作, 就是坏人的代名词, 为什么会有人不想铲除魔王呢？

    ——当然是因为她就是魔王啊。

    不过诺薇尔没有给任何解释与提示, 仍然看着阿诺德, 等待着他的回答。

    在最初的茫然过后, 阿诺德就开始了思索。他眉心微沉, 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这是一个非常两难的问题。”

    诺薇尔心道那可不是嘛。如果不是两难，她又何必故意拎出来询问阿诺德呢。她就是为了看阿诺德这样为难的表现，所以才故意给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于是诺薇尔继续刁难的询问他，“倘若我就是要一个回答呢？我不愿意让你杀魔王，你会为了我的命令放过魔王吗？”

    诺薇尔问这样的一个问题当然不是因为怕死，更不是为了将来有一天掉马后想让阿诺德放过她。这不是可笑嘛，再说了, 她就算要求, 也是要求阿诺德杀了她才是。

    所以换句话说, 诺薇尔此刻所做的种种，都是因为她的刁难心理以及恶作剧心理而来的。

    她有点恶趣味，她承认了。

    阿诺德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微的空白, 他似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询问，该如何回答这样的问题。

    过了许久后，他才说道, “如果是这样，那...能否请您告知我，为何您不许我杀死魔王的原因。”

    诺薇尔想了想，最后很不要脸的说，“因为魔王英俊帅气，我爱上他了。那么作为骑士的你，是否要满足我的愿望呢？”

    阿诺德垂着双眸，他的神情逐渐镇静了下来，声音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如果是这样的原因的话......很抱歉殿下，我想，我要违抗您的命令了。”

    诺薇尔一顿，眨了眨眼，“继续。”

    阿诺德并没有抬起双眸，因此也就不知道此刻诺薇尔的神情是怎样的。在度过了最初的种种情绪后，现在的他已经冷静了下来，并且心态也随之沉稳。

    阿诺德道：“如果您让我放过魔王仅仅是因为您出于对魔王的爱慕，那么请恕我难以从命。与魔王的危害相比，这样的事情并不能阻挡我的脚步。如果您为此怨恨我，那么可以将我从骑士的名单中剔除。”

    他睫毛抖动了一下。

    “...届时我将不会再是您的骑士，您也不必因为无法驱动骑士而承担屈辱。而我的心，将永远与您同在。”

    诺薇尔忍不住的吐槽：“说是心与我同在，但是却连我的小愿望都不愿满足。”

    阿诺德脸上的神情淡淡。

    “殿下，您可以喜欢更好的人，不必耽误在魔王的身上。”

    诺薇尔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

    “魔王怎么了，魔王不好吗？”

    阿诺德皱起了眉，毫不犹豫的就吐出了一句：“不好。”

    诺薇尔：......

    她气愤的想踹阿诺德一脚。

    不过冷静之后再想想，其实这也怪不得他。毕竟首先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如此，要成为一个正直忠诚的人，因为正直，所以要消灭魔王，因为忠诚，所以要跟随主人。

    只不过他的父亲怕是从来都没教过他，当自己的理想与主人的命令相违背的时候该如何行事。

    毕竟骑士效忠王室，而王室与魔王之间则是不死不休，根本不会出现诺薇尔所说的这种情况。也难怪阿诺德最初的表情是那样的，并且还经历了那么久的心理斗争。

    这样想来阿诺德也没有错，他唯一错就错在诋毁魔王长得不好看！

    诺薇尔哼了一下，正准备放过阿诺德的时候，他却自己忽然说道：“殿下，世间有许多优秀的人，凭借您的身份可以值得更好的，您不必将自己所有的爱慕都交付到魔王身上，这样...不好。”

    诺薇尔觉得自己要生气了，对于阿诺德一而再再而三的诋毁魔王，虽然她不能直言自己就是魔王，但是诺薇尔还是要为魔王的形象抗争一小下的。

    于是她说：“魔王就是最好的，最优秀的人！”

    阿诺德很轻的皱了皱眉，他显然的不认同诺薇尔的回答，但是因为身份的原因，并没有直言自己的意见，只是抿了抿唇，垂下了双眸，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认同。

    还挺倔。

    不过诺薇尔觉得和这么轴的阿诺德较劲的自己也是有点傻。

    于是她叹了口气挥了挥手，“算了算了，我要进去休息了，你去外面吧。”

    阿诺德眼睫颤了颤，嘴唇微动，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闭上了嘴，什么话也没有说。

    *

    诺薇尔没有忘记自己上次在布尼安那边察觉到的，来自占卜师身上传送阵的痕迹，她心里记挂着这件事，因此找了个机会，准备去占卜师那边看一看。

    因为选择了一名骑士的缘故，所以诺薇尔最近出入有些困难，毕竟无论她去哪里，阿诺德都一直跟随着她，哪怕是晚上睡觉，如果不是第一次拒绝了他，诺薇尔觉得他恐怕还想进来屋内。

    不过好在虽然有的时候阿诺德有点轴，但是大部分时间他都很听诺薇尔的话。哪怕像是上一次那样，她让他跪着喂她食物，阿诺德都平静的听从了。

    他那么听话的样子简直比骑士还要来的忠诚，就像是...被驯服的家犬。

    哪怕是诺薇尔，也在调戏他的时候多了更多的犹豫。

    毕竟他除了认真外，还挺实诚。如果是可以做到的事情，哪怕诺薇尔命令他在树上挂一夜，恐怕阿诺德都会服从。

    今天下午的时候她假意称自己想午睡，然后命令其他人，包括阿诺德，无论如何都不要进来打扰到她，这才放心的把自己关在了屋内。

    在离开之前为了以防万一，还留下了一个警醒阵。但愿到时候她能来得及吧。

    传送到了占卜师旁边，诺薇尔发现他距离布尼安的住所越来越近了，这让诺薇尔莫名的有些恐慌。

    为什么他会跑来这边？

    虽然说占卜师好像从来没有在固定的地方生活很长时间，可是他这样靠近布尼安，并不像是偶然，更像是有目的性的。

    难道说他占卜出了什么？

    诺薇尔很顺利的找到了格林所在的位置，她调整好了心情，而后敲了敲门。

    一身白色的占卜师很快就打开了门，他看到了站在外面的诺薇尔时，表情略过一瞬间的惊讶，而后便恢复了平静，“是你。”

    诺薇尔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他身后，“不让我进来吗？”

    格林垂下眸，而后给她让出了位置。

    于是诺薇尔就如此的光明正大走了进去。

    占卜师随着她走过来，然后询问道：“怎么了，为什么忽然过来了？”

    诺薇尔并没有忘记自己“双面间谍”的身份，于是她道：“魔王大人让我来探寻你的下落和目的，他说，从传送阵的所在地察觉出了你在布尼安这边，他心里感觉到了一些不安。”

    格林神情微动，看向了诺薇尔，“布尼安？”

    诺薇尔一顿，而后想着总要给占卜师一点甜头才行，不然小心他怀疑自己的身份。于是诺薇尔为了表示诚心，就将布尼安的不重要情报送了出去。

    “布尼安，是魔王大人手下的一名属下，十魔将之一，是一个墨绿色头发和同样眼睛的少年人，据说是个法师，不过也精通毒巫术。”

    占卜师淡淡颔首，轻垂着眸，似乎在思索着布尼安的事情。

    诺薇尔看了看他，而后喊了他一声。

    格林抬起头，而后也没有否认，“是的。虽然我还不清楚他的名字，但我的确有意在向那边靠近。”

    诺薇尔差点就想站起来立刻询问他为什么了，不过好早她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于是诺薇尔假装不在意的长长“哦”了一声。

    就在她想继续问下去之前，格林忽然询问道：“你知道魔王的所在地吗？”

    诺薇尔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我不知道的啊，魔王每次召见我，都是通过影像的方式，你要知道，他可多疑了，像我这种普通的手下，根本没有机会见到真人。”

    格林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其他的表示。

    诺薇尔小心的看了他一眼。所以，这是个什么样的表示呢？这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啊。

    最终诺薇尔觉得，他应该是信了。

    于是她就继续问刚才自己想问的问题，“你是怎么知道布尼安在这边的啊，好厉害哦。”

    格林没有因为诺薇尔刻意的恭维流露出其他的神情，他只是道：“占卜出来的。”

    嗯？诺薇尔忽然有些警惕。

    她想了想，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很轻松，“哇，那这样的话，岂不是也可以占卜出魔王的住所了吗？那我们占卜出来之后就过去打魔王不就行了嘛？”

    格林微微一顿，难得流露出了一丝外显的、带着些柔和的无奈之情。

    “不，我并不能占卜出魔王的住所，不然的话，我应当会更早行动的。”

    诺薇尔暗地里挑了挑眉，心中的紧张有所放松。她就说嘛，既然第一次接触时格林没有占卜出她就是魔王，那就说明他的占卜一定存在某种限制或者说是缺憾。因此此刻，他应当也很难占卜出她的所在地。

    于是诺薇尔松了一口气。只是不知道他又是怎么占卜出布尼安的所在地呢？

    诺薇尔：“诶~那真的好可惜哦。对了，那你又怎么确认布尼安的所在地呢？拿占卜布尼安的方法去占卜魔王不可以吗？”

    她一脸真诚询问与操心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像是正派人士的好伙伴一样。

    格林道：“是因为在上次我们分别之后，我又回了一趟斯里。”

    嗯？斯里？

    这个已经变得陌生的地方在艰难的唤起诺薇尔脑海里的记忆。她记得，斯里不就是曾经女主居住的村子吗？

    只是在那一天，她冷眼旁观着她的不知名手下毁坏了那里。让一个原本安居乐业的小村子瞬间被破坏。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诺薇尔不是直接黑手，可是在听到格林说道斯里的时候，她忽然有种莫名的心虚。

    诺薇尔眼神转开了下，而后又移回来，“那然后呢？”

    格林垂着眸，长长的眼睫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虽然他没有表露出过多的态度与情绪，但是莫名的，诺薇尔总觉得他大概是有一种...在悲悯的感觉。

    格林：“而后在那边，我发现了一名魔王的手下。”

    诺薇尔眨了眨眼，总感觉有些...奇怪？

    她和敌方阵营的人在谈论自己的手下被发现的事。

    格林：“而后我从他的身上占卜出了一些信息，那条信息直指这里，因此，我变来了塞拉城。”

    听到这里，诺薇尔算是捋清楚了所有。她垂下了双眸，没有暴露出自己的情绪，而是似真似假的感叹道，“原来如此，这的确是一个很有用的消息。”

    “魔王在针对命运之子。”格林说道，他的声音中含了一丝细细的冷意。

    诺薇尔有一点点的心虚，但是她很好的掩藏住了，没有将自己暴露出来。

    探寻出自己想要的消息后，诺薇尔觉得自己可以无情的抛弃格林了。不过当然的，她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的。

    而这时，格林忽然邀请她，“你要和我一起过去吗？”

    诺薇尔一愣，“诶？”

    格林道：“你对布尼安应当有些熟悉，所以我想，或许你能帮到我。”

    诺薇尔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心说，我不仅对布尼安很熟悉，我对魔王还更熟悉呢。

    但是表面上她还是有些犹豫，“可是...我怕魔王大人会召见我，或是给我发布什么命令啊，我不能离开自己的管辖地太久的。”

    格林眉梢一动，有些感兴趣，“管辖地？”

    诺薇尔：......

    她面不改色的编造了一条谎言讲给了占卜师听。

    开玩笑，每一个魔将只会居住在自己管辖地这件事情她怎么会讲给占卜师听呢。毕竟每人一片管辖地也就意味着在这里，只会有布尼安一名魔将，倘若他遇到了什么致命的危险，甚至都没有同等实力的同僚来救他。

    这样相对于比较重要的信息，诺薇尔并不打算告诉占卜师。

    她自己一心求死是一回事，但是她的手下......如果可以的话，诺薇尔还是想帮助他们计划后路的。

    所以卖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可以，但是这种就不太行了。

    格林没有再继续追究，而后只是询问了其他的问题，“魔王他一般...会下达什么样的命令？”

    于是诺薇尔就开始一脸正经的胡说八道：“有的时候会让我打听王城的动向，有的时候会让我悄悄观察手下的十魔将有没有偷偷联合，有的时候是观察你。”

    格林淡淡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见时间不早了，诺薇尔就准备开溜。说实话今天的收获真的不算少，她需要尽快再找个时间去找布尼安谈一谈。

    诺薇尔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觉得三五天之内格林是不太能直接找到布尼安的所在地的。

    当然这个估算是按照他之前的行程和时间作为基础的，所以诺薇尔觉得应该还是有可参考的意义的。

    在和格林告别的时候，他难得的喊住了诺薇尔。

    诺薇尔一愣，回过头去看他。

    白发的占卜师抿了抿唇，而后带着一点郑重的对诺薇尔说：“你要小心，保重。”

    诺薇尔歪了歪头，然后对他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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