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第35章

    灰色的道路边飘着白色的塑料袋, 楼房门口是矮木丛和几颗香樟树，莫舒瑜没想到还能见着这么传统且没有审美的绿化带。

    对面的汽修店门口停着几辆老式的破车, 地上一堆生锈的零件, 穿着发黄的围裙的中年男人伸着懒腰从店里走出来, 立刻张大了嘴目光直直的。停在公寓门口埃尔法闪闪发光, 绚丽夺目的车身和锐利有神的车灯, 将周遭的一切比得黯淡无光。

    莫舒瑜戴着墨镜坐在后座, 司机保镖和安贤都在, 车里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安贤怎么也想不通, 莫舒瑜为什么坚持要来找楚舟，正是关键时期，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没有用处的事上。

    她自然一百个反对, 可又怎么拦得住莫舒瑜。

    为了莫舒瑜的人身安全，带上保镖跟着过来是她最大的让步。

    安贤隐忍着怒意，别过头看着窗外，身边的莫舒瑜却跟个没事人似的打电话。

    “好久没见了，楚舟, 见面聊聊？给你带了东西。”

    楚舟正收拾行李, 把拍摄的必需品码进行李箱，冷不丁接到电话, 听到莫舒瑜的声音, 怔了一下。

    好像有阵子没听到她的声音了。

    楚舟实在想不通，莫舒瑜这个大明星为什么要如此执着于她，她并不是一个有趣的游戏对象。

    淡淡道：“没必要吧。”

    “很有必要, 我就在你家楼下呢。”

    楚舟走到窗边，一眼就看到那辆格格不入的大家伙，停在几辆旧车和东倒西歪的自行车旁，以一种强势又高高在上的姿态，冲击着这片小小公寓的平凡与清净。

    简直和莫舒瑜本人一样不讲道理。

    楚舟叹气道：“你等我一会。”

    桌上的药揽了一胳膊，通通装进还空着的行李箱里，拉上箱子拉链，随后跑下楼。

    看到楚舟穿着一身灰色居家服出现在楼底下时，莫舒瑜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摘下墨镜，正打算推开车门，一直冷着脸的安贤突然开口。

    “我想不通，你居然还有心情出来约会？”

    语气不算好，莫舒瑜听了反倒展颜笑起来，眼角眉梢都挂着春风得意：“要不是你说，我还没觉得这是约会。”

    狡辩。看多了娱乐圈纷杂的乱象，安贤心里跟明镜似的通透，索性敞开天窗说亮话：“女同性恋，你想过后果吗？对得起栽培你的人和粉丝吗？”

    莫舒瑜只当一阵耳旁风，提着裙摆下了车，指尖勾起座椅上的帆布包：“我去约会了，你们随意。”

    说罢，转头看向楚舟，用力招了招手。

    一头乌黑柔软的头发洒着阳光，她也不知道低调些，水墨羽纱的衬衫裙美丽清雅，耳边的水晶坠子折射着眩目的光，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个明星。

    看着那走红毯似的优雅缓慢的步伐，楚舟忍不住迎了两步，这样一尊大神往自己家里带，被人看见绝对是个麻烦。

    楚舟不安地把人带进电梯，瞥见那明艳的妆容，又嗅到那淡雅的香味，皱着眉轻声道：“也不知道打扮低调点。”

    电梯狭小又不算干净，四面贴着牛皮癣小广告，莫舒瑜挨着楚舟的肩，娇声娇气的：“已经低调了。见你总不能太随意。”

    明明连不化妆的样子都早早见过了，现在这个人又靥比花娇地说“不能太随意”，楚舟忍不住想笑，十分想直截了当地告诉她，真的没必要。

    “喏。”莫舒瑜把手上的米色帆布袋子塞给楚舟。

    到了家，楚舟打开袋子，抽出一个木质镜框来，新打了蜡油光锃亮。镜框里裱了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日暮下水面波光粼粼，一片简朴的舟筏相连，画面静谧美好，流动着水畔的生气。

    袋子里还夹带了收藏证书和限量鉴证书，证明这幅作品出自上世纪30年代一位摄影大师。

    “别人送我的，反正我也不懂，给你了。”

    楚舟的目光拂拭着照片上的每个细节，虽然没有喜形于色，但莫舒瑜看得出自己投其所好投对了。

    这可是她从认识的杂志摄影师那买来的藏品。一张小小的相片价值20万，莫舒瑜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稀奇的。

    楚舟摇了摇头，将镜框小心地收回袋子里：“谢谢。不过还是拿回去吧，放我这也浪费，我家哪有地方收藏。”

    这么好的照片，应该在亮堂堂的艺术馆，或是被某位大师珍藏，放在自己这简陋的家里，楚舟觉得可惜。

    莫舒瑜环顾小小的公寓，屋子里没有太多的家具和电器，角落堆了几个泡沫箱和纸箱。楚舟去外地拍摄的时候，时常需要用这些来包装器材。

    没有阳台，窗户倒是很大，双层的纯色窗帘，外层是伞面似的黑色，看着就觉得压抑。墙上挂着几幅黑白的风景照，还有一件橄榄色的摄影马甲。

    再普通不过的屋子，唯一的闪光点就是楚舟了。她穿着家居服，头发简单地捆起来，这样的打扮换成别人可能显得太颓，在她身上倒只觉得优雅随性，身材修长匀称，气质也是出类拔萃的。

    “确实，这屋子也太小了，怎么够住？不过——”莫舒瑜话锋一顿，目光盈盈地转到楚舟脸上，“我可以给你换个大的。”

    楚舟哑然失笑：“不要闹。你跑过来就为了送这幅照片吗？”

    “对啊，特地来送给你，”莫舒瑜笑眯眯的，“我没闹，我这是会疼人，反正我钱多得没处花。怎么样，是不是受宠若惊？”

    “什么时候走？”楚舟深感招架不住，只想赶紧把这尊大神送走。

    可问出的话却没有得到回应，转过身看莫舒瑜，突然发现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满，眼底荡漾着一波春水，饱含深意地注视过来。

    “你舍得我走吗？嗯？”莫舒瑜走到楚舟面前，茭白的指尖抚过她的耳朵，上扬的语调极尽诱惑：“你确定？”

    楚舟偏了偏头，躲过那若有似无的摩挲，耳根却还是染上了一抹绯红。

    这动作亲昵得太过刻意，甚至有些矫揉，也不知是什么触发了她“戏精”的开关，让她突然这样肆无忌惮起来。

    莫舒瑜的视线很快消解了她的疑惑。

    那双眼盛满了狡黠和得意，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书架上。《Only Lady》露出了一角，蓝色的花蔓妖冶地盛放，身着白纱的女人出尘如仙，高贵绝俗。

    楚舟白皙的脸爬上了一抹红云，纤长的睫毛低垂，在莫舒瑜的表演艺术里，这是标准的害羞，她看得饶有兴致。

    不过，楚舟总是说不出什么可爱的话，扫了那本杂志一眼，低声道：“这个摄影师是我喜欢的。你别想多了。”

    挑眉反问：“只有摄影师是你喜欢的？”

    “是。”不动声色。

    一声嗤笑轻轻飘落下来，莫舒瑜的眼神里含着说不出来的深意，还有未加遮掩的得意：“承认被我圈粉了有那么难？我莫舒瑜，入股绝对不亏。”

    楚舟抿紧了唇，任凭这个女人膨胀。

    “要不，我们还是谈谈换房子。我住望府国际，附近造了个二期，叫名门望府，听说还不错，有空去看看？那里不喜欢的话，好像还有个什么小区，江南绿岸？”

    莫舒瑜的表情认真过头了，楚舟有些不自在，打断她的自言自语。

    “这是干什么，难不成你还真的喜欢我？”

    莫舒瑜无比自然地拉开椅子坐下，翘起的腿轻轻晃动，裙摆下一段白皙的小腿，分外妖娆。

    笑着看向楚舟：“我喜不喜欢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不喜欢我。”

    这人还能再不讲道理吗？

    楚舟靠在墙边，投来平静的眼神：“哪种喜欢？”

    莫舒瑜愣了一下，短暂的思索过后，眼里浮起一丝躁意。

    不是朋友，不是粉丝，这种不痛不痒的喜欢，远没有楚舟眼里的万分之一引人入胜。

    她要的是能让这个人完全属于她的那种喜欢。

    如果那叫爱情的话，也可以。

    “你不是喜欢女人么？”

    问出这句话的莫舒瑜，神态和语调都故意勾人似的，丹凤眼里犹如含了一泓清泉，散发着浑然天成的娇媚。

    楚舟微微错开眼，“嗯”了一声。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莫舒瑜唇角一弯。

    确定喜欢女人，那就好办了。

    数一数二好看的女人就在这儿，凭自己的颜值和条件，莫舒瑜不信拿不下这个人。

    虽然对外宣称“那个得很”，但实际没有什么恋爱经验。这也不是什么难题，怎么说她也演过那么四五部爱情戏，对恋爱的套路了如指掌。

    男人都喜欢体贴的女人，女人大概也是。

    这么想着，莫舒瑜伸手就去捞楚舟的衣服。

    靠在墙边的楚舟吓了一跳，捂着自己的衣服躲了一米远。

    看到楚舟这防贼似的模样，莫舒瑜气不打一处来：“至于么？我看看恢复得怎么样了。”

    楚舟攥着衣服一脸防备：“挺好的。”

    莫舒瑜本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精神，握住楚舟的手，打算以柔克刚，捏着娇滴滴的嗓子：“给人家看看嘛，又不少块肉，你不是也看过我的。我想知道还严不严重了，用不用再去检查。”

    这一声嗲嗲的“人家”喊出来，楚舟一个激灵，头皮开始发麻，更加用力地抽回手：“不用。不需要你关心这个。”

    手里空落落的，莫舒瑜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整个人顿时静止了。

    楚舟看莫舒瑜一动不动的，气压明显低了下去，似乎是自己说的话太过了，微微低下头，想看清她的表情。

    莫舒瑜却突然双手打开，抱住了楚舟的腰。

    下巴蹭着楚舟的颈窝，声音疲惫又低落，喃喃耳语：“可是我需要你。”

    后背抵着冰冷坚硬的墙，前胸贴着温热柔软的莫舒瑜，楚舟的身子僵硬，没有一丝动作。

    数百种猜测划过脑海，铺天盖地的网络舆论里，莫舒瑜要承受多少压力，又正在面对什么样的境地，或许都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

    楚舟微微偏着头，目光落在她耳边柔软的黑发，忽然想抬手抚摸一下，却又踌躇于这样的亲近。

    而此刻，莫舒瑜正在心里紧张地打着鼓点，屏息数着。

    足足等了十秒，楚舟没有推开她。

    男人都喜欢柔弱的女人，女人应该也差不多。还是这招好使，窃喜。

    第一次拥抱的时候，穿着厚重冷硬的铠甲，感受不到这个人的温度，这会儿只隔着布料，肌肤相触的感觉格外真实，楚舟这个人也端端正正的在她面前，心里填满了巨大的饱实感。

    楚舟难得这么乖巧，毫不反抗地任她抱了两分钟，才缩了缩身子。

    莫舒瑜这才舍得松开，脸颊浮着一抹浅粉，长而微卷的睫毛下，眼里氤氲着水汽似的柔软。

    眼前就是楚舟领口白皙玉润的锁骨，仿佛有光点在上头跳动，两道骨骼分明的弧度简直优雅得不像话，惹得莫舒瑜频频“不经意”地往那瞄。

    楚舟轻咳了一声：“没想到你还挺有料的。”

    ？？？

    反应过来后，莫舒瑜脸颊飞快地升温，连耳根在不争气地发烫。

    但她才不会错过这个营销自己的好机会。

    红着脸，把身板挺了挺。

    虽然算不上优越，但好歹也高于平均值，而且胜在形状优美。对于身材，莫舒瑜还是挺有自信的，不过这种话题未免太直白，她必须保持矜持，谦虚地说：“还可以吧，差了那么一丁点到C，姑且是B+++吧。”

    这三个加号是哪来的，难道内衣也有知识盲区？

    楚舟好奇地瞅着她，又道：“我怎么感觉你没我高，百科上写你也是170？”

    莫舒瑜抬手，从自己的额头划到楚舟的额头，好像确实差了那么点，不知为什么，她心里还挺高兴的：“虚高了2厘米呗，很正常。你想了解什么，直接问我就好，别偷偷查百科。”

    “只是随手。”楚舟避开了莫舒瑜的目光，环顾了一圈屋子，抽身去整理桌上的杂物，转移了话题，“今天不忙么？应该有很多事要处理吧。”

    把楚舟的局促都看在眼里，莫舒瑜眼里含着浅笑，视线跟随着她：“是呗，托某男艺人的福。”

    听到“男艺人”，楚舟动作一顿，突然转过头，淡淡道：“为什么需要我？对你来说，我应该只是一个小小的群演，帮不了你什么。”

    “我不知道。”莫舒瑜几乎没有思考，眼神高高在上又势在必得，“我只知道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你就应该属于我。”

    听到这句话的楚舟，只是抿着唇一言不发，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投来的目光认真而平静，直直地和莫舒瑜对视。

    莫舒瑜忽而便有些心虚。

    她是众星捧月的莫舒瑜，她想要的东西，不论多远多贵，都一定会到她手里。

    只可惜楚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两周没更了，出差去了！太忙了，社畜不容易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