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第4章

    肖明明留了楚舟的联系方式，她俩前脚刚走，后脚手机一声震动，楚舟被拉进了一个群。

    莫舒瑜官方后援会？

    小明：群里都是些粉头啦，比较有影响力那种，有什么一手资讯都会及时发在群里。莫姐让我拉你进群，我也搞不太懂，你呆着就好啦。

    楚舟有点懵，一个艾特信息猝不及防地弹出来。

    骄傲的鱼：@一叶扁舟新人爆照

    这个账号的ID中间，是一条鱼的emoji表情符号。

    楚舟看着这句话，怎么都感觉有些年代感。初中高中刚流行QQ群那会儿，但凡有新人进群，就会吆喝这么一句。看来，现在的小孩还是没变。

    楚舟正思考着要不要回复，一张莫舒瑜的大脸照突然霸屏。

    “姐姐这身红礼服好杀我！仙女本仙！”

    “awsl！发出鸡叫！姐姐上我！”

    “妈耶！莫莫怎么能这么好看？请问我可以做那条锁骨链吗？”

    群里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莫舒瑜，没两分钟就刷到了99+。

    楚舟看着粉丝们刷屏的话，默默开启了消息免打扰。

    那张照片确实蛮好看的。阳光落在莫舒瑜的发梢，红色连衣裙的映衬下，姣好的脸和莹润的肩，格外明媚动人。

    一条好友申请发了过来，是刚刚那个在群里喊她爆照的人。

    楚舟点了通过，然后发了个问号过去。

    那人没有回复。

    随着特别关心的提示音，陈颖的消息先到了。

    “有空吗？见个面吧。”

    楚舟的眼眸里掀起一丝波澜，扫了一眼自己的双腿，回了一个“嗯”字。

    “老地方见。”陈颖说。

    她没有办法拒绝陈颖。

    陈颖代表了她生命中感情的那一部分。尽管时过境迁，对她的感情渐渐变得黯淡，可这个人的一切还是烙印在骨子里，变成了属于楚舟的一个标记。

    曾经那样浓烈的喜欢，变成了现在见面时的尴尬和不堪。

    属于她们的老地方，是一家门面不大的麻辣烫店。店里的调料香味很浓，靠墙陈列着两台自选菜品的大冰柜，正中挂着电视，聒噪地放着八点档的家庭肥皂剧。

    毕业那年，她们来到这座城市。刚步入社会的疲惫和压力，让她们分外想念学校里那家麻辣烫的味儿，功夫不负有心人，她们找到了这家店。

    陈颖比她先到，楚舟在门外，看到她背对着门坐着，穿着职业装，看起来刚下班。长发垂到了腰部，挡住了她瘦弱的背。

    犹豫了一会儿，才走进去。

    “楚舟。”陈颖笑了笑，眼角带着一丝疲惫。

    还是老样子，陈颖从橱柜里拿好碗筷，整齐地摆到楚舟面前，连筷子的朝向都那么有秩序，排成两条笔直的平行线。

    无名指上的钻戒，折射着店里暖黄的光，微微晃动着。

    楚舟不自然地别开脸：“最近怎么样？”

    陈颖愣了一会儿，楚舟的心缓缓吊起来。

    她红了眼眶，声音颤抖：“宋明坤出轨了。”

    陈颖从没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努力工作，舍不得吃穿，一分一厘地攒钱还房贷，甚至在积极备孕，想跟宋明坤有一个更完整的家。

    为了宋明坤她甚至放弃了楚舟。

    她不是没看到楚舟对她的感情。几年的陪伴，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快被那双眼睛里的炽热融化了，可理智让她迟迟没有回应。同性恋这三个字，在社会里是一个罪名，不是人人都有勇气去背负的。

    然后宋明坤出现了，他体贴，绅士，知识渊博，最重要的，他是一个更轻松的选项。

    可是没想到结婚一年多，宋明坤就像变了一个人，每天加班，不顾家，不耐烦。陈颖以为是丈夫太忙了，直到前天她提前下班，推开家门，看到两个赤身裸体的人紧密地贴着身子。

    世界突然天旋地转。

    陈颖说不下去了，泪珠“啪嗒”掉进碗里，低着脸小声啜泣。

    喜欢一个人这么久，连楚舟都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古板。可看到陈颖哭，那颗眼泪砸在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让她忍不住张开怀抱。

    “没事……我陪你……”

    夜里，痛感从膝盖骨一阵阵泛开，楚舟选了一个平躺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

    在陈颖结婚后，她对她的想念总是很克制，记忆被刻意封存起来，不敢回看，不敢触碰。

    而今晚，曾经的片段都被大脑唤醒，心动过，悲伤过，哭过大笑过，可这些事最终沉淀为一个个画面，一种种形容，再拿出来咀嚼，再也没有当时那种心脏抽搐的真实感。

    楚舟越想越混乱，疲倦地闭上眼。

    黑夜和黎明一线之隔。

    太阳从地平线缓缓升起。

    这个世界总是很热闹，人们每天都有新的注意点，乐此不疲地点赞评论转发，造就了网络上泛滥的内容。而有一部分人主导了大部分的话题，人们叫他们“明星”。

    #莫舒瑜 阮薇# 姐妹花探望受伤群演，实力演绎人美心善。

    两位大咖的名字罕见地放在了一起，组成了热搜第一的tag。

    附带的九宫格里，最上面三张莫舒瑜的照片，最下面三张阮薇的照片，中间是昨天阮薇探班的微博截图和评论，两个人亲密的合照被放在了正中间。

    莫舒瑜坐在大奔里严肃的侧脸，利落下车的瞬间，大步流星进入医院，三张抓拍完美得无懈可击。

    果然，不是无缘无故的。

    楚舟看到了媒体发出来的通稿，一下子明白了两位大明星突然关心自己的意图。

    作为这件事的核心人物，她在媒体的通稿里被简化为“某群演”。

    《摧城》官博的评论被顶上了热评第一：一善染心,万劫不朽。

    是剧里某个人物的一句经典台词。

    楚舟给这条评论点了个赞。

    莫舒瑜也在宣传团队的强烈要求下，点赞了《摧城》官博这条评论。

    “官博这波热度蹭的到位。”肖明明感叹。

    毕竟是剧组里发生的事儿，莫舒瑜又是主演，代表了整个剧组，蹭个热度也无可厚非。

    莫舒瑜表示嗤之以鼻，这篇通稿写得头头是道，不像是拍了几张照就编出来的，莫舒瑜不信制片方没跟媒体通气儿。

    《摧城》的拍摄还在忙碌而有秩序地推进，转眼已经进入后期，杀青的日子就快到了。但这不意味着莫舒瑜可以告别《摧城》，拍摄结束后的宣传、记者会才是最折腾人的。

    沙场戏演完了，拍摄环境好了很多。今天拍的是皇庙烧香祈愿的戏，庙也不是真的庙，是影视城仿的一个场景。

    辛一诺杀到了片场，穿着一身格纹西服套装，坐在莫舒瑜的躺椅上看文件。两条腿交叠，丝袜包裹的腿看起来有几分OL熟女的性感，和古色古香的佛庙格格不入，引得片场的假和尚们纷纷多看了几眼。

    早上辛一诺就发了一张行程表给莫舒瑜，莫舒瑜还没来得及看。

    导演喊了“咔”，莫舒瑜就跟着辛一诺坐到车里，一项一项核对安排，记者参访、拍短片、拍封面，连每条微博发布的时间内容都准备好了，事无巨细。

    莫舒瑜指着其中一条：“上综艺？”

    “嗯。”辛一诺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反应，“还没敲定，目前在谈的是常驻嘉宾，一共12期。这档综艺曝光量很大，又赶在《摧城》的档期里，公司的态度是希望你去。”

    “才不要。”莫舒瑜在辛一诺面前更肆无忌惮，捏着软软的调子撒娇，“像我这种仙女，上综艺只会掉粉。”

    “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可以再去和上面谈，节目组很想请你，签1-2期飞行嘉宾也行。”

    辛一诺对她的撒娇已经免疫，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冷脸。

    言下之意：签常驻嘉宾，签飞行嘉宾，选一个。

    莫舒瑜几乎没有在任何综艺节目露面过，但凡有综艺节目找来，都以行程太满回绝了，给许多节目组留下了高冷的印象。

    一方面，因为莫舒瑜是一个“演技咖”，她有作品，没必要上综艺哗众取宠，她还挺爱惜羽毛的。

    和粉丝保持着良好的距离，让她不必强拗人设，也极少有什么黑粉。

    没有人设，就是一种人设。起码在粉丝眼里，她就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另一方面，是莫舒瑜太娇。

    莫舒瑜怕高，怕水，怕虫，怕脏，怕一切吓人的东西。不擅长运动，跑两步就喘，她不想暴露自己弱势的一面，这让她本能地抗拒一切户外综艺。

    “小莫。”秦俊然敲了敲车窗，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

    辛一诺摇下车窗，秦俊然又很礼貌地对她点头：“辛姐好。”

    “怎么了？”

    秦俊然微微弯腰俯身，俊俏的脸靠近车窗，温柔的语调和他唱情歌如出一辙：“刚刚导演吩咐，明天带点轻便的运动装，要上山拍。”

    “好。谢谢。我记着了。”

    “明天没我的戏份哦，我就不去了，照顾好自己。”

    莫舒瑜没说话，只是点点头，保持着微笑目送秦俊然离开。

    辛一诺点了一支烟，斜着眼问：“谈恋爱了？”

    烟雾飘到莫舒瑜鼻尖的一瞬间，她就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我要是跟他谈恋爱，还会那么抗拒炒CP吗？”

    辛一诺了然地笑，指尖勾起莫舒瑜的下巴，眯起眼端详：“我手底下也带过不少艺人。你很不一样——不谈也不约，真的假的？”

    性感的红唇缓缓吐出一圈烟雾：“你不会是性冷谈吧？”

    “怎么可能？！”莫舒瑜拍掉辛一诺的手，脱口而出，“我那个得很。”

    那个？

    莫舒瑜头皮发麻，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说哪个。

    辛一诺报了那句“老处女”之仇，又看到莫舒瑜夸张的表情，笑得很畅快。

    “你这人，我不让你操心，你还话多起来。”

    “我不反对你。但是你要有什么动静，必须第一时间让我知道。”辛一诺笑完了，换上了正经的语调。

    事儿谈完了，一大堆工作还等着辛一诺去宠幸。辛一诺看了眼手表，准备走人。

    营销还得做，曝光还得要，明星不仅仅是拍戏而已。辛一诺拍了拍莫舒瑜的肩膀，意味深长：“别太爱惜羽毛了。”

    “我爱惜羽毛，是因为……”莫舒瑜说到一半，垂下了脸，过了一会儿，才有些飘忽地说，“是因为有人看着我。”

    “谁？”

    莫舒瑜抿着唇，目光变得有些沉默，落在车前的空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莫舒瑜极少露出这样迷茫脆弱的表情。她不是张扬高傲的人，但不论是面对导演，还是同行，亦或是记者，莫舒瑜总是带着举重若轻的自信。

    她是被高捧的天之娇女，她是万众瞩目的星辰，本就拥有骄傲的资本。

    辛一诺不知道莫舒瑜有什么心事。但娱乐圈是一个争名逐利的地方，有野心、豁出去的人，才能走得远。

    她掐灭了手上的烟，淡淡道：“别忘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跟我说过的话。”